可能因为从小一起长大，对南柯来说，和江川在一起的过程，其实没有很多情侣那种你来我往的拉扯试探。
因为她从发觉自己喜欢他的时候，就认定，他一定是她的。
他不收女生的情书，他对别的女生都很冷淡，只有对她不一样，这还不特别吗？
那一年夏天，江川拿到T大录取通知书，并决定从南家搬出去时，南柯闹得非常凶。
但是没人买账，她后来也丧气，在他收拾东西那天，她坐在他房间的床上，默默地看了他很久。
等他休息的时候，她凑过去，问他：“那你以后还回来吗？”
江川正抽湿巾擦手，闻言瞥她一眼，表情有些好笑：“废话。”
南柯稍微放心了一点，想了想又说：“你搬出去，我就不能看着你了。”
“我需要你看着？”江川不能理解她的脑回路。
南柯眨了眨眼，忽然起身过去，将房间的门关上，又折回来，在他身边坐下，还刻意压低声，语气诡秘非常：“江川，你……你亲过女孩子没有？”
江川怔住，几秒后说：“没有。”
南柯：“我也没有。”
她脸都红了，然而江川盯着她说：“你想亲女孩子？”
南柯愣了愣，回味了一下对话，快被自己这张嘴气得昏厥过去，她瞪着眼说：“不是，我的意思是，我没亲过男孩子，不对，女的也没有……”
她脑中混乱，有些绝望，她在说什么啊。
江川只轻轻地“哦”了一声。
南柯闭了闭眼，深吸口气再睁眼，“我……那……”
她声音越来越小，“我……我能亲你一下吗？”
江川视线往下，落在她粉嫩的唇瓣上，不过，开口时却很冷酷：“不能。”
南柯没想到会被拒绝，在她设想中，江川给她亲就是接受的意思，并且她觉得他不会不给亲。
她杏眼圆睁，有些回不过神。
江川说：“你太小了。”
明白了他的顾虑，南柯抿唇，仍贼心不死，问：“那……等我成年就可以亲了吗？”
“不好说，”江川笑了笑：“等你成年你再来问问我？”
这事儿，南柯惦记了一年多。
她十八岁生日当天是个周二，高三课业繁忙，哪里有过生日的闲情，她好不容易和班主任请了晚自习的假，打算去T大找江川时，却在自己校门口遇到他。
他是来给她送蛋糕和礼物的，还没来得及打电话，看到她背着书包出来就蹙眉。
他以为她逃课。
南柯赶紧解释：“我请了假的，而且就晚自习，今晚晚自习老师不加课，不影响什么……我今天生日呢，我就想喘口气。”
江川脸色没有缓和多少，不过还是先带着她去附近一家饭馆吃饭。
两人在包厢坐下，点完餐，江川说：“你上次摸底成绩不太好，还是抓紧一点，不是要考T大么？”
南柯赶紧点头，“我会努力的！”
江川淡淡瞥她一眼，“就长了张嘴。”
说到嘴，南柯想起自己惦记的事儿来，朝着包厢关着的门看了一眼，心一横，问江川：“那我都十八岁了……能亲了吗？”
江川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俩人原本坐在长方形餐桌的两侧，南柯看到他困惑的眼神，决定趁他懵先下手。
她当机立断站起，倾身凑过去，嘴唇在江川的侧脸飞快地碰了下，然后迅速坐了回去，动作一气呵成。
但坐回去之后她的心跳得飞快，垂着眼，整张脸红得快要滴血，死活不敢看对面的人什么反应。
恰好服务员敲门进来上菜，南柯心虚地抽纸巾，擦了下汗，等服务员一走，她拿起筷子，佯装无事发生，“好饿啊，我们赶紧吃饭吧。”
江川确实意外，他盯着她，目光落在她通红的耳尖上，片刻后，唇角无声勾起。
南柯闷头吃饭，听见对面传来一句：“刚刚干什么呢？”
她被噎住了，低头捂着嘴呛咳起来。
脸于是更红，她手忙脚乱去拿水，水杯已经被一只手拿到她唇边，她赶紧喝了两口。
好容易缓过来，她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江川坐到了她身边。
江川上大学的这两年，他们接触没有以前那么多，他变化很大，褪去了那种青涩的少年气，带了一点男人的威压。
他一靠近，她的心跳得更厉害，抽了张纸巾擦嘴，不敢抬头，就这样磨磨蹭蹭。
到底也不可能一直磨下去，她硬着头皮，慢慢抬起脸，听见江川问：“咳完了？”
她讷讷地“嗯”了一声，眼神胡乱闪躲。
“那不解释一下？”
南柯头皮发麻，声音越来越弱：“就……我就……就是……戳个章。”
最后三个字，微不可闻。
这个说法对江川来说有些新鲜，他似笑非笑问：“什么章？”
南柯脑袋又埋下去了。
她不说话，江川好整以暇地盯着她看了片刻，然后忽然道：“那我也戳一个吧。”
说完，他的手捏着她下巴抬起，直接吻上她的嘴唇。
南柯放在腿上的双手一下子攥紧。
被含吮亲吻的是她的嘴唇，但被抽空的，是她的大脑，她整个人都软了。
