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自己的王妃这般善解人意,魏王更觉得此妻如得至宝。
魏王一时没忍得住,就直接在自己的书房,当着这许多奴才婢子的面,搂自己王妃在怀。若是从前,这种算是出格和不规矩之事,他是万不会做的。
不但不会主动去做,便是王妃想做,他会避开。
如今,他却是情不能自已。
而当他愿意主动去做这些时,并不再在意什么规矩礼数时,再回首从前,不免觉得自己从前的那些坚持多少有些固执和可笑。
同时对自己之前的故作矜持感到歉疚,是对王妃的歉疚。
当一个人发自本心想要这样做,却被自己最亲密的人避开,或是无视时,这该是多么残忍的一件事。而这种感受,如今魏王算深有体会。
虽然王妃此刻没避开他的拥抱,没拒绝他。但他想,若是王妃此刻避开了,拒绝了,他心中定然不好受。
“得妻如此,本王足矣。”魏王感怀。
但这样的话听在姚品娴耳中,姚品娴心中虽有感动,但却少了份触动。她不敢再肆无忌惮的动情,所以,夫妇二人欢愉可以,但若谈起感情来,她却是多少要保留几分真心的。
将心封闭起来,轻易不让人撬动。
情爱这种事,其实有时候论其为毒药,不为过的。一旦动情动心,就要做好被伤得体无完肤的准备。
至少,她现在还没有勇气去义无反顾的再爱上王爷。
或者说,她目前没有勇气去爱上任何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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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不能打魏王府的名号行善施粥,姚品娴便一身素雅妆扮,十分低调的跟在昌宁伯府女眷们身后。她衣着朴素,发上更是没什么钗环,这会儿素淡得和寻常普通人家的女子无二样。
只唯一惹人注意的,便就是她这张脸。
便是荆钗布裙,难掩其倾城之姿。
昌宁伯府于城外施粥发米行善,自是带了许多家丁来。来领米面的百姓,虽偶有躁动,但碍于昌宁伯府带来的家丁高大威猛,他们便不敢妄动。
即便想插队,想不守规矩,想多拿些,是有这个心却没这个胆子,只能乖乖的老实排队。
因有秩序,一整个上午都很顺畅。甚至到了午后,裴潮还亲自领兵,带了一支兵过来。
那些百姓看到有穿着铠甲的军人,更是吓得瑟瑟发抖。别说乱喊乱叫了,就是抬头多看一眼谁都不敢,个个只老老实实排着自己的队,然后等分发粮食。
裴潮如今虽只带了十个兵,但算是一个小头头。又是一身耀眼的军甲,加上自从儿子入了魏王麾下后,身上气质冷冽许多……对此刻的昌宁伯世子夫人来说,她儿子就是最有出息的。
一瞧见自己儿子竟来了,她生怕旁人不知道这个“年轻有为”的好儿郎是她儿子一样,立即笑着喊了一声,然后便撂下手中的活儿,亲自迎了过去。
“你怎么过来了?是不是王爷差你来的?”世子夫人喜形于色,不免急切。
裴潮虽在行军打仗方面天资略显不足,但他学习营中规矩、以及身为军人需守的规矩,却是最快的。他知道,只要身上穿着军甲,他便就是朝廷的兵。
先是朝廷的兵,之后才是别人的儿子、孙子、曾孙。
所以,此刻面对母亲,裴潮守着军人的礼数。略垂头唤了声母亲后,便又恢复了之前的严肃。
他说:“是王爷派我来的,守在这里,维持秩序,便是我下午的军务。”
“好,好。”世子夫人连连点头,“娘知道你能干了,出息了,知道你在办军务,娘不打搅你。”
等世子夫人又折返回去后,裴潮则吩咐这十个人左右各五个站岗。然后每边前面两个,后面三个。
施粥发米的凉棚是搭在城门边上不远处的,距离官道不远。一辆马车从城外回来时,听得路边闹哄哄的,坐车上的人便顺手撩开了车帘,朝外面望来。
一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便让自己随从去打听一番。
很快,随从打听了回来。
“禀大人,是昌宁伯府在施粥行善。这好大的阵仗,连伯爵府的老夫人、夫人,还有少夫人们都来了。”
坐在车内的所谓大人,正是如今的京兆府尹沈寒清。
他听后点了点头,并未多言什么。
这种事情并不鲜见,一些富贵人家,为了博得个好名声,都会大张旗鼓的去做一些这样的善事。但不管是不是为了图名图利,只要是真正让百姓能落得实惠的,就都算是好事。
