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客的日子定在七月二十二这日,这日一大早,姚品娴就早早妆扮好了。
裴氏来的最早,裴氏过来时,姚品娴也才用完早膳。见母亲这般早就过来了,忙问用了早膳没有。
裴氏笑着说:“如今天气热,又日长夜短,睡眠总是很少。一早天才刚有些亮意就起来了,来前是用了早膳的。”
见这会儿时辰尚早,那些客人怕不会这么早来,所以,姚品娴邀着母亲去了内寝说体己话。
“母亲这几日过得如何?在家中,他们可曾给你气受?”姚品娴最关心这个了。虽说她耍心眼儿算计了老太太和姚品妍,但母亲还在姚家做儿媳妇,她总归是怕姚家人会因此让母亲受气。
裴氏这些年也算是活明白了,她越是软弱,越是退缩,姚家的人便越是得寸进尺,越好欺人。若是她态度强硬一些,仗势欺人一些,蛮横一些……那些欺软怕硬的,多半就不敢在她面前放肆了。
从前她为了儿子为了女儿,在婆家忍气吞声,如今女儿在皇家站稳了脚跟,出息了……儿子也一气之下,离开了那个家,去了南方求学。
如今她在那个家只身一人,她又怕什么?
所以,裴氏握住女儿手说:“老太太带着大姑娘刚回去那日,倒的确把我叫了过去,欲在我身上泄火。不过,我没让她得逞,她说什么,我都有话等着她。老太太本就自身没理儿,纵她再强辩,她也辩不出三分理儿来。她倒是想以身份压我,但你派去的陈嬷嬷说,即便夫人真有错,老夫人要罚也还得顾着王妃的三分薄面呢,何况如今没错。”
“还说她是王府里出来的人,从前可是宫里也当过差。若姚家当真敢不明是非就以身份压人动用家法,她自也有法子把事情告到王府来,再由你告到宫里去。到时候,占理的也不怕对簿公堂。”
“可能老太太原先就在这儿受了惊吓,再听陈嬷嬷这样的一番话,更是有些惊怕着了。不但没再要寻我的错,她老人家夜间还突然吐了口血,病倒了。寻了大夫来瞧,大夫说是急火攻心。那口血吐出来后倒无大碍,不过,需要清静的养着。”
“还要她老人家这些日子都不要见人,不要管事,就日日吃斋念佛就好。她老人家十分惜命,听了大夫话后,把一应晨昏定省都免了,自己把自己关在她那院儿里,谁都不见。”
听到这处,姚品娴突然笑出声来。不知为何,听母亲这样说,她想象着那画面,都觉得十分滑稽。
“那大姑娘呢?”姚品娴又问,“她回去后可曾有什么动静?”
裴氏脸上一直挂着笑,似是这事也很好笑一般。
“大姑娘吊过一回脖子,不过,很快就被她自己的婢子发现了,人一点事都没有。”又说,“她人虽没事,但却的确哄得你父亲好生心疼了一番。别处儿补偿不了,你父亲就尽把些这些年他费老劲儿得来的好玩意儿全往她那儿送。”
母女二人心中都明白,大姑娘并非真想死,不过是苦肉计罢了。
絮够了这些糟心事,裴氏突然发现,女儿今日妆扮与往常的大不相同。
“今日这身极好看,从前倒从未见你这般穿戴打扮过。”上下认真打量一番,裴氏言语间尽是对女儿的夸赞之词。
姚品娴自幼受外祖母教养多,所以,从小就端庄守礼。穿戴打扮上,也更是偏端庄稳重一些。
她从不会挑这样娇艳的裙衫穿。
可能她素日打扮都是往端庄了去扮的,故而包括她自己在内,都觉得凭她的气质和涵养,更适合稳重一些的妆容和衣着。
今儿是为了配王爷送她的这支珠钗,她才打扮成这样的。却没想到,她这样妆扮起来,竟意外的不错。
对今日的打扮,姚品娴也非常满意。
毕竟她今日摆这个酒宴,除了是庆贺她得了一个好妹妹外,也是想借此机会可以从一些人身上得到些健康值的。她越是意外的好看,越是打扮得叫人眼前一亮,对她获得健康值就越是有利。
“为了配这支钗。”在母亲面前,她也有孩子淘气的一面,笑着抬手打了打珠钗上垂落下来的流苏,她挺高兴的,“王爷送的,今日这种场合,我肯定是要戴出来给大家看的。”
裴氏也是识货的,知道这钗是出自于粉妆阁。王爷能买得粉妆阁的镇阁之宝送女儿当礼物,说明他们小两口感情是极不错的。
女儿过得幸福,她就放心了。
差不多到了巳时时分,其他的客人也陆陆续续都过来了。最先到的是裴老太太婆媳,然后是靖王府一家三口和崔雨瑶。
女儿收了这个崔氏女为义妹,裴氏身为义母,自然也是准备了礼物的。包括裴老太太那边一众女眷,皆备了礼。
崔雨瑶一过来,裴氏她们就把她叫去了身边。
而这边,靖王妃一来,看到姚品娴的这身妆扮,她都惊呆了。
她从前从未见过魏王妃这样打扮过,她没想到,一向看着端重温婉的魏王妃,竟也是这般的娇俏妍丽。
“你今天这一身真好看。”女子不论年纪多大,都是有一颗好美之心的,尤其是一群女人聚在一起时,彼此都会在意别人的穿戴和打扮。相熟的,会大大方方说出来,不熟的,也会暗中观察一番。
