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自己王妃着急之事,魏王自放在了心上。所以次日一早,他便招来了秘卫,让他们去查这百余年前就未曾有过联络的人。

正如小五说的那样,魏王不但熟读兵法,还对本朝、甚至是历朝历代的各种但凡记载入史册的大小战争也都熟知。

武帝年间,百余年前的这次战役,魏王虽未曾亲身经历过,但却也是知晓一二的。

所以,在找人的方向上,他自然能给出一点建议来。

但即便是这样,这人找起来也不容易。于茫茫人海中去找寻这样一个人,与大海捞针无异。更甚至,几代更迭至今,也可能当年那位叛军首领未能留下后代也不一定。

总之这件事情交代下去后,也就暂时搁置在了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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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寒清自回了京后,便和姚府一直走得近。在朝中,他和姚盛举同僚关系也颇好。

姚盛举是人精,他看中了沈寒清日后的前程,故而费尽心思百般维系着这份交情。但凡有合适的可邀沈寒清过府一叙的机会,他皆不会错过。

所以,裴氏的四十芳诞,他也给沈府送去了请柬。

只不过那日沈寒清不得空,衙门里有重要案件要处理,他人没能来。但虽人未亲自登门,礼却是到了的。而为表礼数周到,那日之后,沈寒清还另择了一日亲自登门拜贺。

待姚家的礼数,是一应周全。

姚盛举是当局者迷,对沈寒清的刻意亲近,他也未曾多想。只当是,沈寒清念及旧情,心中一直记着当年赶考前在沈家住过一段时日的情分,故而如今回来报恩来了。

但旁观者清的姚盛举同衙门的一个同僚,却是多了一句嘴:“这位沈大人年纪轻轻就官拜到京兆尹之职,如此这般卓越,怎至今都还未娶妻?按说仕途如此顺坦,早该在外放任上的时候,就不少人要给他说媒娶妻了。”

姚盛举是聪明一世,而糊涂一时。

之前是未往这方面想过,但经同僚几句话一点拨后,他便有些能悟过来了。

忽然又想到,有一阵子,沈小弟似乎常常爱往老太太院子跑。说是去给老人家请安的,但若说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也能说得通。

毕竟,从前他和老太太,也没那么深的交情在。

若他真是冲妍儿去的话……

想到这儿,姚盛举心中喜悦之情难以抑制。

他是调节了好一会儿,才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的喜形于色。

他认真想了想,若沈小弟几次往内院去都是为了等妍儿的话,那么,说不定早在当年,他就看上了妍儿。而如今,得知妍儿和离归家后,他便又起了心思。

如此,也能解释得通,为何这几年来,他一直都未有娶妻。

如今他已有了一个王爷女婿,若再能得一个当年三元及第女婿的话,不但说出去脸上有光,而且不愁日后的仕途不顺,也不怕姚家日后无人倚仗。

这样一想,姚盛举一时无心公务,只一心盼着赶快到点下值。

等到点下值了后,姚盛举只匆匆收拾了下,然后飞快的就赶车往家去。回到家后,他先是去了老太太院里坐了坐,问了些关于沈寒清的事儿,问老太太,他每回来,可会说什么,或做什么。

虽然经人点拨后想到了这一点,但在没能更加确信之前,姚盛举还是不敢多想。

万一不是,他尴尬,妍儿尴尬,且日后再见沈小弟,彼此也都尴尬。

因沈寒清记恩,且之前一段日子常来看她,故姚老太太对沈寒清印象十分不错。

提起他来,她老人家脸上笑容都洋溢出来了。

“那孩子的确不错,虽然性子内敛话不多,但为人处事各方面却是周周到到的。做事上心,也细心,每回来,都会带上一份杏花楼的点心。”

“杏花楼的点心?”姚盛举突然拔高了音量。

“是杏花楼的点心。你这是怎么了?”望着面前长子奇怪的表情,老太太一时好奇,“有什么问题吗?”

姚盛举再克制不住内心的喜悦,忽然仰头大笑起来。

“娘啊娘,你难道就没发现,这杏花楼的点心素来都是妍儿的最爱吗?孩儿记得,当年妍儿临嫁的前一夜,因着要嫁去润州,她之后再吃不着杏花楼的点心了,她还哭过一场。”

“妍儿的喜好,我怎会忘记?这事我当然记得。”姚老太太说,“可妍儿喜欢,和沈大人有何……干……系……”突然反应过来似的,“你是说……沈大人他……”

姚盛举这会儿倒更能确定几分了,他脸上笑容出现后就没消失过。

“母亲难道还没想明白吗?”姚盛举此刻心情激奋,他掰着手指头数,“年少有为,却至今一直未娶。一回京,就主动与孩儿交好。从前住在府上时,和母亲您也没什么交情,可如今却能时常带着礼物来探望您老人家。还有,杏花楼的点心,妍儿的最爱。”

