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赵王可能没想到沈寒清会说这样的话,所以,他一时倒愣住了。

若继续坚持自己方才的态度,那万一他真大张旗鼓去办案怎么办?虽然他没有拐卖妇女,但他确实是和那位黄夫人见过的。

而且,当时他私会黄夫人时,还凑巧被她丈夫带着几个朋友看到了。

现在沈寒清把案子捅到了御前,怕打的就是先求到圣旨然后案子随他怎么办的主意。若他此刻再坚持否认,父皇真恩准了,之后想必麻烦。

可若是承认,又……

圣上见赵王不说话了,就觉得不对劲。再去看他脸色,圣上基本上是明白怎么回事了。

他可真是无法无天了,果真敢拐卖良家妇女?

圣上一下子就怒了,立即拍了下玉案,斥问:“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还不快说!”

被斥责了,且事情脱离了他的掌控,赵王突然就有些害怕。

“父皇,父皇……儿臣冤枉!”赵王在御前跪了下来,但却并不承认拐卖了良家妇女,只是说,“儿臣承认,儿臣的确认识这位黄夫人,而且也见过几次面,但儿臣真的没有拐卖她啊。”

而这次,还没等到沈寒清问赵王他见黄夫人做什么,圣上却先问了。

“她是有夫之妇,又与你无亲无故,你见她做什么?而且还……”他瞄了一眼一旁的沈寒清,后面的话声音倒低了些,“而且还见了她几次。你说,你想干什么!”圣上气得满面赤红,咬牙切齿,“你到底能不能让朕省点心!让朕省点心!”圣上恨铁不成钢。

年长的几个皇子中,也就是这个老四最不让他省心了。才德各方面皆不如他兄长,原想着品性方面好一点也可,可他却又惹出这样的祸端来。

他想宠他,想给他权势和地位,可偏他是个扶不起的刘阿斗。

赵王不敢说自己见黄夫人是希望她做自己的内应,去打探魏王府的消息的,他还知道孰重孰轻。所以,只能硬着头皮说:“儿臣……儿臣爱……爱慕她的美色,所以……”

“别再说了!”圣上简直气疯,抬手抄了个御案上的东西就砸了过来。但很显然,并没砸中赵王。

赵王躲也是躲了下,但圣上可能还是不忍心,也故意砸偏了些。

圣上明白他的意思,但这会儿有外人在,他却不敢由着他说下去。近来他多年前的事被挖出来说,已经足够丢脸的了,此番若赵王也是和一个有夫之妇有苟且,打的又是谁的脸?

人家只会背后非议他们父子二人,说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赵王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他一个劲给圣上磕头:“儿臣有罪,儿臣该死。可是父皇,儿臣真的也不知道那位黄夫人如今身在何处。”

沈寒清面无表情,只接话道:“如今那状告的人虽然是黄文皓,但若臣不受理此案的话,想来也瞒不住姚家和魏王府。到时候,若是魏王府出面干预,这一头是赵王,一头是魏王,可真是为难臣了。”

他口中说着“为难”二字,可脸上却没有难色,语气中也不见丝毫的为难之意。

圣上又冷冷的看了跪在地上的赵王一眼,而后对沈寒清道:“此事朕知道了,你先回去。案子该怎么查怎么查,不能冷了臣民之心。只是……”圣上私心还是不愿事情闹太大的,他又叮嘱了沈寒清一句,“只是案子正常去查就好,不必大张旗鼓的了。”

“是,臣领旨。”有了这道口谕,沈寒清便不怕什么了,他即刻道,“那臣先行告退。”

沈寒清离开后,圣上则又看向赵王。

“那位……黄夫人的失踪,你真不知道?”圣上问。

赵王语气无比的坚定:“儿臣是真不知道。”他猜测,“又或许,是她丈夫气偷情,自己把人藏起来,然后贼喊捉贼呢?”

“你还敢说!你还敢说!”圣上气得又要找个什么东西朝他砸过来,但在御案上一通乱翻,也没翻到,最终放弃了。

赵王和他母妃一样,最会讨巧卖乖。这个时候,他自然是极尽的做小伏低,然后去讨好自己父亲。

圣上听之受用,但因这会儿实在太气,并不理会。

“你和朕说这些无用!你可别忘了,那位黄夫人的妹妹可是你魏王妃嫂嫂。如今她人不见了,此事她丈夫又一口咬定与你有关……你就等着魏王来找你算账吧。”

赵王是有点怕魏王的,但他却故意撑着,表现出一副坦荡的模样。

“儿臣没做过的事,任他来找儿臣对质,儿臣也不怕。”

圣上又是一声冷哼,语到鄙夷:“那你到时候最好别求到朕跟前来。”

赵王却又适时讨好起来:“父皇,那此事还是得您帮一帮儿臣……”