靖王妃赞叹过一番后,又有点不高兴:“今天我的风头被你压了。我很嫉妒。”
一般能亲口说出“嫉妒”这二字的,就不会是太嫉妒。或许会有艳羡,会有攀比,但肯定不是恶意的。
而且,若她此刻真打心眼儿里很不高兴的话,姚品娴应该早就能听到“叮”的那一声增加健康值的声音了。
健康值没有增加,就说明,她和靖王妃应该算是彻底的化敌为友了。
“等下次,你也可以试试我这样的妆扮。”姚品娴诚心给她建议。
“我行吗?”靖王妃有点不自信,到如今,她也终于肯承认她在容貌上比不上魏王妃了。
“不试试怎么知道行不行?”姚品娴知道她一直耿耿于怀自己的长相没有那么的好看,所以,在她真诚的向自己袒露心扉,在迟疑和否定自己的时候,姚品娴会肯定她的好,“你也不要妄自菲薄,想想你家王爷,可是一颗心都在你身上。”
靖王妃当然不是不好看,只是她不是姚品娴这种有着倾国倾城姿色的顶尖美人儿。
又是在皇家做儿媳妇的,少不了要时常进宫请安。宫里佳丽三千,姿色各异却又各个卓绝不凡,日日瞧着这些美人儿,久而久之,靖王妃便开始怀疑自己的容貌了。
人没有能事事顺心的,比如说,上天给了她那么好的出身,给了她万千宠爱,还嫁得一身份尊贵且又一心一意待她的好夫婿。可在容貌上,上天多少就亏待了她一些。
“人怎么就不能十全十美,顺心顺意呢。”靖王妃十分懊恼。
姚品娴就笑了:“哪有那么绝对的十全十美?若容貌上也遂了你的愿,你定也会在别的地方不满足。所以说,知不知足还是得看自己心态。心态好了,你就是天下第一美。”
靖王妃本就不是自怨自艾的性子,她见姚品娴所言有三分道理,立即转悲为喜,然后笑了。
“你说的有道理!”
女眷们来了后都聚在内院姚品娴这儿,男眷则在外院由魏王陪着。差不多到了近午时时分,前头魏王差人过来问了,问是不是人都齐了。
姚品娴随意瞧了瞧,就看出来,景王府的人还没来。
不过她也没回那小厮的话,只是问他:“时间差不多了,王爷的意思,是要出发往湖心亭去了吗?”
那小厮回说:“回娘娘的话,是!”
“好,那便即刻出发吧。”说罢姚品娴起身,然后招呼着众人一道往外去。
湖心亭在湖正中央,过去要乘船。姚品娴请着众女眷过去时,魏王正领着男眷们候在湖边,而此刻湖边,几只船早已准备好了。
姚品娴身为东道主,走在一众女眷的最前面,也是最中间。她身段儿极好,步态和气质也皆是上乘,又是一身极艳丽的妆扮,想不惹人注目都难。
离的远的时候,看不清容貌,几位男眷还私下议论那是谁。直到人近了,瞧清楚了长相,这才知道,原来是魏王妃。
魏王妃倒不是没见过,只是,从前她不是这样的妆容扮相。
不说外人,便是魏王自己,也是头回见到妻子这样。
一众女眷翩翩而来,而她仿若鹤立鸡群般存在。
魏王此刻看似冷静,一言不发的沉稳着,好似没什么意外和惊喜般。但其实,心中早一石激起了千层浪,有些躁动起来。
不过,他素来能稳得住。喜怒皆不形于色,这是他擅长的。
姚品娴知道自己今儿十分好看,不过,外人面前她还是需要稳重的,只装着美貌而不自知的样子。
走得近了,她主动过来到自己丈夫身边,略仰头就对上他目光,和他说:“臣妾给景王府的王叔和王婶也下了请帖,他二人暂时还没到。”不等魏王开口,她自己便拿了主意,“可时辰的确不早了,这会儿也热,大家都候在这里等王叔王婶也不好。王爷,不若这样,叫他们先乘船去湖心亭歇着,只臣妾和王爷留在这儿等。等一会儿王叔王婶来了,咱们再一道乘船去湖心亭。”
景王是魏王堂叔,若不等他就走,是不礼貌。可显然景王夫妇来迟了,若害得众人都等在这处,也不是魏王府的待客之道。
所以,魏王对妻子的处事方式没有任何意见。
他点头:“王妃安排得甚好,就按王妃说的办。”
湖边也有阴凉处,众人乘船先离去后,魏王夫妇二人则退去阴凉处的石墩上坐下。
可石墩不够长也不够宽,二人这样并肩坐,难免要挨在一起。虽还隔着两层衣裳,可夏衫薄,难免的,二人臂膀触碰在一起时,彼此都能感受到对方身上的温度。
他们是夫妻,对彼此的身子敏感又熟悉。近段日子,又因姚品娴身子原因,二人已经许久未行夫妻之实了。
这会儿只夫妻二人在,又气氛暧昧,彼此都有些歪了心思。生怕会着了火后就扑不了,从而一发不可收拾……二人身子触碰上后,立即都默契的挪开。
魏王更是正襟危坐。身子侧避开了些,怕再有肢体上的触碰。
而此刻,远远瞧见有两道颇熟悉的身影正自远处往这边过来时,姚品娴忙抽出系在身侧的丝帕来,主动朝丈夫凑得更近了些:“王爷,臣妾帮您擦擦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