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发地点在京郊的村县,所以要调查清楚此案,是必须要出城的。
姚品娴可在城内来去自如,但若是要出城的话,她还是必须要和王爷商量的。若是王爷不同意,她也出不去。
但这个姚品娴倒不担心,王爷不是小气之人,但凡她要求合理,王爷都会点头同意的。
不过……此事她却不能实话和他说。要想能顺利出去,怕还得编一个谎去骗他。
她极为不情愿去欺骗他,这世上没有不漏风的墙,一个谎言是需要拿另外一个谎言去填补的。日后,总会有东窗事发的时候。而到时候,她解释起来势必困难不说,且也伤夫妻间的感情。
但若要她实话实说,她又不知从何说起。
这种事,若非是她亲自遇到,她也是打死都不会信的。
所以,再三犹豫挣扎之后,姚品娴还是决定撒个小谎。
“夫君,明日我想出城去庙里上香。”要她喊他“平哥”,她实在做不到。后来,她自己找了个除了“王爷”外的称谓,她喊他为夫君。
她见这样称呼他他并没介意,所以,之后她就一直这样喊他了。
但王爷还是会喊她“娴儿”,并没唤称她“娘子”。
这些其实都无所谓了,他们彼此间并不会计较得太清楚。
妻子说要出城到庙里进香,魏王一点不意外。不过,他还是关心的问了一句:“是去给峥哥儿祈福吗?”
姚家大爷来年就要参加春闱考,这种时候亲眷们去庙里上上香祈祈福,也很正常。
“也是为了峥哥儿。”姚品娴点点头,“但也为了夫君和康安。”她说,“你知道的,我素来信这些,从前你领兵在外打仗时,我也常去庙里上香祈祷。既是信了这些神啊佛的,总得要一路信到底,若不勤快着些,我怕哪日各路神仙会怪罪。”
魏王谈不上信不信这些,但神佛可敬可畏,他是有敬畏之心的。
既然妻子虔诚,他觉得常去庙里上香拜一拜,也未尝不可。
“你这么虔诚,佛祖定会眷顾你的。”魏王一边说,一边伸手把妻子揽入了怀中,“只是出了城后,万事皆要多小心几分,除了贴身侍奉的嬷嬷和丫鬟外,府上的护卫也要多带一些。另外,那两个暗卫会一直跟着你,万一遇到了险境,他们会及时现身,你也不必过于担心。”
着这些关心她、为她考虑的话,姚品娴的心很安也很暖。
她感受到了他对自己的爱和体贴,于是伸出手去,紧紧环抱住了他的腰。
“夫君,你对我真好。”她由衷感慨。
魏王早不是去年刚回京时的那个魏王了,如今的魏王,并不吝啬表现自己对妻子的爱意。
此番面对妻子的示好,他很自然的就适时接招道:“我是你的夫婿,你是我的妻子,我不对你好对谁好?”他搂着人,心也很安,“对你好,也对儿子好。一家人安安稳稳过日子,这是再好不过的了。从前驻守在外,从未想过我朱佑平也会有今日这样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日子过。”
姚品娴也很珍惜当下。他这般感怀,她也适时说道:“我从前也不敢这样想过,如今的这一切,就似是在梦中一般。”
“娴儿,你值得这所有的一切。甚至,我都还觉得自己做得不够好。”
姚品娴环着他腰的手收得更紧了些,她侧脸贴着他胸膛,深吸一口气说:“得此夫婿,夫复何求?”
“彼此彼此。”魏王很快就回了一句。似是很高兴的样子,语调轻快,略带笑意。
因要出城,所以次日一大早,姚品娴就起来了。选的寺庙,正是离命案发生地最近的一处。既是说了要出城上香求愿,所以姚品娴的确是先跑了一趟庙里。
不过因着赶时间,她没久留。
匆匆来匆匆去,离开寺庙后,姚品娴就在小五的提醒和暗示下,去了那个村落。
青菊不解主子为何来这里,就问:“王妃,这会儿不回城吗?”
姚品娴则道:“刚刚上香的时候你没说吗?这村里发生了一桩惨绝人寰的杀人命案。县里的县老爷破了有月余时间也未能查出真凶,如今,事情都闹开了。”
“奴婢到了,可这些和咱们有什么关系?”青菊说,“查案之事自然有衙门的人查,王妃,我们还是回去吧。”
姚品娴也知道这样的事不归她管,但毕竟开启了这样的任务。她想获得寿命,就必须得按小五说的去做。
“没来也就算了,既是来了,也知道了此事,就去看看吧。”又道,“方才你也说了,那个女人的一双儿女极为可怜。明明他们的母亲是受害者,可正因为是被奸杀的,所以村民们在同情他们之余,也会有些闲言碎语对着他们。”
“去看看他们吧……”
既主子都这样说了,青菊便不再反对,只应了声:“是。”
可是穿着如此华服过去,必然会惹人注目。所以,姚品娴是提前带了衣裳来换的。
来前她跟青菊说,或可能要在山上庙里过夜,所以叫她多带两身换洗衣裳。这会儿,她正好用得上。
“把你带过来的衣裳拿出来给我换上吧。”
青菊惊诧:“您要穿奴婢的衣裳?这可万万不可。”这岂不是乱了规矩吗?