但他却没兴趣去多问这些,只让小厮上车,然后吩咐车夫继续赶车。
小厮上了车后,便又说了些别的。
“方才那儿还有一位夫人,瞧着衣着简朴,不知是何身份。但恕小的见识浅薄,小的从没见过那等天仙之姿。那夫人长得极美,夸一句是天上的仙女下凡,是不为过的。”
“有这么夸张吗?”沈寒清并不在意,但却愿附和着答一二句。
见大人答自己话了,小厮更是兴奋。于是穷极自己毕生的词汇,把那些美好的词都堆砌起来,去形容那女子的美貌。
沈寒清此生是早见过国色天香之姿色的女子的,所以,对此刻身边人的夸张之语,他并未放在心上,甚至是淡淡敷衍的置之一笑。
恰巧此刻一阵风吹起了车帘,沈寒清恰好转目望向窗外。
而那个女子,正好映入眼帘。一刻不迟,一刻不早的,正好在这个时候让他望个正着。
一身低调素雅的浅藕色长裙,一头青丝盘成了个朝云近香髻,发间只简单落了几颗细圆的小珍珠头饰,再不见其它。若说普通,的确普通,至少这样的一身打扮,落在那群贵夫人中,她是毫不出色的。
可若要说惹眼,却是极为扎眼的。
因为有些人即便是荆钗布裙,却是难掩姿色。
更重要的是这个女子他认识,她不是别人,正是当朝的魏王妃。
是曾经姚家的那位二姑娘。
不过是匆匆一瞥,很快帘子被风吹起后又落下,隔绝了沈寒清望向车外的目光。
既是隔开了,沈寒清倒没再伸手撩了帘子去看。只默默收回目光。但见贴身的随从还在惦记那个人,沈寒清不免提醒道:“那不是你能惦记得起的人,劝你趁早忘了。”
那随从突然窘迫,只战战兢兢道:“小的哪里敢惦记,小的只是惊为天人,感慨一番罢了。”
沈寒清却没再说话,只是轻轻阖上了双眼,开始闭目养神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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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日,在姚家人的精心布局下,沈寒清和姚品妍见上了面后。之后的日子中,沈寒清还是鲜少再登姚家的门。
一来是衙门里事多,他实在忙,抽不开身。二则是,如今他对姚家大小姐的那片心,的确没那么炽热了,他还没有想好接下来一步要怎么走。
不主动,是有些逃避的意思。
但不主动,暂时却没拒绝得那么直接和干脆。如今姚家十分主动,但凡姚家人来请,不论是因碍于情面,还是因心中的确还在犹豫,沈寒清倒都会去。
而每次沈寒清去了姚家后,姚家人都会寻个十分合理又巧妙的借口,然后让他和姚品妍独处。
而和姚大小姐独处时的那种感觉,却和他原本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在他的认知中,姚家大小姐心地纯善,又活泼明媚,她就像是天上的骄阳一般惹人眼。
让人只要望去一眼,就再难挪开目光。
可她从前的那些天真浪漫,活泼单纯,如今却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急不可耐的算计之心。
他能看出来,能感受得到她的急切之心。每每独处时,她都会过分的施展她的才华和美色,那种刻意的勾-引和明晃晃的野心,让他十分不舒服。
她越是这样,他便越觉得或许他当年的喜欢、爱慕,就只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并且每每看到她这样对自己,他都会联想到那个黄公子。他会想,她在和那个黄公子独处时,是不是是这般急不可耐的主动。
心中厌恶,可又不舍。
眼前之人,毕竟是他藏在心中爱慕了六七年之久的女人。是他在困境中,能支撑着他一直走下去,拼命不停往上爬的支柱。
真要割舍,他难能做到。
他做不到彻底割舍掉过去,做不到去包容她的所有。他明知道眼前之人其实并非是他幻想中的那么美好,可他还是不忍心去打碎自己的那份幻想。
他踌躇,迟疑,徘徊……始终拿不定一个主意。
而他的不主动不拒绝,不热情但不疏离,却是让姚家人着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