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姚品娴既是看出来了,就偏不如他所愿。他装模作样看书,那她就光明正大睡觉。

所以,姚品娴明目张胆打了个哈欠后,就直接挨着人靠了过去。她靠在他肩膀上,脑袋一歪,就昏昏欲睡了。

的确是累了,这会儿有些困。加上马车颠簸,晃来晃去。本来只有五分睡意的,这会儿倒有了七分。

没一会儿功夫,她就睡着了。

而魏王自始至终心思根本没在书上过,见她并没如自己所愿的来质问他,魏王险些没按捺住,打算自己全招了。可他还是有些不甘心,还是希望她能够主动来问的。

心里在做这样的斗争,一来二去的,还没等他做好决定,靠自己肩上的人就已经睡着了。

魏王搁下了书,轻轻将人抱进了怀里,让她坐在自己怀里睡。

姚品娴这会儿其实是半睡半醒的,说是睡着了,但还有些意识。感觉到自己被抱到腿上坐着后,她则翻了个身,索性给自己寻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窝着。

魏王见状,倒笑了起来。

----

姚品妍深知自己的处境,她如今几乎可以说是孤立无援。

但她徒有暗害姚峥的心,却并没有详实可行的计划。何况,他如今如此得阖府上下器重,若真要害他,也不能明目张胆。

她得在背地里使小动作。

一个搞不好,她便会成了全家的罪人。到时候,伤敌一千自损八百,那她也并没有收获多少。

想害姚峥,令他没有机会继续参加来年的春闱,这个想法,是一时心急气愤之下产生的。当时想这样做的决心很大,甚至恨不能即刻动手。

但一觉睡醒了后,姚品妍多多少少清醒了些。

不说她深知害姚峥的难度,且毕竟他们是亲姐弟。万一力度没掌控好,害了他,也等同于葬身了自己。

她虽恨,但更想有好日子过,更想自己能全身而退。

若害姚峥的代价是赔上自己,她想,她是万做不到的。

所以,清醒了后,几番思量下,姚品妍暂时搁置了那个念头。

但她也深知,若和姚峥关系打理不好的话,日后自己还是有的是麻烦受。所以,若不能害他、除了他,那么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力去拉拢和他的关系。不说他日后提拔照顾自己,只希望他飞黄腾达后能够不帮着姚品娴对付自己。

一顿早饭的功夫她便想通了,而想通了后,她决定立即付诸行动,去找姚峥。

“春红,将我在齐家时得到的那只羊脂玉镇纸拿出来。”用完早饭后,姚品妍一边擦嘴一边这样吩咐。

“是。”春红本能应了一声,但很快反应过来,便多问了句,“小姐,您这会儿要那做什么?”

羊脂玉难得,羊脂玉做的镇纸,更是稀罕物。当年在润州时,这是前姑爷齐公子下血本花重金为小姐置办到的。

小姐一直很珍惜,自得到后,就锁入了柜子里珍藏起来了,之后再没拿出来过。

已经搁置有好几年了,这会儿却要拿出来,白芍实在不知道小姐要拿它来做什么。

“拿来送给大爷。”姚品妍倒也没瞒着春红,实话和她说了,“峥哥儿十九便蟾宫折桂,乃姚家上下的大喜事。众人皆送了厚礼,我这个嫡长姐,也不能太过小气。”

春红自幼侍奉在姚品妍身边,自小没少听老太太说继房的不好。所以本能的,她当然是跟继房很敌对的。羊脂玉镇纸如此珍贵之物,小姐自从得到后自己都舍不得用,这会儿却要拿来送给大爷,她是万万不情愿的。

“小姐,您怎么要送给大爷?”春红有些不肯,“可您之前不是差人送去了一套文房四宝了吗?”

“你懂什么?”姚品妍瞪她,“你可知道,若他来年再高中一次,日后我的日子得多苦?你还看不明白如今的形势吗?如今早不是当年了……而我又没个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不说日后仰仗他,只希望他以后别害我。”

姚品妍当然也舍不得,可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她既想要好处,当然得忍痛割爱。

春红能明白小姐如今的处境,所以她再没说什么,只低低应了声“是”后,就拿钥匙开柜子去了。

姚峥这几日一直在家,姚品妍怕去迟了他一会儿会又有朋友登门相聚,所以她让春红拿了镇纸后,便就往姚峥院子过去了。

多年养成的好习惯,姚峥每日卯时前就起床,多年来雷打不动。起床后,立即先背一个时辰书,之后才是吃早饭,或是打打拳脚舒展一下筋骨。

虽如今试考完了,但毕竟日后的人生还长,所以他一直坚持着这个好习惯。

姚品妍过来时,姚峥也才吃完早饭,正刚刚撂下碗筷。

听院内小厮禀说大小姐来了,他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又重复问了句:“谁?”