中途被又进来上菜的服务员打断过一次，等人出去了，江川扣着她的下巴，继续亲。
好久，他才放开她，瞥了眼她湿亮红润的唇瓣，嗓音有点哑：“心思别都放这上，好好念书，等你来T大……”
她眼底像是氤氲着一层水雾，手还紧抓着他的衣服，问：“等我去了……然后呢？”
江川垂眸，又低头狠狠地亲了下，才说：“等你来就知道了。”
对江川，南柯一直很主动，她没有想过如果她不主动，江川会不会主动的问题，因为江川对她很好，她从没觉得自己是一头热。
直到今天。
南柯从江川的公寓离开，仍是一个人。
天空打着闷雷，空气是令人要窒息一样的憋闷。
她觉得江川变了，但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她不明白，她不断地回想，在冷战之前发生的所有事，但这半年他们之间的接触已经减少了很多，她想不起更多了。
早知如此，当初她不该任性非要他回来参加她生日会的，不就是个生日吗，不参加也没什么的……
她走在街道边，不知道走了多久，慢慢地红了眼。
以前她会拿乔让江川先低头，她以为他这次也是想要给她点惩罚，但这惩罚来得会不会太狠了点？她又一次想到了分手，但是她怎么能和江川分手啊。
他们和别的情侣是不一样的，他曾经做过她的眼睛，做过她苍白世界里唯一的希望，她也在他双亲离世最痛苦的时候陪着他，她从来没想过和他分开。
只要一想到分手这两个字，她都觉得心口像是被刀搅。
雨滴砸落在额头，一丝丝的凉，她顿住脚步，恍惚地想，她得去相亲，应该打个车。
她站在马路边拦车，然而，伴随着雷声，雨水在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里迅速变大，很快便是倾盆之势。
没有空车，南柯面前过去两三辆出租车，都有客，她目光呆滞地望着马路上来往的车子，又一次伸出手。
一辆有客的出租车驶过，她僵硬地伸在半空的手臂已经被淋湿，她也是后知后觉发现，自己身上的裙子都被淋湿了。
这时，一辆深蓝色法拉利在她面前减速并停下来。
她看了一眼，那不是江川的车。
后车窗降下，露出一张陌生的年轻男人脸孔。
男人长相属于很清秀的类型，是鲜见的冷白皮，正蹙眉看着她，试探着问：“南柯？”
南柯有些怔愣，“你是……”
男人打开后车门，“我是沈晏舟，你先上车。”
沈晏舟。
南柯回想片刻，才记起，这是她那个相亲对象。
她衣服湿透，一身狼狈，迟疑了下，“我……会弄脏你的车。”
沈晏舟身子一动，已经给她挪出位置，“没关系。”
她并不想继续淋雨，便上了车。
车门关上，司机在前座开车，沈晏舟递给南柯一包纸巾，“你先擦擦。”
男人声音很轻，带着一点温暖的柔意，南柯垂下眼，接过纸巾。
大概没有人相亲会是这样，被雷阵雨淋成落汤鸡，她想起脸上的妆，用纸巾一擦眼角，果然，睫毛膏也晕成了一团黑。
她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鬼样子，低着头，拿纸巾擦掉身上的水。
“我刚刚和南叔叔要了你的电话号码……”沈晏舟缓缓开口：“正打算去接你，我以为你在学校，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了。”
南柯没有说话，裙子湿漉漉地黏在身上，她用纸巾吸头发上的水。
沈晏舟从旁边拿了一件自己的外套，递过去，“不嫌弃的话，先披这个。”
南柯看了一眼那件外套，考虑到自己现在裙子贴身，确实不雅，她接过来了，并小声说：“谢谢。”
沈晏舟抬头对司机道：“看到附近有女装店就停一下。”
南柯披上衣服，听见这句，愣了愣。
沈晏舟长相出挑，也有绅士风度，和江川是很不一样的人。
她不知道为什么又会想到江川，手指攥紧了衣服。
沈晏舟侧过脸看她，“你得尽快洗澡换衣服，不然会感冒。”
“你不用对我这么好，”南柯却开口：“我答应相亲是应付我爸，我刚刚从我男朋友家里出来。”
南柯觉得自己是个说谎精，南少华虽然希望她相亲，但并没有强迫她，她之所以答应来，是因为江川，因为她幼稚地想要刺激他一下。
但很显然，这又是她的独角戏。
沈晏舟微微垂眼睨着她，她神色很认真，滑稽的是她眼角微微晕开的睫毛膏，她的发丝有几缕湿漉漉地黏在脸颊上，明明很狼狈的样子，眼神却透出几分淡然的坚定。
他默了几秒，才开口：“既然是你男朋友，就不该让你在外面淋雨。”
南柯的面色微白。
沈晏舟不等她开口，又道：“你不用太过防备，我来见你也是为应付我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