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品妍是从小路抄过来的,若不是大家及时停住了脚步,她很可能是撞到了某个人身上。
而魏王在此,她却如此失态,自然算是冲撞了魏王殿下。
于是姚盛举立即站了出来,严肃怒斥道:“妍儿!你做什么?如此胡闹且如此无礼,还不快过来向魏王殿下请罪!”
姚品妍当然不是来闹事的,她不过是来告状的而已,她当然不会冲撞魏王。
只是她方才着急赶过来,有些失态了而已。所以这会儿知道失了礼数后,她自然会先好好请罪。
“拜见魏王殿下。”姚品妍定了定心神后,对着魏王盈盈一拜。
魏王虽人站在最前头,但目光却没怎么落在姚品妍身上。只是但他听到她给自己请安时,他才面无表情稍稍颔首,表示并没怪罪。
之后,魏王欲举步绕过姚品妍,继续向前,但姚品妍却再次挡了他的路。
姚盛举本来拎起的一颗心随着魏王的不怪罪而渐渐放了回去后,这会儿见长女又再次挡住魏王殿下的路,他也有些摸不准她想做什么了,于是越发沉了脸呵斥她。
“还不快退下去!你还杵在这里做什么?”姚盛举一边话说的严厉,一边则暗暗给长女使眼色,“你找为父有事,等一会儿再说。你的事不着急,快先退下去。”
他以为女儿是来说黄文皓之事。
但姚品妍这会儿却丝毫听不进去任何一句话,她会把所有人对她说的所谓好话,都当成是他们自己自私自利的表现。他们并不是真的在为自己好,不过是为了家族考虑,而想让自己委屈罢了。
若真是那样的话,最后所有人都会过得很好,而只她一人不好。
她素来就不是愿意受委屈的性子,既然如今的家人都早不再是从前的那些真正为自己考虑、为自己好的家人,那么,她又何必要为了他们而委屈自己呢?
姚家的荣辱,又与她何干?
左右姚家荣耀了,她也是尝不到丝毫甜头的。
那倒不如……玉石俱焚好了。
所以,姚品妍直接忽略了父亲朝她使过来的眼色,她只是拦着魏王说:“魏王殿下请留步,我有话想同您说,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
魏王轻轻蹙了下眉。
“想来本王同黄夫人也没什么好说的。”魏王本来对姚品妍就无男女之情,只因她是姚老太爷的孙女,他才会客气一二。
但之后她做的一些事,魏王也是看在眼中的。虽然没多说什么,但总归印象是不太好。
魏王素来是恪守规矩之人,一向都洁身自好。起初他是连与妻子相处都能退避三尺的人,何况是一个莫不相关的女人。
他态度严谨,是不会给任何人一个会对他说三道四的机会的。
但魏王的这种漠视的态度,却更加深深伤害到了姚品妍。他从前见到自己,至少尚算客气,而如今,他却这般不给自己脸面!
这笔账,她自然也是要算到姚品娴头上去的。
她肯定会认为,是因为姚品娴背地里对她的说三道四,这才导致了魏王对她有偏见。
本来那种事,姚品妍是打算单独告诉魏王的,但既然如此,也就不要怪她不给任何人脸面了。
“魏王殿下,您可知当年……其实要和你成亲的人是我?”忍了这么久,既是走到了这一步,姚品妍也打算彻底豁出去了。
有什么不能说的?还要什么脸面?还要顾及什么大家闺秀的风范?
左右她已经过得如此落魄了,顾及这个顾及那个,成全的也是别人。所以,她倒是不如豁出去了,痛痛快快的一口气说个干净。
但她此话一出,姚盛举又怒了。
姚盛举当然还是更偏疼长女的,只是事到如今,次女已然在魏王府坐稳了魏王妃的位置,如今再回过头去说这些,又有什么用?
除了能徒惹事端外,又能带来什么好处呢?
所以,姚盛举立马更是比方才严肃了些,他厉声呵斥道:“目无尊法的逆女!是谁让你在这里说这些混账话的?还不滚回去闭门思过。”
姚品妍却懒得搭理他,只是看着魏王继续说自己想说的所有。
“魏王殿下,当年祖父在青州做知府时,有幸救过你一命。后来,你在知府衙门里养身子,我还常去看你。这些,你难道都不记得了吗?”她声嘶力竭,“你可知,我的婚事,是被她给抢了去的!祖父当初明明定下的人是我,可他老人家去了后,大家却一致要把原本属于我的亲事抢去给别人。”
“魏王殿下,你也是知道这些的吧?”
