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一点。
一切都像是进入了永眠,光明从那杂乱不堪的宿舍里溜了出来,走到外面,有几个打瞌睡的人在守着,他小心地避开了。他不知道这个原来的庙宇现在竟然成了这个邪教组织的根据地,而在他的记记中,那个曾经念诵的和尚竟然成了这个邪教的导师,也算是领导级的人物。这个改变可以说是彻头彻尾,而这个地方,在光明的记忆里一直占据着神圣的位置。而二十五年后,这里竟然成了邪恶的发源地,这是谁都想不到的。现在,那庙宇的影子都已经难以找到了,取而代之的,是这座仿哥特式的建筑物。在12世纪到15世纪,欧洲宗教发展到鼎盛时期,一些大教堂越来越宽敞、愈来愈高耸,人们被一种浓郁的宗教气氛所笼罩,迫切希望能与神接近,而他们认为越高耸就越接近于神。
这种哥特式建筑最明显的特点是门窗向上突出、高耸云天的细长的尖塔、刻着极富想象力的怪物,还有其局部装饰均富有强大的表现力,这种形式从罗马教堂的十字交叉拱、骨架券以及从7世纪阿拉伯人所用的尖顶券加以发展而来,并成熟地应用了飞扶壁。它是一个富有创造性的结构体系,它把古罗马的结构体系中不够完善的地方,都改进了。
光明刚进神鸟堡的时候,是稀里糊涂地被关在里面的,没有仔细看,而现在看着这个仿哥特式建筑,有着叹为观止的感慨,让他感觉来到了一座中世纪时期的欧洲城堡,而在这样的深夜,有几朵乌云飘浮在塔顶,光明似乎感觉到几只黑色的蝙蝠从塔顶上飞掠而过,嘴里发出金属般尖锐的鸣叫。一时间,让他感觉像是一个中世纪的迷途者。
而有一点毫无疑问,神鸟教的头儿,应该说是教主,应该是个热爱中世纪艺术的人,并热爱着良渚文化,似乎,他对任何艺术都有着很浓厚的兴趣,并且,还是天才,只是,他是有野心的,对热爱的一切都赋予了魔鬼般邪恶的力量。
他慢慢地走出来,看到高大的围墙,以前这里并没有这么高的围墙,使城堡看起来像一座被囤囿的小城。
但是,光明从寝室出来就感觉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当他回头的时候,又找不到人,想想,可能是自己疑神疑鬼了吧。
远远地,他看到墙门边还是守着几个人,虽然很无精打采。
他寻思着怎么把他们给引开,脑子里还在飞速地想着点子,后背突然被人重重地敲了下,他差点跳了起来,回头一看,却是那个叫阿莲的曾经给他洗过礼的女子。
她淡淡地说:“我把他们引开,你走吧,但要帮我把这封信给带出去,上面有收信人的名字和地址,还有手机号码。”
她把一封信递给了光明,光明接了过来,放进了外套的内兜里,“如果我能离开这里,我一定会把这信带到。”
阿莲点了点头,她的神情看起来无比悲伤,“但是,你别忘了,他们说身上的鸟头人刺青能改变一个人的灵魂。”然后她又自嘲地笑笑,“当然,这只是传言罢了,它并没有改变我什么。”
此时,阿莲的神情又变得如往常那样冷漠坚定,像冬天里的垭口那凛冽的风,“我去那边放火,把现场弄混乱,你趁机离开,条件是,我的信。”
光明点了点头,此时,他又想到了什么,“等等,你知道教主是谁吗?”
她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从没见过他,但我知道三天之后,是一年一度的神鸟教大会,那天,教主一定会出现的。”
虽然,光明非常想离开这个地狱般的地方,而且也非常想跟小鲁他们取得联系,甚至恨不得马上就把这个邪教给毁了,让他们为自己的凶残、疯狂与盲目的信仰得到应有的惩罚。但是,现在是多好的机会啊,三天之后,神鸟教大会上,那些重要的头目都会到齐,特别是会看到这个教最重要的人物——教主,到时候,就可以一网打尽。而现在,光明如果离开,会引起他们的警戒,就会打草惊蛇,他们很有可能就会疏散掉,那么,就错过了最好的机会,之后,还会有更多无辜的人会受到精神的荼毒与蛊惑,再惨遭毒手。
光明的脑子急速运转着,权衡利弊,把信还给了阿莲,“不,我还不能离开,三天之后,你再交给我吧。”
阿莲看着他,淡淡地说:“我们并不一定有见面的机会,信放在你那里,希望你好好保管,如果你有机会出去,请你一定交给收信人,请你答应我。”
阿莲的话听起来是在乞求别人办事,但是,语气却有着勿庸置疑非应不可的肯定。光明心想,这信里一定藏着这个女人最重要的秘密,而她现在,又好像没有机会再见到这信的收信人。他点了点头,“好,只要我活着出去,我一定会把它带到。”
“赶紧回原来的地方,被发现了,你我都会死得很惨。”光明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躲回原来的那个集体宿舍,幸好,那些人都睡得跟死猪一样,没人发现他离开了。
而这一夜,光明却怎么都睡不着,他小心翼翼地摸出那封信,看到上面除有一排地址外,还有着一个他熟悉的名字:迟子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