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圣上当然不会为了那个郭云萝而伤了和太子的父子情分,所以,话到此处,他自是也要表明自己的态度和立场。

“好了好了,此事就不再提了。”圣上也承诺说,“皇后也放心,既太子不喜欢那个郭氏云萝,朕是无论如何都不会逼他的。”又说,“这件事淑妃在朕跟前提过多次,但朕心中始终记着皇后和太子的话,故每次都拒绝了。”

皇后自然看得出来,圣上这是在向她示好。不过,如今的她早不在意这些了。

好像渐渐的也不再恨了,只是对此、对圣上、对曾经和他的那份感情再无知无觉。可能是不再爱了,实在爱得累了,所以也就渐渐没那么恨了吧。

也可能是如今太子明显偏她这个生母的多,渐渐的没那么亲长春宫了,所以她心里高兴。心里一高兴,自然就不会去在意圣上到底更偏谁了。

她很庆幸太子不像他父亲那样多情,他更像先帝。

前有先帝,后有魏王和太子,还有靖王。有这些前辈和小辈们在,倒更衬得圣上有些像个笑话。

她如今倒是有些同情他了。

可悲,可怜,却还偏自命不凡,自觉他和淑妃乃是真爱。殊不知,那淑妃也只是看中他的身份而已。若他只是一个贩夫走卒的话,想必淑妃是一眼都瞧不上他的。

但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他怎么想,他怎么做,都再与她无关。

只要不影响她皇后的地位,不影响太子的储君之位,他愿意宠谁宠谁。

“圣上既这样说,那臣妾代太子谢过圣上了。”无视了圣上的讨好,皇后态度疏离冷漠。

偏这会儿还有两个小辈在,圣上纵是想再对皇后多言几句体己话,也是不能够的。

姚品娴观察入微,她看了看皇后,再看了看圣上,便心中了然。皇后如今的状态,倒是和她初初觉醒时有些像了。

看来,皇后应该是渐渐放下了过去和圣上的感情。只要放下了,不在意了,才能这般无喜无悲,不愤不怒。

姚品娴目光机灵一转,忙就趁着此刻圣上偏心太子和皇后的机会进言道:“皇后娘娘,臣妾有一言,不知当不当讲。”

“你说。”皇后对姚品娴素来是喜爱的,所以对她说话时,皇后眼睛又亮了起来,而且本能的眉梢眼角都挂起了笑。一副明显很高兴听她说话的样子。

姚品娴就道:“臣妾知道,郭姑娘年纪也不小了,再一直这么耽误下去也不是法子。而且,如今宫里人人皆知她一心牵挂着太子殿下,若再不给她指一门亲事,怕日后会有损太子殿下名声。说是太子殿下耽搁了她,拖累她至此的。到时候,累于舆论,顾及名誉,太子纵是不想纳她为妾,也不得已要纳了。”

“臣妾是觉得,因一女子而损了一国储君之名声,实在不值得。而若能由圣上和娘娘一同商议,给郭姑娘尽早指一门不错的婚事的话,想来郭姑娘和淑妃也都会心存感激的。”

圣上闻言,不由抬眸朝阶下魏王妃望来一眼。

平静看一眼后,又平静收回了目光。

皇后对姚品娴的这个提议非常满意,她忙高兴的对身侧的圣上道:“魏王妃言之有理。既太子已一再表明他不会纳郭氏入东宫,圣上何不给郭氏指一门亲呢?郭氏女马上再过个年都二十五岁了,她可是再耽误不得了啊。”

“圣上若真怜惜淑妃姑侄,还是尽早为她们的未来筹谋打算的好。”

圣上有一瞬的沉默,不过再开口时,他也是同意了皇后的建议。

魏王妃虽有私心,在刻意帮着皇后针对淑妃,但她说的却不无道理。郭氏若再不婚配,长久下去,怕真会累得太子名誉受损。

见圣上答应了,皇后高兴的起身拜谢:“臣妾谢过圣上恩泽。”

“皇后何必行如此大礼。”圣上忙伸手去扶皇后。他借机握住了皇后双手,然后抬眸近距离看着皇后。

皇后没拂开他双手,却也没回视他。只是在坐了回去后,悄悄的,用袖子擦了擦被他触碰过的双手。

圣上却挺有些高兴的,他起身说:“既如此,那朕便先走了。”又吩咐,“太子妃魏王妃好好陪着皇后说话。”

姚品娴并唐氏一道起身:“恭送圣安。”

