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严肃了,姚品娴也忙正经起来,敛了脸上的笑,跟着严肃起来。
事情到了这一步,宫里贵妃的心思,魏王多少还是能揣测出一二来的。这几日他也一直在想这件事,在琢磨着要怎么去处理这事儿。
贵妃毕竟是他母妃,虽然母子二人自来聚少离多,但骨子里的血缘的改变不了的。贵妃有这样的心思,他既知道是不对,自然想提点一二。
魏王本来是想通过别的事,拐弯抹角来提点贵妃其实他压根没有半点的不臣之心。告诉她,他这辈子,就只想做一个能够住君王匡扶社稷、能造福百姓的亲王。
贵妃是聪明人,他相信她能看出来他的提点和决心。
所以,在皇后琢磨着要让妻子接手齐王大婚事宜时,他直接就以“身份不合适”这一说辞拒绝了。他相信,此事传去贵妃宫里,她肯定能看明白。
但他知道,贵妃起这个心思怕不是一日两日了。想轻易让她打消这个念头,怕不那么容易。
何况,宫里的多是聪明人,未尝没有别的人看出来。比如皇后,比如太子。
若是也看出来了,却不言明,想来也是在给贵妃留些颜面。又或者,是在等他们母子自己解决、放弃。
太子仁厚,并非那等残暴不仁之君。但这是立场问题,是国之大事。
若日后真闹得贵妃之心思人尽皆知,再想轻松收场,就没那么容易了。到时候,就算皇后和太子愿意放他们母子一把,东宫的那些属臣怕也不会愿意。
而若是东宫与魏王府真对立起来,国力军力都用在内耗上,势必会引来外敌的围攻。
北疆才将安抚住,民生总算好过了些,他不愿因这些明明可以提前就避免的事,而又累得百姓生于水生火热。
所以,这些日子,他反复的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得趁早和贵妃把事摊开来说。明确的告诉她,若她再存有这些想法的害处。
也明确告诉她,这辈子,他朱佑平都不会愿意去坐那个位置。
就算哪日太子倒了,那也还有齐王。就算齐王不堪大任,那底下也还有别的皇子。
总之他这个皇长子,此生是只愿做个王。
这是这些日子魏王积压在心中的一桩心事,现在他把这件事拿出来说与妻子听,一是想问一下她的意见,二则也是可以进一步交心的机会。
姚品娴这些日子搁心中焦虑不安的也是这件事,本来也是要说的,但她没想到,王爷竟然先说了。
这样一来,可就解了她心头的愁了。
“臣妾觉得,此事还是得明明白白的当面和贵妃娘娘说清楚。把别人都打发走,只你们母子二人关起门来说。王爷得坚定的让贵妃知道,你是丝毫没有那个心的。若是她再这样做,日后会害了整个魏王府。贵妃是聪明之人,她能懂的,而且,她很爱王爷这个儿子,为了王爷,她会妥协。”
夫妻二人不谋而合,这让魏王心中十分高兴。
他黑峻峻的那双眸一直盯着人看,直到把人看得不好意思了,避开了他目光,他才眼含笑意道:“好,那为夫就听娴儿的。”
可能是忽然换了称谓吧,姚品娴总觉得挺不好意思的。
“嗯。”她也没称谓他,就轻轻应了一声。
魏王是心里真的很喜欢她,想和她好好过,想与她交心。想和她像靖王兄嫂一样,可以好得如同一对老夫妻。
夫妇二人彼此信任,坚定不疑。
魏王忍不住便将人搂去了怀里,继续说:“既你也同意,那就不多等了,我明儿下了值后就直接进宫去。到时候,定把道理掰开揉碎,全和贵妃说明白。”
“这样是再好不过了。”姚品娴心中一阵松快,很是高兴。
魏王没再说话,只是亲了亲她耳垂,又亲了亲她脸颊。见人没拒绝之意,他则直接抱着人往炕上倒了下去。
姚品娴具体不知道王爷是如何同贵妃说的,但次日晚上王爷回来告诉她此事已经解决了后,她就彻底松下了这口气。但她没问,王爷倒是主动把他如何对贵妃说的告诉了她。
还道:“贵妃这些年一个人在宫中也挺寂寞,日后若可以,我们一家可以常去昭仁宫看看她。”