恍悟过来后,老太太也笑起来,她说:“你这样一说,倒真像是有那么回事。”又感慨,“妍儿如今,若真能嫁沈大人,那她后半辈子你我也不必愁了。而于温家那边,于她母亲,都有了交代。”

“谁说不是呢。”姚盛举赞成,两只手一拍,一个巴掌响了起来。

这种心情,似是比当年嫁女儿去魏王府还要高兴。他不得不承认,这两个女儿,他是更疼妍儿一些的。

老太太不免又遗憾:“只是可惜了,后来妍儿非得闹着要去温家过年,之后沈大人又来了几回,二人倒是错过了。等妍儿再回来时,沈大人似乎又不来我这儿了。”

“母亲不必着急。”姚盛举安抚,“此事得容儿子好好想想,看看该要怎么做。”

虽说沈大人的心思他们能猜得个十之七八,但这件事毕竟人家没有直说。这种事,若男方不直截了当明说,身为女方,还是难开这个口的。

何况,妍儿又是二嫁女,万一他们主动了,然后人家又拒绝了,这于妍儿来说,是不小的打击。

“儿子去妍儿那坐坐。”姚盛举突然起身,就要告辞。

姚老太太略忖一番后,道了“且慢”二字,然后她站起了身子来道:“虽你是她亲爹,但毕竟只是父亲不是母亲。这种事儿,还得我去才行。”

姚盛举这才意识到是自己过于心急了,竟忘记了这些。

和妍儿谈心,自然还是老太太比他合适。

所以,姚盛举忙朝母亲抱手:“那有劳母亲了。”

姚老太太是一会儿都等不了,即刻去了孙女院子。

一再的挫败,令姚品妍几乎要失去所有的信心。打从榆桐回来后,她便又如往常一样,关自己在院子里,又不再肯踏出院门半步。

而这次与往日又不同,这次,事情失败后,她是有后怕的。尤其是近来都传太子要娶太子妃一事,她更是内心惧怕,怕之前她在榆桐做的事,日后会被太子妃秋后算账。

但同时她也恨,恨为何上天如此不公,每每她都不能如愿。也恨身份不如她的皆能身居高位,而她却沦落至此。

她不明白,唐氏一商户之女,为何就能有上天庇佑,稳稳坐住了太子妃之位呢?

事到如今,她算是无计可施了。

她能想到的,能做的,她都去做了。

可就如此认命了吗?去嫁一个再普通寻常不过的人,去过柴米油盐的普通小日子?还是说,嫁一个论岁数都能当她爹的老爷,去做继室填房。

如今摆在她面前的,就只这两条路。可偏这两条路,皆不是她想走的路。

姚老太太到姚品妍那儿时,她正在失态发火。这些日子来,她这样泄火已经不止一次了。

不过,她警告过自己身边的丫鬟,不准她们说出去。所以,老太太和姚盛举也都不知道。

但这一次,姚品妍发火动怒时,却被老太太撞上了。

外面伺候的丫鬟气喘吁吁跑进来说:“老……老太太过来了。”

这会儿天色已晚,平日里她老人家不会这个时候过来的。所以,姚品妍一时也错愕不及。

“你们把这里收拾了。”姚品妍此刻脸色极是严厉,难看,“若谁敢说出去半个字,我会给你们好看!”

院儿里伺候的人,如今都挺怕姚品妍的。所以,对她的要求,她们不敢不听。

姚品妍稍稍收拾一番,理了理鬓发,又整了整衣裙,再确定并不失态后,这才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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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寒清这些年来也培养了一些自己的势力,有一批自己的人。

姚品妍当时不在京中,他是后来她人离开了后,他才知道的。姚家的人说,她是思念自己年迈的外祖母,想伴在她老人家膝下多多尽孝,这才不顾当时南方正有水寇之乱,坚持要去。

因当时南方正闹水匪,他怕她会有危险,因心中实在放不下,所以,便派了两个自己的心腹跟去了瑶县温家。可到了瑶县后,才知道,原她人早不在瑶县了,而是去了榆桐。

当时收到远在瑶县的心腹送回来的飞鸽传书时,他是很难相信的。在当时,榆桐县是比瑶县更靠海的地方,也是更危险的地方。

她一介女流,既是要孝敬在外祖母身边,又为何要跑去那么危险的地方?

带着这样的疑惑,他即刻飞鸽传书一封到瑶县,让他的人要尽量寸步不离跟着姚大小姐,贴身护着,万不能让她遇到丝毫危险。另外,也让他们适时去查一下,看看她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

再之后,他便得到了一些他并不想知道的消息。

那个黄公子,令他如鲠在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