圣上被气得实在头疼,并不想多理会这些。

而此事毫无意外的,姚盛举亲自带着女婿黄文皓,求到了魏王府。

此事魏王一点都不意外,因为这个局,就是他布下的。

当时,赵王再次与姚品妍私会时,他使了点手段,故意让黄文皓带着几个好友看到了。之后,姚品妍也是他暗中派人藏起来的。

但这种情况下自然不会有人怀疑他,黄家,甚至是姚家,也都只会认为此事是赵王干的。

所以此番他们翁婿二人寻上门来,是在魏王的意料之中的。

魏王见了二位,但却并不热情。

他不热情才符合他当下的立场和心境,因为他并不喜欢姚品妍。甚至还有厌恶。而这些,姚家人是知道的。

魏王见的是王妃娘家的人,所以,这会儿姚品娴也在场。

夫妻二人唱着双簧,一个黑脸一个白脸。

见丈夫如此,姚品娴则说了些软和话道:“虽说大姐姐从前与我有些不睦,但这会儿毕竟事关重大,还请王爷不要再计较从前才好。”

魏王看了妻子一眼,这才装着点稍稍不再生气的样子。

只说:“既娴儿如此说了,那本王就听你的。”

他坐得岿然不动,一如既往的腰背笔挺,这会儿应一声王妃后,修长手指则轻轻敲击着桌案,依旧冷漠严肃道:“你二人放心,此案本王保证定不会有人敢偏私。”

得了这个话,姚盛举如蒙大赦般,突然离开座椅,走到了大厅正中央处,突然跪了下来。

“臣多谢殿下!臣叩谢殿下!”他给魏王行了叩首的大礼。

黄文皓见状,也忙过来磕头。

二人走后,姚品娴则问丈夫:“接下来怎么做?”

南疆那边已经传来了信息,他手上拿到了淑妃当年的一些罪证。只是,要想把淑妃一网打尽,只拿当年的事来说,怕还是缺点说服力。

他虽不是自小在圣上身边长大的,但对这个父亲,魏王多少还是了解的。

特别的感情用事。

只要淑妃一口咬定当年是因为爱慕才下的蛊毒,哪怕他再生气,甚至哪怕是吃了解蛊毒的药,他也会对淑妃于心不忍。而这个淑妃生命力极其旺盛,只要她还有一丝希望,她势必会再卷土重来。

权谋就如行军打仗一样,对敌人,他从来想的都是一招致命,而不是再给敌军翻身的机会。

对敌军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所以,魏王太子二人一番合议后,就决定要让淑妃母子越发紧密的与景王联系。他二人要更多的掌握淑妃母子和景王合谋的证据,之后再把景王意图谋反揭发出来,淑妃母子便在劫难逃了。

涉及到朝政,届时,便是圣上再想护,朝臣也不会答应。

魏王看了眼妻子,然后说:“我会进宫,亲自把此事禀明圣上。”

姚品娴认真想了想,觉得这样正好。此事一头是赵王,一头涉及到魏王府。就算圣上再想护赵王,他也不会就这样明目张胆的偏袒。

所以,最终结果就是,圣上甩手不管。

圣人不管了后,那么魏王府再对赵王府穷追猛打,紧追不舍。这样一来,赵王被逼急了,自然会主动去找景王合议。

而到时候,就正好可以得到更多赵王母子与景王府走得近的证据了。

此案一直胶着着,京兆府一直没有进展。姚黄两家因有魏王府撑腰,倒也不怕赵王,姚盛举更是常常跑去赵王府门口闹。

赵王被逼无奈,宫里的淑妃也十分气恨。但圣上明显的摆出了不管这档子事的态度,淑妃也无奈,只能转头去找景王。

二月春闱和三月的殿试,姚峥发挥得都很不错,最终被钦点为探花郎。

家里出了个一甲探花,这让姚盛举腰杆子挺得更直了些。所以,在找女儿这件案子上,他更是敢肆无忌惮的和赵王杠。

赵王从小就是被圣上捧在掌心百般宠爱着长大的,如今这般的委屈,他还是第一次受。可当初得到的越多,当圣上如今不过只是公平对待了他和魏王一些,他便受不了了,觉得自己不再得宠,觉得父亲心中不在那么喜欢他和母妃了。

久而久之,便心生了怨怼。再加上有景王一旁怂恿,以及魏王太子暗中推波助澜,最终赵王竟也和景王一起走上了谋反叛乱之路。

之前不过是合谋,而如今,却是实实在在的走上了这条路了。

手上掌握到足够的赵王谋同景王谋反的证据后,接下来,就是太子魏王一起商量,如何让二人之密谋败露于众人眼前。

这日太子去坤宁宫给皇后请安,吃了一盅茶后,他微微抬起眼眸来,望向皇后道:“当年,父皇和淑妃走到一起,其实不是酒后乱.性,是淑妃的预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