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元景其实并没听着南云与方晟的争执,但见着她这模样,心中也能猜出个五六分来了。再想想方才在藏书阁时,方晟那又是愧疚又是眷恋不舍的神情,便能推断个八九不离十。
其实这也不是什么稀罕事,负心之人常有。
萧元景从没见过南云这个模样,茫然又惊惶,像是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可怜得很。以至于他原本想要问的话也说不出口了,只避重就轻地嘲了下她过去的眼光。
若说他完全不在意此事,也不现实,但的确没有到要刨根问底的地步——他对姜南云的感情还远没有到那一步。
些许的好感,并不足以让他为此去费什么心思,只要今后不要横生枝节就是。
再者,就姜南云如今这模样,萧元景觉着自己若是再问下去,只怕她立时就能哭起来。索性就算了,今后不准方晟再到王府来就是。
南云一见他便愣住了,及至回过神来,也顾不上讲究,直接以袖擦了擦眼角,而后忙不迭解释道:“我与方晟早就不再往来,今后也不会有任何牵扯,还请王爷不要误会。”
萧元景直视着她的眼,知道她这并不是扯谎敷衍,便轻飘飘道:“知道了。”
说着,他便直接转身离开,南云怔了下,随即也跟了上去。
萧元景这反应比她料想中的要好上许多,南云初时是有些难以置信,不过随即也就明白过来——
对萧元景来说,只要她温顺听话,不要招惹麻烦就够了。
至于以前的那些个破事,他压根懒得去管。
想明白这一点后,南云算是彻底松了口气。
先前她被萧元景拉起来时,只觉得心都要从嗓子眼跳出去了,经此事这么一打岔,倒是将先前的难过给揭了过去。
回到正院后,南云回房去换了衣裳,净了手脸,又回前院来伺候萧元景用午膳,彻底将方晟给抛之脑后。
南云原以为这件事情算是过去了,却不料第二日,梁氏来正院时,竟然又问起此事来。
萧元景不知道方晟与她的关系,可梁氏却是知道的。
一听到方晟这俩字,南云便觉着头疼起来,并没直接回答梁氏的问题,而是敷衍道:“这事已经过了,姨母不必担心。”
这些日子以来,梁氏对她可以说是千依百顺,态度热络得很,可如今却敛了笑意,一本正经地又问道:“昨日方公子来府上,王爷可看出什么来了?是怎么说的?”
南云没了法子,只能将昨日的事情大略讲了讲,解释道:“王爷只说我以前的眼神不大好,并没多问,也没猜疑动怒,轻拿轻放地就过去了。”
见梁氏神色凝重,她又笑道:“王爷并没因此迁怒于我,您不必忧虑。”
梁氏的神色却未见缓和,摇头道:“这世上的男子,对自己极喜欢的人大都是有独占欲的,更何况是王爷这样身居高位的,眼中更应该容不得沙子才对。他会如此,怕是心中并不如我所想的那样在乎你。”
南云早就想明白这个道理,也没难过,只是笑道:“这不也挺好?难不成姨母希望他为此对我发作?”
更何况,萧元景堂堂一个王爷,若真是为了个婢女的旧事发怒,那未免太过了。
虽说府中不少人都觉得她狐媚子,勾引了萧元景,甚至还破天荒地被调到正院来,是这几年来头一份。但南云心中比谁都清楚,萧元景待她不过是有好感,说得难听些,类似招猫逗狗的那种,远远算不上什么爱。
有些话旁人说说也就算了,她若是飘飘然信以为真了,日后必然会跌得很惨。
梁氏心中自然也明白,她被南云噎的没话说,半晌后方才又道:“虽说王爷将你调来了正院,可这终归不是长久之计,若哪天他忽然倦了烦了,你又该如何自处?”
南云沉默不答。
“你是个有主意的姑娘,姨母不知道你心中究竟是怎么想的,但少不得要提醒你一句,”梁氏像是看出什么来,抬眼看着她,缓缓说道,“有些路一旦踏上,就只能走下去,回不了头的。若是止步不前,那就是两头空。”
这话没说尽,但南云仍旧领会了其中的意思。
梁氏大抵看出来她如今的敷衍,所以暗示,若不想办法讨要个名分来,今后萧元景若是厌了烦了,她就什么都没了。
这话说得的确没错,当初南云进宁王府时,就自觉扔了名声,再敷衍了事下去,说不准就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南云垂首想了会儿,点点头:“我明白了。”
“用点心,”梁氏起身要走,临行前拍了拍她的肩,“让王爷给你个名分,今后便可以高枕无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