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能动口,自然不必动手。而若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则自然更好。
当年景王府的事,但凡知道些内情的,没人会说一句是徐大娘子的错。所以,如今的景王妃如此着急的想往徐大娘子头上扣帽子,不过是心虚着急罢了。
她让丫鬟说的是不实之言,是污蔑。若是这个时候徐家派人出去对峙,把她和景王当年的事情说出来,孰是孰非一目了然,此番的谣言自然不攻而破。
反正她若是不想要这张脸了,想把事情闹大,谁也不怕她。
徐大娘子想了想,也觉得是自己方才太过冲动了。明显这是她的奸计。她是想以此激怒她,让她动手,然后她这个景王妃好再以身份压人,抓着她先动手的错处不放。
“好在有你在。”徐大娘子感叹道,“方才我险些被气糊涂了。”
姚品娴道:“徐家一门忠烈,又岂能容她如此污蔑?她此番侮辱纯姨您,就等同于是在徐家门楣上泼脏水。徐家如今虽人丁凋零,只剩下您带着个定南,但当年诸位将军命丧南境,却是为了抵御外敌。如此忠烈,岂容她如此放肆!”
“既然她想把事情闹大,那就闹大好了。最好闹去御前,让圣上管一管这事。这样一来,日后景王怕也就不敢再来了。”
徐大娘子如今对景王这个前夫是十分不屑的,当年的那一出,就早已经磨光了她对他十多年的夫妻之情。而如今,分明是可以井水不放河水的,他却偏偏又来招惹。
如今对这个前夫,徐大娘子只有不尽的憎恶之情,哪里还来半点的对往昔的怀念?
她恨不得他能永远消失在自己面前。
徐大娘子叹息一声说:“真不想再与他有任何的牵扯。”
姚品娴则安抚道:“纯姨,你去歇着吧,此事就交与我来办,放心吧。”
徐大娘子笑了起来,她轻轻握了握姚品娴的手,同意道:“那就劳烦你了。”
景王妃让自己的丫鬟嬷嬷在徐府门外大肆叫嚣说徐大娘子勾-引她的夫婿景王,乃不守妇德。又由此上升到了整个徐家,说是徐大娘子愧为名将之后。
当年景王府的事,乃算是皇室的秘闻。既是有损皇家颜面,外头知道内情的自然就不多。
既是知道内情的不多,此番还不就是由着景王妃的人胡言乱语了。平头小百姓知道什么,听说是这徐家的人竟勾-引有妇之夫,自然就信了,然后纷纷私议起来。
而等四周的人聚集得越来越多时,姚品娴差派的人出来了。
都是些跟了徐大娘子很久,且清楚知道当年内情的徐府老人。她们心中本就为主子鸣不平,这会儿又见那个女人竟这般颠倒黑白的侮辱自己主子,自然愤怒。
愤怒之下再提当年之事,自然义愤填膺。不但说的头头是道,且气势都高出景王妃的人一截。
景王府的人本就底气不足,此番更是吓得落荒而逃。
而此刻的景王妃,也自知呆不下去了,只能恨恨的让车夫赶紧赶马车离开。
但此事显然远远还没完。徐大娘子事后越想越气,所以,她花钱雇人去京城各处酒楼茶肆散播景王当年的这些风流韵事。
她本是打算旧事不再重提,之后各过各的日子,谁也不打搅谁的。可是,先有景王一再登门打搅她,又有景王妃对徐家极尽羞辱,她是不打算再存仁德之心了。
若不把当年景王的丑事公布与众,让全城百姓都知道,日后怕是像今日这样的事,还会一再发生。
她要永绝后患。
所以,不消几日功夫,京城内有关景王府当年的事,就传扬开了。
景王毕竟是皇室,这种事传开了,自然也会损了皇家颜面,圣上不免把景王叫进了宫来狠狠训斥了一顿。又在得知是景王妃先挑的事后,他让景王回去后好好管教后院。
凭景王的手段想查清事情的来龙去脉并不难,他知道这事之所以如今会闹开,是净纯故意为之。他当然也知道,净纯之所以这么做,乃是因为王妃的挑衅。
他甚至更知道圣上为何会如此生气,因为他身上也有一桩永远都洗不干净的烂事。他怕会因为他的这个头,而渐渐把火引到他这个皇帝陛下身上去,以至于让他这个天子成为舆论的焦点。
