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王爷”这个称谓她叫了许多年,“夫君”她才叫多久?所以,一旦有紧急事情发生时,她本能脱口而出的,还是“王爷”。

但被提醒后,姚品娴也立即意识到了自己的口误,忙改了口,一连叫了好几声“夫君”,颇有讨好之意。

这会儿她很心虚,怕王爷会追问她一个人跑这处村落来的原因。王爷的洞察力是何其的厉害,她怕自己招架不住他的一再追问和“拷打”。

按理来说,她这么心虚和害怕,应该是很怕见到王爷的。不过,此番他人能突然出现在她面前,让她意想不到的同时,心中也很开心和感动。

就像青菊说的,其实她刚刚也想家了。而现在虽然回不了家,但能有王爷陪在身边,她也很知足、很满意了。

可能是刚刚吃了点苦受了些委屈,这会儿突然见到这个她可以倚靠的人,不免就开始矫情起来了。

眼眶忽然就湿润起来,她有点想哭。

不过好在她知道这会儿哭是矫情,她也很不好意思在他跟前掉眼泪,所以便忍住了。

“夫君怎么过来了?”她早已从炕上下来了,这会儿挨在他身边,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此刻颇有点狗腿子的意味。

魏王本来心中是极度不爽的,既担心她的安危和处境,也责怪她竟敢夜不归宿,而且还是和……

飞奔而来的一路上,他心情和脸色都十分凝重。方才进门前,他脸也还是黑沉黑沉的,也想过,一会儿见到人,他定会对她进行一番严肃的教训。

但此刻见到了人后,之前所有的气和怨,一瞬间就都没了。

只想着,她人能好好的就好。她人能好好的,安然无恙,他又还能奢求什么呢?

严厉呵斥她?他是张不开这个口的。

心里始终还是做不到对她严厉。

所以,魏王这会儿心中有些郁闷。就是心里明明不爽,也有气在,却偏偏什么都不能做。

对那个惹得自己生气的人,他更是不能、也不愿去斥责。

既如此,那也就只能他自己默默吞了那股子恼意。

姚品娴知道自己做错了事儿,所以这会儿极为殷勤。又是对其嘘寒问暖,又是主动承认自己的错。还向他保证了,说自己下次不会再这样任性了。

她想好了,就算下次需要再完成任务,她也要让小五给她挑那些不出城的任务。

而像今日这样的事,她自己也不想再发生第二回 了。

魏王其实已经不气她的夜不归宿了,在看到她人的那一刻,他就彻底心软了。只不过,这会儿他心中还很烦闷,他不知道妻子为何要来这种地方。

而偏偏……还在这里碰到了正好来查案的沈寒清。

魏王长到这么大,还从没怕过什么,此刻却真怕妻子心里一直都还有沈寒清。

“为什么会来这里?”平复了心情后,夫妻二人坐了下来,魏王尽量让自己心平气和着问。

姚品娴说了一半实话:“清凉寺上香时,听到了牛马村的这桩命案,我想着靠得近,便过来看了看。”姚品娴在说这话的时候,已经尽量理直气壮了,可她些微有些躲闪的眼神,不敢直视魏王的目光,还是多多少少出卖了她。

魏王目光森森幽远,谁也看不透他。他黑漆漆的眸子直直盯着人看,见她目光虚浮,明显的心虚样,一看就是在撒谎时,魏王搁在膝盖上的手倏的一下攥紧起来,腮帮子也隐隐滚动了下,他明显有个咬后槽牙的动作。

不过,他没有激动,只是克制着自己的脾气,依旧平静说:“可你有没有想过,这里发生了凶杀案,藏了一个凶手,万一你遇险怎么办?”他的一字一句都很沉重。

姚品娴说:“这些我也想到过。只不过,当时是想着有那么多王府的护卫在,且还有两个夫君派来暗中保护我的暗卫……想来应该没事。我……我长这么大,这应该算是我做的最胆大的一件事了。做的时候没觉得有什么,但现在回想起来,是有后怕的。”

“夫君,我下次不敢了。”知道他很生气,也很在意,而且还因为自己的“胡闹”而害得他大老远奔波这一趟,所以姚品娴态度一直很好,她诚恳的再次保证,“绝对不会有下次了!”

