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皇后原也是不信活人托梦这种荒唐事的,但太子连日给她托梦是事实,且如今齐王按着太子梦中告诉她的地方去找回了人也是事实。

所以,皇后如今是不得不信这种事了。

魏王妃说的也对,母子连心。太子是她的亲生骨血,她是他的母亲,便是淑妃再如何,也是改变不了这个事实的。

这一场梦,像是给了母子二人彼此一个台阶下一样。太子比往日对皇后这个母亲更亲近了些,皇后心中也更偏了太子一些。

不论如何,至少他在危难之时, 第一个想到的是她这个母亲。

齐王和太子请过安后,皇后则率先开口道:“回来了就好,好在是有惊无险虚惊一场。你们兄弟二人一路舟车劳顿,如今既我们瞧见你们好好的了,也放了心,你们且先回去好好歇一歇吧。”

太子说:“儿臣无碍。既安然无恙回来了,儿臣想在这儿多留会儿再走。”

太子这句话无疑是说到了皇后心坎儿里,皇后十分高兴。虽她没有表现得很明显,但在坐的都看得出来,皇后是被太子这句话说开心了的。

“既如此,那你们便也坐下来说话吧。”

“是,母后。”太子和齐王齐抱手谢恩。

太后是最睿智和慈爱的老人了,她见这母子二人大有不计前嫌之意,便也顺势又助了一把,特意提了皇后梦到太子遇难一事。

“都说母子连心,哀家今日算明白这是怎么个说法了。若非亲母子之间,怎么会有这样心灵上的相通?”又说,“今日太子能安然无恙回宫,历过此劫,得多亏了皇后。”

太子忙起身,又抱手朝皇后深深一鞠躬,道:“儿臣谢过母后。”

皇后笑了笑,这会儿母慈子孝着,还怪有些不好意思的。

她说:“你与本宫之间,就不必谢不谢的了,不免生分。”

太子忙道:“是,儿臣明白了。”

太子又坐了下来后,齐王开始鸣不平了,他问太后:“祖母,您老人家怎么也不让太子谢一谢我?虽是母后梦到了太子的处境,可毕竟是我千里迢迢寻过去的啊。我这两个月,本来可以在家舒舒服服躺着的,结果去遭了那罪。”

太后说:“还感谢你?这难道不是你身为兄弟应该做的事吗?”太后不免要趁机数落齐王,“还有,你也老大不小的了,要知道为自己的父亲和兄长分忧,而不是还跟个没长大的孩子一样,天天就知道玩儿。”

“你今年也二十有二了,魏王有你这么大的时候,儿子都两岁了。太子在你这么大时,早能独当一面为圣上分忧了。”

这劈头盖脸的一顿数落,说得齐王都懵了。

他认真想了想,他好像也没那么差劲吧?

齐王不知道怎么回事,但太后是故意这样说的。还特意提了魏王二十二时有儿子一事,目的就是好在接下来顺理成章的催他娶王妃。

果然,太后紧接着又道:“你也大了,该娶媳妇了吧?”

姚品娴一眼就看穿了太后老人家的心思,所以这会儿不免垂头笑了一下。

她老人家可真够着急上心的,这会儿就开始铺垫上了。

说到娶妻的大事上,齐王不免严肃了许多。他站了起来,朝太后抱手弓腰,这会儿十分老实。

“祖母教训得是,孙儿记下了。”

皇后不免也要趁机训斥齐王几句:“嘴上既然这样说,心里就要记下。母后早就说要给你选妃,你总推三阻四的不肯,今日你被太后说,也是你自找的。”

齐王嘟囔:“不是什么人都能做我的王妃的。”

皇后是知道小儿子的心思的,但婉沁喜欢的是太子。且为大局考虑,她也和孟家是一样的想法,希望婉沁能做未来的太子妃。

所以,即便再疼小儿子,这件事情上,她也是不能如他的愿的。

“你少胡言乱语。”皇后还是怕齐王的心思会被看出来,尤其是被太子看出来。怕会因此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婉沁几乎是内定的太子妃了,若齐王对她的心意传得人尽皆知,对东宫、对齐王府,都不是好事。

所以,听齐王说这样的糊涂话,皇后不免要训斥他。

齐王有些不高兴,一屁股坐了回去。没再说话,但脸色十分不好。

皇后见他如此,就对太后道:“这孩子打小被儿臣宠坏了,以至于他如今如此不懂事。母后,您既提起了此事,不若也帮儿臣管一管他。”

太后笑着道:“哀家倒觉得齐王被皇后教养得极好,重情义,人也拎得清。不过,皇后既是这样说,那哀家便把这事放进了心里,日后齐王的婚事,哀家定会过问。”

“那儿臣先谢过母后。”皇后真诚感激。

自始至终,贵妃都没说过多余的一句话。待坤宁宫这边散了,姚品娴也准备出宫回王府时,贵妃叫住了她。

“本宫有话与你说,你且随本宫去昭仁宫。”

姚品娴见状,忙说是,但心中觉得贵妃今日有些奇怪。

果然,等到了昭仁宫后,就听贵妃问她:“这些日子来,你都和皇后走得极近。本宫问你,皇后和太子如今真的母子和好如初了?”