姚品娴则说:“我这样去肯定是不行的,势必引人注意,换上你的能好点。”其实即便是青菊的衣裳,对这个村里的村民来说,也过于华贵了。
普通勋贵人家的丫鬟,一应吃穿用度都可和小户人家的小姐相比了,何况是王府的丫鬟。
不过还好,因是这次出城来寺庙上香,青菊怕在外面会把新裁做的衣裳穿坏、穿脏,她特意带了几年前的旧衣裳。想着,本来这些旧衣裳也是要扔掉的,正好,这次穿了后,就可以直接丢了。
没想到,这会儿王妃竟是要穿。
青菊伸手拆包袱的动作很慢,一边拆一边说:“王妃,怕是要委屈您了。奴婢……这次带过来的都是旧衣裳。”
这正合姚品娴的意呢,越旧才越好。
于是姚品娴笑道:“那有什么?快拿出来吧。”
见主子并不介意,青菊这才松了口气,心中也高兴了些许。
在马车内换了衣裳后,青菊又帮着姚品娴改了妆束。这会儿,不论容貌长相,单论打扮的话,姚品娴和普通村妇的打扮是差不多的。
村里离这个寺庙很近,马车没行一会儿就到了。
恰巧在村口,姚品娴碰到了正过来查案的沈寒清沈大人。
[主人,既是见了,就去打个招呼吧。]小五提醒她。
姚品娴想了想,也没什么不能碰面的。如今大姑娘和黄公子的亲事已是铁板钉钉的事儿,将来她和沈寒清沈大人也不会再交恶了。所以,既是旧识,这会儿又碰上,自然该打声招呼。
但沈寒清却万没想到,竟能在这儿碰到魏王妃。
他盯着人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而反应过来后,沈寒清立即便过来要抱手行礼。
姚品娴阻止了他:“沈大人不必多礼,既不在京城,你也不必拿我当王妃待。就当我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夫人,这样反倒更好。”
“是。”沈寒清应下,后又问,“只是……您怎么会在这儿?”
姚品娴道:“是去清凉寺上香祈福的,在寺里有上香的妇人说起村里的一桩命案。想着,那双儿女很是可怜,便动了恻隐之心,故而过来看看。”
此一席话,沈寒清不由自主便想到了之前魏王妃路边施粥的场景。当时她差不多也是这样的一身妆扮,混迹在裴府一群贵妇中,显得格外惹眼。
“夫人您实在是菩萨心肠。”沈寒清由衷感慨。
姚品娴却说:“大人是来办案的吗?不知我可否旁?”
既然要插手到这桩案子中去,自还是得有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才行。若能和京兆府的人同行,想来可以减去很多麻烦。
沈寒清忙说:“当然可以。”
“那就叨扰大人了。”姚品娴语气客气。
沈寒清直接去了死者家里,打算先去家中了解一些情况,之后再到案发现场看看。
从前在地方任父母官时,各种鸡零狗碎的案子都接触过。像这种凶杀案,沈寒清自也是遇到过不少。破这种案子对他来说,还是手到擒来的。
只不过,如今对他来说此案最大的一个难点在于……案子已经过去一个多月时间,案发地应该有的一些证据,想来已经不完整了。
方才他叫方县令来问了下,说是前几日下过一场小雪,一场雪后,很多痕迹都没了。
死者家在村尾,是一家四口同居。死者自从死后,其丈夫牛大壮已经寻死觅活过好几回了。好在那一双儿女盯他们阿爹盯得紧,这才没让牛大壮得逞。
据村里人说,牛大壮和死者阿娥夫妻成亲近十年,恩爱得很。四口之家也很幸福,两个孩子一个比一个聪明,村里人都羡慕得很。
可谁能想到,原本好好的一家人,却突然发生这种事呢?
去牛大壮家的路上,有村民看到京城里的官老爷都惊动了,忙主动过来拜见,以及提供线索。
沈寒清平时瞧着一副清清冷冷的样子,但对这些农夫民妇,却异常的亲和。
见他们愿意主动提供线索,沈寒清便也顺势问:“这牛大壮夫妇,平时可和什么人结过仇?”
“没有啊。”被问的那农妇摇摇头,“这牛家一家人缘不错的,和村里人都处得很好。牛大壮为人诚恳憨厚,常常帮助别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