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想着这个时辰王妃应该已经歇下了,所以,魏王便没去内院洗漱,怕动静太大会吵到人。
他很识趣的在前院先洗浴完后,才回的内院。
他过去时,姚品娴已经歇下了。整个内寝灯也暗了,只外间还撑着盏微弱的灯。
魏王放轻了脚步走进去,外间值夜的婢子听到动静,立即悄声迎过来。
正要躬身行礼请安,却被魏王抬起的手制止了。魏王在外间没多停留,而是直接放轻着步子继续踏足进了内寝。
姚品娴也才歇下没一会儿功夫,这会儿虽有些睡意,似是就快要睡着的样子,但却是朦朦胧胧的,意识还有些清醒。
外面动静虽极小,但隐约悉窣的声音还是吵醒了她。
意识到是王爷这会儿过来了后,姚品娴忙撑起身子坐了起来。
“王爷?”她挺是诧异。
因是月缺时,外面没有月光。屋内很暗,漆黑的一片,几乎是伸手难见五指。
姚品娴没看到人,只是听到了动静,这才试探性喊了一声。
知道他今日回来得晚,她都没想过他今儿晚上还会回后院来歇。所以,她便也没等他,洗浴完,又灯下看了会儿书后,就直接歇下了。
值夜的婢子点了支蜡烛送进来,内寝瞬间有了些亮光。而借着这点亮光,姚品娴清楚的看到了那道挺拔伟岸的身影。
看清楚人后,正待她要穿鞋起身过去请安迎接时,魏王已经率先她一步坐在了床沿。
“本王是不是吵到你了?”烛光昏暗,即便是坐得近,他也不能将她此刻脸上一应神色瞧得真切。他看不出来,她到底有无哭过。
“没有。”即便是被吵到了,姚品娴肯定也不会说实话,何况,她也的确才躺下没多久而已,“臣妾才熄灯躺下,王爷就过来了。”
见他一身清爽,是沐过浴过来的,故而姚品娴身子往床里侧挪了挪,给他腾出地儿来。
懂了她的意思,魏王没再继续盯她脸看,而是脱鞋褪衣上了床去。
姚品娴想着,他今儿这么忙,这会儿还过来,想来是有心和自己做些什么的。所以,一等他褪了外衣只着着中衣上来了后,就主动靠过去,伏在人怀里。
但魏王这会儿却明显没这个心思,还跟上回一样,他心中隐约有些期待着妻子和他说一些事。
他是她的丈夫,是她的依靠,她心中若有委屈,阖该说与他听才对。
但魏王等了有会儿,也不见人开口。他垂目望着主动伏在自己胸膛的妇人,斟酌再三后,决定主动提起,所以他主动问:“方才回来,本王听说,今日姚大人来过府上?”
若是府上今日有女客,前院的人可能还不会报与王爷知晓。来的是男眷,又是魏王岳父,姚品娴知道,等晚上王爷一回府,肯定会有人把此事上报。
所以,这会儿听他问起这个,心中也不意外。
“嗯。”见他似乎并没有敦伦之意,姚品娴自己也就歇了心思,这会儿她困劲儿上来了,虽知道他在说什么,也知道回答,但却颇有些敷衍之意,“来过。”
见谈起此事,伏在胸膛的妇人兴致缺缺,甚至都不愿多谈他父亲几句。再想着那日父女二人的争执,魏王便心中猜测,今日父女二人想来也是不欢而散。
“可说了些什么?”魏王又主动问了一句。
姚品娴这会儿带着困劲去认真想了想父亲来今日说了些什么,然后只想到他说给峥哥儿写信一事。
“他来说,给峥哥儿写了信,或许峥哥儿很快就要回京了。但谁知道呢,峥哥儿性子也倔,不一定真就能回。”
魏王不知道她这会儿是真的快睡着了,还是就是不太愿在自己跟前提及娘家的那些事儿。见自己已经引导她去说了,她却仍然没说,所以魏王也就没再多问。
说与不说,他都尊重她自己的选择,他不强人所难。
“睡吧。”心中有了决定后,魏王没再多言,只是抬手轻轻抚拍了她纤柔的后背几下,然后顺势就这样搂着人,二人搂抱在一起睡下了。
接下来几日,魏王军中似是没那么忙了。每日回来得比之前早了些,而对裴潮,也更是加大了力度来训练。
以至于裴潮不过才来王府不过半月有余时间,人竟瘦了一圈下去。
没之前那么粗壮和笨拙了,显得稍稍好看了些。人虽瘦了,但瞧着却精神不少。
不过,还是那副腼腆的性子,看到谁都不爱说话似的。
笨拙依旧。
裴潮母亲,昌宁伯府的世子夫人周氏,看到儿子这般,忍不住的心疼。
今儿昌宁伯府裴老夫人领着伯夫人和世子夫人来了王府,一是想见见姚品娴这个王妃,二则也是想着潮哥儿在王府呆了有些日子,想过来瞧瞧潮哥儿的。
裴潮是裴家嫡出长孙,自小便得宠。想着他们一家母子祖孙肯定有体己话说,所以,等裴潮过来了后,她则托辞离开了,只让他们一家人单独呆在一起。
姚品娴在时,世子夫人不敢胡乱说话,但姚品娴走后,世子夫人立马就拉着儿子哭起来。
“怎生瘦成了这样?是不是这些日子过得十分辛苦?”儿子是娘身上掉下来的肉,当娘的是最心疼的,“要不……就算了吧?反正我们家就如此了,一辈子平平庸庸过下去,也没什么不好。”
裴老夫人严肃说:“潮哥儿这一代,或还可不愁吃穿。那他的下一代,下下代呢?难道,我们只顾着自己眼前的这一亩三分他,就不顾子孙后代了吗?目光短浅!”