既然一切都很明白,所以,景王并未申辩。一切的训斥和责骂,他都担了下来。
但事情至此却还远远没有完,既是皇室的秘闻被挖出来了,为京中百姓所津津乐道。那么,景王府当年的那场皇室秘辛,却远不如二十多年前有关圣上的那桩丑闻来的火辣和劲爆。
所以,舆情一旦有了开端,便就犹如决了堤坝的洪水般,汹涌而来。
而一旦舆情沸腾起来,纵是圣上想捂住这些人的嘴,也是捂不住了。
于是就这样,二十多年前,有关圣上的那桩肮脏不堪回首的往事,在京中渐渐不是什么秘密了。
圣上得知后,于勤政殿内大发雷霆。
下了朝后,太子邀魏王去东宫说话。魏王想着派去南疆那边的人恰好带了点消息回来了,正好要与太子说,所以便点头同意了。
下朝后,圣上一个人呆在勤政殿内,还余怒未消。而这个时候,淑妃带着亲自做的点心过来了。
圣上虽宠淑妃,但这会儿毕竟还在盛怒中。且多年前的那桩旧事淑妃又是起因,所以此刻不免也有些迁怒于淑妃的意思。
御前太监禀说淑妃请见,圣上想也没想,一口就回绝了。
“不见!”
但当太监要出去打发走淑妃时,圣上又改了口。
“算了,让她进来吧。”
“是。”
圣上此刻不免是生了怜惜之心的,他知道,当年的事情,怪不到淑妃头上去。而如今,舆情变成这样,淑妃也是受害者。
这种时候若他不站在她身边,想来这宫里就没人能护得了她了。
想到这里,圣上心中的气不免消了些。
见到淑妃时,他主动招手示意她坐到了自己身边来。
“外面的事,你可听说了?”搂着人,圣上轻叹一声问。
淑妃却笑说:“臣妾听说了,但臣妾却并不往心里去。臣妾和圣上是真心相爱的,又何惧那些流言?若真把这些往心里去了,反而是着了道。”
“你的意思是……有人故意传扬出去的?”圣上之前因盛怒,倒没多想这些。此番经淑妃提点,他倒不得不多想点了。
淑妃却只是笑:“臣妾不知道,臣妾只是随便猜的。”又说,“二十多年前的事了,怎会突然就被翻出来说呢?臣妾听说,此事是因景王而起。而景王当年的那些事,是那徐大娘子散播出去的。所以,臣妾就想,是不是圣上和臣妾的事,也是谁散播出去的。”
“皇后不会!”圣上摇头,“朕与她自幼相识,朕了解她的为人。”
淑妃忙又道:“臣妾当然知道不是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久居深宫,她怎么可能会散播得了这些。而且,如今皇后太子母子彻底修和了,二人母慈子孝,皇后也没有必要再去说这些。”她一边说,一边悄悄打量身边人的脸色,然后慢悠悠道,“圣上倒不必为这些事烦心,不如想点开心的事。圣上应该高兴才对,得了这些个好皇子。朝中有太子帮着监国,军中又有魏王坐镇。只要有这兄弟二人在,圣上您又还烦愁什么呢。”
“臣妾方才过来的路上,瞧见魏王和太子一道往东宫去了,兄弟二人十分亲厚。历来都是皇子们之间斗得个你死我活,哪次的新天子继位,不是要血洗一番,可是到了您这儿,却是兄友弟恭,十分和睦,可见这是圣上您教子有方。”
圣上可没因淑妃的这番话而感到高兴,他紧蹙着眉心,陷入了沉思。
淑妃见状,知道是已经点到了,所以也就没再继续往下说。
只道:“臣妾新做的高点,圣上您尝尝看?圣上?”
圣上这才回了神,略有敷衍的冲淑妃笑了一笑,明显的一副心思并不在这儿的模样。
太子邀了魏王去东宫书房说话。
到了自己地盘后,太子说话也不再有顾忌,他直接问魏王:“近来京中盛传之事,皇兄是怎么想的?”
“此事怕不是偶然。”魏王神色微凝,表情严肃,“看似是因景王之事连带着牵扯出来的,但我总觉得这是一个局。包括景王的那桩旧事在内,都是有人暗中精心布好的一个局。”
太子点头,神色微敛:“孤与皇兄想到了一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