任姚品妍说的再动情,再可怜,魏王都丝毫不为其所动。
而那边,除了姚峥外,姚家别的男眷都已经在瑟瑟发抖。一边用气愤的目光看姚品妍这个举家之祸害,一边则垂着头,只等着魏王发落。
而姚峥,更多的则是气愤。姐姐当年替嫁的真相并不是她说的这样,这个恶毒又自私的女人,她竟这般是非颠倒。
但姚峥正要站出来说话,魏王余光瞥到后,却抢先他一步,先说了。
“你以为本王不知道当年的真相是什么吗?黄夫人,你可知道故意欺瞒当朝亲王,是何罪?”魏王语气不重,但态度却严厉,不怒却自有威严在。
姚品妍没答他话,只是用一种更为幽怨更是愤恨的目光看着他。
话已至此,魏王则也不必再给谁脸面,他直言说:“你们家的情况,本王还是知道一些的。你姚大小姐自幼便深受宠爱,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当年,若不是你们怕本王去了北疆后回不来,你们也不会让娴儿替嫁过来。”
“当年的本王,在你们眼中就是一个死之人,所以送娴儿嫁到王府,是想赌一把的。万一本王真战死在沙场,左右日后守寡的不是你们姚家最得宠的女儿,也不必心疼。但万一本王没死,那你们姚府可是出了一位尊贵的王妃,日后必然能风光无限。”
“岳父大人,本王说的可有错?”魏王特意点了下姚盛举。
而此刻的姚盛举,头埋得都能扎进地里去了。听到魏王的问话,他驼着腰背走到他跟前来,然后噗通一声跪下,匍匐在他面前道:“臣该死!臣该死!”
魏王则说:“死倒不至于。当年你们有那样的想法,倒是罪不至死的。顶多自私了些,也算人之常情。”
姚盛举还是匍匐在地,浑身都颤抖,身子软得想直都直不起来。
皇长子,魏亲王,虽说不是东宫太子,但他手握兵权,军功甚高,不管是在御前还是朝中,都威望极高。若是他真起了废了姚家的心思,那他们这些年的努力,可都是白费了。
他不得不担心害怕。
魏王忽然沉了些脸,语气也严肃了不少,继续说道:“虽罪不至死,但总归也是算计了本王,算计了王妃。姚大人,你要知道,本王之所以愿意踏足你的府邸,愿意年节前来走动,给足了你脸面……完全是看在了王妃的面子上。本王劝你,日后对王妃母女姐弟都好一些,若再叫本王知道你们一面贪图着王妃给你们带来的好处,一面则又欺辱着王妃,就别怪本王对你不客气了!”
“是是是,臣谨遵魏亲王教诲。臣日后一定更是加倍的对夫人他们好,臣一定能做得到。”姚盛举此刻恨不能从魏亲王胯-下爬过去,若是能彻底消了他怒火,便是叫他受此辱,他也丝毫不犹豫。
“既是把本王的话听进去了,那也不必跪着了,起来吧。”魏王宽恩。
但姚盛举却还是跪在地方。不是他不想起,而是他这会儿双股颤颤,根本没半点力气。
魏王侧目朝一旁姚峥看了眼,姚峥这才过去把人扶起来。
而那边,姚品妍见情况不对,她忙又道:“魏王只知道心疼王妃,又可知她在姚家私会男眷?”
此话一出,让刚刚才爬起来的姚盛举,又双腿一软,滑跪了下去。
魏王则眸子冷冷望着姚品妍,一字一句都是寒凉之意:“娴儿可是入了皇家玉蝶的亲王之正妃,黄夫人可知造谣她的清誉,要受什么罪过?”
姚品妍态度坚定:“是我亲眼所见,不会有假。”她说,“就是前不久的一日,我亲眼瞧见她和当朝的京兆尹沈大人在一起。二人有说有笑的,言行举止间甚是亲昵。”
“你胡言!”姚峥再也忍不住,冲出来道,“那日沈大人是来探望我的,途中巧遇姐姐来给我送东西,二人这才同行。不过是说了几句话而已,在你眼中就变成了有私.情?那你的这双眼睛,得有多脏!”
姚品妍却抬眸冷冷看向姚峥:“这么说,就是你也承认了?你承认他们二人私会过,那就是我没有说错。”
姚峥道气极了,难免也有些口不择言起来。
“你自己不守妇道,就看谁都觉得和你一样。你从小就欺负我姐姐,抢我姐姐的东西,如今却还冤枉她……你这样的人,你就不配活在这世上。我要杀了你,我现在就杀了你。”姚峥疯了,要去找刀来砍人。
魏王拦住了他。
“冲动解决不了问题。”
姚峥这会儿满脸青筋暴动,俨然一副被气得不轻的模样。
魏王则丝毫没把姚品妍的话放在心上,哪怕是之前,他有些疑心王妃是不是心中有沈寒清时听到这些,他也不会信她的鬼话,何况是现在。
魏王也没再理姚品妍,只是转身去看向姚家的那几个大老爷们道:“此女辱没了王妃,本王日后不想再看到她。你们若是还想本王登你们姚家的门,日后就不必叫她再回来了。另外,她私德有亏,夫妻同为一体,想来她的夫婿德行也不过关。本王会如实禀至御前,日后,那位黄公子若想参加科考入仕为官,便需休妻。若不愿休妻,就一辈子不能为官。”
“本王不愿如此心地不善且私德败坏之人,日后却有诰命加身,那便是对王妃最大的侮辱。”
如今,黄公子是不是能参加科考,这些已经不重要了。只要还能保住魏王对姚家的一点恩宠,已是非常难能可贵。
所以,姚盛举立马就答应了下来。
“还请殿下放心,不孝女今日冲撞了殿下,臣定会好好教训她。日后,她再不会登姚家的门一步。而她的夫婿黄公子……臣,臣会如实把今日发生的一切告诉他,他想如何选择,臣都会尊重他的选择。”
魏王点头:“如此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