面对贵妃,她来不及去细想她这么问是何意。何况,这会儿贵妃表情严肃,眼神认真,也不容她去多想别的。

只能如实回说:“依儿媳看,是要比从前好许多。但要说彻底冰释前嫌,再不计较从前的那些,想来也没到那一步。”

就她知道的,估计接下来为了太子妃一事,母子二人还得闹一场。

但也还好,太子妃一事有太后从中调和,想来东宫和坤宁宫也不会闹崩到哪里去。何况,太子不想娶婉沁,他也不娶郭氏女啊。

只要不和淑妃沾上边儿,想来皇后就算和太子置气,也不会气到哪儿去。

不过这些,她不好和贵妃说。

“好。”贵妃应她一声后,又问,“本宫再问你。那日太子出征前,去坤宁宫拜别皇后,皇后不让他进,后来是不是你劝的皇后?”

“是。”这在宫里也不是什么秘密,所以,姚品娴也没隐瞒,“那日儿媳恰巧去坤宁宫请安,就遇到了站在坤宁宫外的太子。儿媳见不得这种场面,故而就去劝了皇后几句。”

“你如今倒是能耐得很,竟都能掺和皇后和东宫的事。”贵妃不摆架子时,的确和颜悦色,但严肃起来时,就连姚品娴都有些惧怕于她。

做了皇家儿媳妇也有几年了,自己顶头婆母是个什么性子的人,她再清楚不过。

贵妃的心思,是最难猜的。

她不似皇后那样真性情,也不是淑妃那样的表里不一。贵妃不争不抢,安守本分,一心敬重皇后。

但于淑妃那边,她也不得罪。

仿若宫里的纷纷扰扰皆与她无关,她只想安安静静过自己的日子一般。

但事实情况真是这样的吗?姚品娴猜不透。

不过,她听得出来,贵妃此番并非真的夸赞她。甚至,贵妃言语间对她不乏嘲讽之意。

姚品娴不由会想,是不是这段日子来她和坤宁宫走得近,贵妃生气了?

但又觉得不对。她记得,当初她靠近坤宁宫、靠近皇后,还是贵妃授意的。

当初皇后为着淑妃的事气得病倒,需要侍疾,还是贵妃暗示她留下来照顾皇后的。也是从那时候开始,她才真正和皇后走得近。

可贵妃既是希望她和坤宁宫走得近,如今又为何对此如此介怀呢?

“儿媳不敢。儿媳……”因这会儿一时琢磨不透贵妃的心思,故而姚品娴说话的时候,都得伴着小心翼翼,“儿媳知道那回是以下犯上了,之后不敢了。”

贵妃则说:“你是不是以下犯上,也是皇后说了算。既皇后都没计较,本宫自不会追究。不过,有一件事你还是得牢牢记住才行。”

“请您吩咐。”姚品娴摆足了谦卑的姿态。

贵妃道:“皇后虽是嫡母,你该敬重,但你得记得,本宫才是你的亲婆母。你与皇后再交心,再谈得投契,也得记得,等日后她有了自己亲儿媳妇了,也不会再把你放在心中。本宫今日和你说这些,并不是希望你疏离皇后,只是希望你能明白,你最亲的人,永远是本宫和魏王。”

“至于太子和皇后母子关系如何,太子齐王兄弟感情如何,甚至是淑妃是否针对中宫夺宠……这些都与你无关。你只需好好侍奉皇后就行,本宫不希望再看到你插手东宫和坤宁宫的事。”

“是,儿媳记下了。”

但姚品娴虽然嘴上这样说,心里是对贵妃这番话并不认同。

皇后是真性情之人,甚至她在皇后身上有看到自己曾经的影子。她和皇后接触越深,交情越好,越能发现皇后的好,越能和其谈得来。

她也是真心把皇后当成知己,当成自己人的。

正是因为拿皇后当知己,她才真心实意想帮皇后一把。

所以,促进她和太子增进母子感情,最主要是希望皇后开心,其次才是为了气淑妃增寿命。

贵妃看了她一眼,又说:“本宫希望你是真心记下了,而不是为了敷衍本宫才这样说。”又道,“平儿待你不薄,如今整个后院,也就只有你一个王妃。若你不能一心一意只待他好,那也莫怪本宫到时候插手你们后院的事。”

“是。”姚品娴还是十分恭谨,并不多言。

不过,等晚上魏王回府后,她也少不了要去问魏王。

“前些日子臣妾和王爷闹了点别扭,王爷去和贵妃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