----

唐氏听了姚品娴的话,等晚上太子回东宫后,她就把近些日子来的困惑,还有魏王妃嫂嫂对她的劝诫,以及白日在坤宁宫时,圣上答应下来的要为郭氏指婚的这些所有事,都一一和太子说了。

太子耐心又认真的听完后,点头对她道:“魏王兄嫂都是忠厚之人,日后你需得与魏王妃嫂嫂多多走动。皇嫂嫁来皇家有五六年之久了,她说出的话,必然是有些道理在的。”

“这么说,殿下也是觉得淑妃不可信?”因唐氏知道淑妃曾是太子乳娘,且太子六七岁前是养在淑妃膝下的,即便是如今,东宫和长春宫关系也尚可。

她原以为太子和淑妃虽不比和皇后亲厚,但至少也是对她存有感激和恭敬之心的。却没想到,原来在太子心中,淑妃也是皇嫂说的那样自私自利。

太子道:“日久见人心。幼时不懂许多,难免被一些行为和言语所蒙蔽。但年岁渐长,自己有了独自考虑和分析问题的能力后,自然就知道谁亲谁疏了。”

“只是,淑妃虽于孤有利用,但也的确是孤的乳娘。且孤小时候,的确有她呵护过。虽然心中知道她这是有所图谋,但念及往日的种种,也实在难能做到太过绝情。所以,孤倒不便与她彻底撕破脸。”

唐氏说:“不是不便,是差一个时机对不对?”

太子垂眸看向妻子,笑道:“你说的也对。若淑妃再近一步的话,把那些藏在暗处的话都拿到明处来说,那孤日后便可光明正大与她彻底划清界限。”

淑妃再不堪,毕竟是太子乳母,又养过太子几年。若太子真师出无名的针对淑妃,怕也说不过去。

“其实……孤倒怀疑一件事。”太子缓缓道。

唐氏问:“殿下怀疑什么?”

太子说:“当年孤奉命率军南下打水寇,郭氏女女扮男装一路跟随。之后到了战地后,她便来与孤相认。孤怕她会有危险,所以就一直留了她在营中。之后打了胜仗,孤却莫名其妙中毒失忆流落民间……孤怀疑,是她给孤下的毒。”

“啊?”唐氏惊得捂住嘴巴,一脸的惊愕和不可思议,“她怎么敢!她想做什么?”

望了眼自己妻子,太子却是笑着伸出手去轻攥住她手,以示安抚。

“若孤所猜没错的话,她是见孤一直对她没意思,便想趁孤失忆时动手。只是她自己也没想到,孤便是失去了记忆,也不能如她所愿。”

唐氏皱着脸,显然一副余惊未了的模样:“如此看来,她们果真并非善类。”

“所以,孤担心……便是父皇有意给郭氏婚配一门亲事,郭氏和淑妃也未必肯就此善罢。说不定……”

“说不定,还会假意答应圣上,实际又在背地里搞小动作?”唐氏替他说完了。

太子说:“所以,这些日子你我皆要万般小心。但凡发生了什么,皆要第一时间来告诉孤。”

“是,臣妾知道的。不管发生什么,臣妾定事事皆禀于殿下知晓。”唐氏一脸的严肃和认真。

太子却笑了,搂人入怀后,哄说:“但你也别怕,凡事皆有孤在。”

又过几日,姚品娴再来宫里请安时,宫里却发生了一件大事。这日,她正侍奉在坤宁宫,陪皇后下棋时,却见翡翠姑姑带了一个东宫太子妃身边的婢子走进来。

那婢子一脸的神色慌张和严肃,一走进来,朝皇后请了安后,却是四下看了看,暂时没说话。

皇后屏退了几个婢子后,这才道:“剩下在这里的,都是本宫信得过的人,你有什么话,直说无妨。”

“是。”那婢子这才说,“奴婢是太子妃身边的婢子秋意,此番是奉太子妃之命过来的。太子妃说,不久前长春宫的人去了东宫,把太子殿下请走了。她有些害怕,一时六神无主,便想请皇后娘娘陪她一道往长春宫去。”

太子妃此话是有蹊跷的,皇后自是听出来了。只是,她却并不知道太子夫妇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皇后正犹豫,姚品娴却劝道:“皇后娘娘,淑妃一面假意答应圣上给郭氏指婚,一面又突然请太子过去一叙,她铁定是不安好心的。但太子却是聪明人,他不可能没有留一手。而此番太子妃却又差人来请您也过去长春宫,想来这会儿长春宫那边是有一出好戏看的。”

“娘娘您不妨过去瞧瞧。若实在无事发生,您之后再惩处太子夫妇也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