姚品娴就道:“臣妾早和王爷这么说了,从前是王爷没把臣妾的话听进去。”女人是最了解女人的,男人们有仕途忙,外面的世界天宽地广的,好不精彩,又哪里明白被困在深宫、深宅中那些女人们的心思呢。
若女人也能有仕途,可以创就一番家业,她们才不会那么的在意男人呢。
但这些话在这个世道来说毕竟不是什么好话,姚品娴一番权衡后,到底还是没说出口来。
魏王却提醒她:“你方才叫我什么?”经过一日,魏王如今已经能自如的彻底改了称谓了。所以,他敏锐的揪住了妻子的小毛病。
姚品娴这才意识过来。
她还是很难为情,不过,总算能勉强改了对他的称谓。
几日下来后,倒也习惯了。
习惯了后,就没那么说不出口了。
又过了几日,裴氏来府上看女儿,忽然给她带来了一个消息,说是大姑娘被一个黄姓公子给缠上了,最近家中闹得不可开交。
黄姓公子……姚品娴总觉得听着耳熟。突然的,才反应过来这个人是谁,且他和姚品妍有什么牵扯。
这位黄公子,正是年初姚品妍在榆桐县误把他认成是太子是那位黄公子。
她原以为,姚品妍彻底抛下了他后,这位黄公子日后就再不会出现在她生活中的。没想到,黄公子竟这么痴情,真一直在找她,且还真叫他给找着了。
“家里闹什么?是父亲不同意,还是大姑娘自己不同意?”
裴氏道:“你父亲给大姑娘挑的一个举子,大姑娘嫌人家相貌不够英俊,不肯。而这个黄公子,她也嫌人家商贾出身,没有功名傍身,也不同意。”裴氏从前还是抱着和大姑娘井水不犯河水的态度的,但经过大姑娘害她儿子一事后,她如今是把大姑娘给恨上了,百般瞧她不顺眼。
“哼,这个也不同意,那个也不答应,她还以为自己行情多好呢。是,那沈寒清沈大人是好,但人家已经明确拒绝了,她再多做纠缠,无疑是丢脸。不但丢她自己的脸,也丢我们姚家的脸。”
这段日子事情太多,姚品娴都快要忘了姚品妍和沈寒清这一茬事了。
只是……难道书中男女主真的要悲剧收场了吗?
她实在奇怪,书里分明是沈寒清死追着姚品妍不放,怎么现在倒是反过来了。
“不管怎样,大姑娘的这些事不能闹开。过完年峥哥儿就要参加春闱考了,万不能影响了峥哥儿仕途。”
“峥哥儿前程为大,我们全家现在都是这个意思。”说到此处,裴氏不得不叹息一声,“好在峥哥儿前程牵动着全家,也牵着他们的利益。若不然,那些人怕是才不会顾及到峥哥儿死活。怕是,为了一个大姑娘,能置峥哥儿于不顾。”
母亲说的没错,姚家的那些人,的确都是这样的。
万事无利不起早,毫无真情可言。
这也正是悲哀之处。
但好在,此番峥哥儿利益就关乎到他们的利益,绑一条绳上,他们会主动帮峥哥儿去解决掉那些麻烦。
这就不必她们娘儿俩操心了。
“大姑娘不嫁沈大人也好。”姚品娴琢磨一番后,得出这样一个感慨来,“我们算是和大姑娘水火不容了,若她做了沈夫人,日后势必会让沈寒清帮着对付我们。我们和沈寒清没什么利益冲突,能不结仇还是不结仇的好。”
裴氏连连点头附和:“谁说不是。”又有些欣慰的道,“这沈大人似乎对你兄弟不错,好像挺赏识你兄弟的。听你兄弟说,沈大人倒常会寻他出去一道做学问,并传授一些他当年赴考时的经验。这二人……如今倒好得紧。”
这就让姚品娴很意外了。
甚至,她都怀疑沈寒清这样接近峥哥儿,是不是有什么目的。
毕竟在《一品娇妍》那本书中,沈寒清看起来并不像是那种无缘无故就对一个人那么好的人。
他日后会是一代权臣,他的心思不会那么简单的。
“让峥哥儿多留个心眼吧。”姚品娴提醒,“毕竟他从前是喜欢大姑娘的,我不太信得过他。”
裴氏渐渐收了脸上笑,闻声深思了一番,也附和的点了点头。
“你说的也有道理。你爹那般亲近他,他都忽近忽远的。他对大姑娘,说不喜欢就不喜欢了。想来,心思不浅。我回头还是提点峥哥儿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