伯夫人也说:“是啊,这机会可是娘娘在王爷跟前争取来的,旁人想要,还没有呢。如今王爷亲自手把手教导潮哥儿,可我们却打了退堂鼓,我们裴家自打嘴巴子不说,日后叫娘娘在王爷跟前如何自处?你心疼潮哥儿我们都能理解,但万不能坏了娘娘的一片好心。”
世子夫人不再说话了,只是还一直哭。
裴老夫人没再管她,只是朝裴潮招手,示意他到自己跟前去,然后问他:“潮哥儿,你可觉得辛苦?可想半途而废,就此卷铺盖回家去?”
裴潮虽内敛木讷,但在自己家人面前,他却是好很多的。
“回太-祖母,潮儿不觉得辛苦,只是……”
“只是什么?”
裴潮也自知自己不够聪明,他是怕哪怕是有魏王殿下的亲自教导,之后还是会在招兵比武时被刷下来。到时候,他丢的可就不只是裴家的脸,也包括魏王府的脸。
“只是……孙儿……怕……”
“怕丢脸?”见他吞吞吐吐的,老夫人索性替他说了,“怕到时候没进得去,不但丢裴府的脸,还把魏王府的脸也一并给丢了?”
“嗯。”裴潮点头。
老人家则说:“到时候你能不能进,现在谁也不清楚。但我告诉你,你只有坚持下去,你才有赢的可能。做事情,不要畏首畏尾的,也不要怕失败。有始有终,至少还有一半赢的机会。半途而废,连那一半赢的机会都不会有。”
“你以为,你现在卷铺盖回家了,就不丢裴家的脸,不丢王府的脸了?殊不知,人家多少双眼睛都盯着你看呢,人家恨不得你能半途而废。你信不信,你前脚放弃了,后脚就有人敢去裴府门口放鞭炮庆贺。这样,日后更不会有人看得起你。”
裴老夫人这么说,也是有原因的。
那日姚家老太太得知了此事后,没敢来魏王府放肆,但她却是登了裴家的门。
笑里藏刀,句句带刺,言语间不乏对裴家儿郎的嘲讽之意,听的裴老夫人火大得很。
可事后细想,人家说的是事实,又气什么呢?
当年两家结亲时,差距还没这么大。可这二十年来,姚家是蒸蒸日上,而他们裴家,却是每况愈下。
这京中,素来不缺捧高踩低之人。便是亲家,你若不行了,人家瞧你不顺眼,也得来吐上几口唾沫。
裴潮不是怕苦,他只是怕会给裴家和王府丢人。所以,当听太-祖母说若是此刻半途而废更丢人时,他便坚定了决心。
“太-祖母请放心,潮儿会努力的。”
“好孩子。”老夫人笑着伸手去摸摸他脑袋,又捏捏他臂上结实的肉,“嗯,比之前更结实了。”
比武招兵在即,姚品娴心中也很紧张。她希望潮哥儿可以入选,但又觉得这事儿怕是有点悬。
所以,见这日王爷回来了,姚品娴不由要主动问上几句。
“凭王爷多年的经验,王爷觉得潮哥儿这回有把握吗?”亲自递了碗凉茶来送到他跟前,然后弯腰挨在他身边坐下,一脸期待看着他。
“要本王说实话吗?”魏王没喝,只先端在了手上,望向妻子。看到了她脸上的期待,虽他也不想说打击的话,但却也不想隐瞒。
听到这话,姚品娴心中“咯噔”了下,想来是不太行了。
不过,姚品娴还是说:“王爷您说吧。不管怎样,最坏的结果就是他输了,臣妾受得住。”
“输倒也不一定,只是没有绝对赢的把握罢了。”说罢,魏王这才端起手中茶来。在魏王心中,没有绝对赢的把握,这就不算是什么高兴事儿。
姚品娴像是陷入了什么沉思,没再说话。
等净室里热水备好,魏王离开去了净室后,姚品娴这才一个人歪靠在窗下榻上凝神细思。
她在心中试探性喊了声“小五”,想知道他还在不在。没想到,她才喊了他一声,他即刻就给了回应。
姚品娴忙问:[小五,凭你的能力,你能预测到这场比赛的结果吗?我想知道,潮哥儿若只凭自己实力的话,他到底能不能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