魏王黑幽幽的眸子目不转睛盯着她看,正要就此作罢,外面忽然传来他近卫的声音。

“王爷,京兆府府尹沈大人请见。”

魏王本能朝妻子看去一眼,之后才回身冲门外道:“让沈大人进来。”

说完,魏王已经负手转身坐去了一旁。沈寒清推门进来时,他已经摆好了自己的巍峨坐姿,而他的王妃,就坐在他身旁。

沈寒清只抬眼瞄了一眼,而后匆匆过来请安。

“臣……”

“沈大人无需多礼。”沈寒清还没请安,魏王就免了他的礼,然后道了歉,“沈大人是来忙公务的,内子却打搅了大人办公,本王代内子给沈大人说声抱歉。”

沈寒清忙道:“臣惶恐。”他在魏王面前,始终略弯着腰,以示恭敬,“王妃并没有给臣添麻烦,也没有打搅到臣办公。不但如此,王妃还帮臣的案子提供了思路。”

“是吗?”魏王也很惊诧,不由转身看向身边的妻子,“娴儿你还会破案?”

姚品娴有些不好意思,她忙说:“是沈大人过奖了。我哪里有给沈大人提供什么破案思路,不过是有一些浅见,就和沈大人说了。但其实这些,沈大人也早看出来了,我充其量就是班门弄斧。”

“王妃谦虚了。”沈寒清道。跟魏王说话时,他是面对着魏王的,此番和王妃说话,他自然微转身,面向了王妃,“臣知道这些,是因为这本就是臣擅长之事。但王妃身在闺阁,却也能观察到这些,实乃是天赋和心细。”

姚品娴笑着,倒没再说什么。

二人说话时,魏王目光不动声色的在二人面上各点了一下。等他们相互客气完,魏王才问:“那这个案子,沈大人是很快就能破了?”

沈寒清如实说:“回殿下。不出意外,今夜就能破。”

撇开别的不说,魏王对沈寒清的才能还是很欣赏的。这个人他也有了解过,做事认真态度端正,而且难得的能一心为民,是个好官。

现在朝中不乏一些庸官、懒官,只想食君之俸禄,却不想去干些实事,尸位素餐,实在可恨。

那样的庸官多了,就显得沈寒清这样的青年才俊更为难能可贵。

魏王会在意妻子心里是不是还有这位沈大人,但他却不会因为自己的私事而刻意去刁难这样的一个才俊。在魏王心中,这是两回事。

所以,一旦谈起了公事来,魏王也沉着应对。

“方才听娴儿说,此案极为凶残,背后凶手更是残暴不仁。沈大人能这么快就揪出真凶,还死者一个清白,还天下百姓一个公道……实在是很难得。”

正经谈起公务来,沈寒清也很严肃。

“臣不敢担殿下如此夸奖,此乃臣之分内之事。”又说,“臣不敢多打搅殿下和王妃休息,外面还有些公务需要臣亲自处理,臣先行告退。”

魏王点:“沈大人诸事小心。”

“是。”沈寒清行了退礼后,这才转身离开。

等他离开后,姚品娴则直接把自己的推测全部告诉了丈夫。

“沈大人说我推测的没错,现在就差布下天罗地网让他落网了。只是我实在不明白,外人眼中恩爱的一对夫妻,为何会到这种地步呢?”姚品娴情绪不是很高涨。

魏王知道她今日是受到了惊吓,所以搂过了人拥在了怀中,尽量在言语上安抚道:“这世间什么样的人都有,有圣人,也有禽兽。只要能还公道于天下,让禽兽绳之以法,也算是让死者瞑目了。”

“我就是觉得人心叵测。”靠在他坚实的胸膛上,姚品娴才觉心中踏实许多。

许是今儿奔波劳累了一整天,这会儿又累又踏实,很快她就阖上双眼睡着了。等再醒来时,外面天已经渐渐泛起了些微亮意。

她这会儿躺在土炕上,昨夜那个搂着她的人已经不在了。

入眼的是一个陌生的环境,姚品娴突然坐起了身来。

青菊正好去打水回来,见主子醒了,她十分高兴的道:“王爷四更天的时候就走了,说是要赶着去上早朝,临走前吩咐奴婢等好好伺候您。王爷还叮嘱了,说是等王妃醒来后,稍作休息就得回京去。”

姚品娴知道自己今儿该回了,不过她这会儿更在意的是案情进展。

“沈大人将凶手捉到了吗?”她问。

青菊很快就回答了:“捉到了,夜里就落网了。这会儿正扣在他家中,沈大人亲自看着,等一会儿马县令到了后,就押他去县衙门待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