那小厮其实自己也很疑惑,因为自家爷和府上打小姐自小便不来往的。

但他还是回了话:“回大爷,是大小姐。”

“她来做什么!”这回确定自己没听错后,姚峥并不怎么高兴,甚至脸上还薄薄含了层愠怒,“不见!”

小厮劝说:“大小姐自来得宠,如今她都来咱们这儿了,若是不见,被她告去老太太和老爷那里,想来大爷您得挨打挨骂了。更何况,天大亮了,一会儿怕客人们又陆续登门,若是瞧见家里人斗了起来,想必会当笑话看。而且,说不定还得影响大爷您的名声呢。”

姚峥的那句“不见”,不过是顺口一说的气话。大道理他自然都懂,所以,发了两句牢骚后,他就说:“那就让大小姐去偏厅等我。”

应是应下来了,但姚峥明显还是很不高兴。

他就不必说了,毕竟是男孩儿。而且因为是男孩儿的缘故,府上上下倒对他不差。

但他的胞姐,却是一直活在了大小姐的阴影之下。他不明白,同样是嫡出,为何姐姐和大小姐的待遇如此不同?

难道,就因为她占个“长”字吗?

便是她亲娘去得早,她的确可怜,可也不能伤及无辜。

姐姐又做错了什么?得受她的委屈。

别说她什么都不知道,她不过是揣着明白在装糊涂,装着一副天真浪漫的样子罢了。他就不信了,每每姐姐有个什么好物,老太太夺去了给她,她能不知道?

每回老太太和老爷区别对待她和姐姐,她能不知道?

她心里可比谁都清楚,不过是装着不知道,好一边姐妹情深,一边坐享其成罢了。从前人人都说姚家的大小姐天性纯善,是菩萨心肠。偏还生得一副好相貌,简直是仙女下凡。

只有她知道,那些表面上的东西,不过都是装出来的罢了。

这个人,她骨子里的血是冷的。

极端自私自利,却占尽了便宜,得尽了好处。

可老天还算有眼,善恶到头终有报。如今姐姐婚后幸福,而她却越过越糟糕。

和离不可怕,看不清形势不知天高地厚才可怕。

从前也不见她和自己多好,如今倒是想来拉拢他了?这世上,任何人都背叛了姐姐,他都不会背叛。

同时,姚峥倒也好奇,他想看看她此番来寻自己,到底目的为何,又会怎么在自己面前演。

带着这样的目的,姚峥心情突然好了很多。

姚品妍见姚峥过来了,立即就起了身。即便她一点也不喜欢这个弟弟,甚至如今可以说是恨,但这会儿也还是面含笑容。

姚峥望了她一眼,倒也没说什么,只是让她坐。

让她坐回去,然后,他捡了她对面的位置坐下来。

“来人,看茶。”一应都是待客的礼数。

姚峥最多只能拿她当客人,而不是家人,更不是姐姐。

姚品妍倒并没在意到这些,她只是笑着道:“哥儿秋考得中,姐姐还没亲口给你道一声贺呢。今儿过来,就是为了祝贺你一声的。顺便……”她冲一旁春红使了个眼神,后才继续说,“顺便送你一件礼物,想来你会喜欢。”

春红则已经捧着那镇纸走去了姚峥身边,她心里舍不得这好物,故而语气傲慢,一副“便宜了你”的架势。

“这可是羊脂白玉做成的镇纸,大爷可知道这东西多贵重?平时在家的时候,我们小姐可是都舍不得用的。一直都是锁在柜子里,十分宝贝的。”

姚峥并不稀罕,只淡淡瞥了眼说:“既如此珍贵,那就再带回去吧。”

春红吃瘪闭了嘴,姚品妍则替她善后道:“这东西的确珍贵,但于我却无用。弟弟如此会念书,想来是最适合你用的了。”

姚峥却说:“镇纸不过就是压着纸以便好写字的一个物件罢了,不论是黄金的还是白玉的,与木头的又有何异?这东西于大小姐来说是珍贵之物,但于我来说,却一文不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