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邹管家不敢去揣测主子的心思,只能是主子问什么他就老老实实如实答什么。

“娘儿们都爱美,喜欢金银首饰和漂亮裙衫。若真吵得凶了,人家一时半会儿不肯原谅,就去买点小首饰回来哄一哄。夫妻一起过日子,只要是想继续把日子好好过下去的,但凡搭个台阶给人家下,人家也会见好就收。”

魏王看似不动声色,但心中却是牢记住了邹管家的这些话。

虽则他和王妃之间与邹管家夫妇情况不完全一样,但世间夫妻之间的事儿,想来都是大同小异的。他眼下并没有别的更好的法子,先暂借一下邹管家的经验用一用,也是可的。

魏王心中的打算自不会轻易叫邹管家看出来,既有了决策,他便也不再继续多问下去。

只是看了人一眼,自己给自己的此番问话寻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十年前本王开府,你便跟在了本王身边。这些年来你在王府的一言一行,本王也皆是看在了眼中。你成亲时,本王不在京内,也并能给你道喜。不知道也就罢了,既是知道,自该补上。”

邹管家本一直狐疑王爷今日为何突然就打探他和婆娘之间的事儿,凭他对王爷的了解,王爷根本不是这种爱好打听家长里短的性子。原一颗心一直坠着,生怕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好,得罪了王爷。

但在他听到王爷说要打赏后,这才恍然明白过来。

邹管家一颗心彻底放了回去,忙在主子跟前跪了下来。

“奴才感念王爷心中还记着奴才的这点小事儿,但王爷的赏,奴才却无脸收。所谓无功不受禄,这些年,奴才也未能立下什么功劳。”又说,“何况,王妃娘娘仁厚,府上一应奴才家中但凡有个什么事儿,娘娘都是会给赏钱的。奴才的那份,当年王妃娘娘也早赏了奴才。”

魏王却道:“王妃在本王跟前提起过邹管家,说你行事严谨,周到认真。”他端坐书案后,微垂目看着此刻跪在地上的邹管家,声音低沉严肃,“这些年,本王不在家,也多亏你们能配合着王妃把阖府上下打理得好。今日本王不仅要赏你,还要把这些年落下的赏赐全都补上。”

既是开了这个口要赏,还是阖府上下都赏的好。这邹管家话也有三分理,他并无功劳,若只单单赏他一人,名不正言不顺,反倒是显得奇怪。

做了决定,魏王便吩咐下去:“邹管家,这件事本王交与你去办。但凡这些年家中有过红白喜事的,王妃给过赏的,你都记下。再列个清单出来,之后凭清单拿钥匙去库房取银子。”

阖府都赏,而不只是单独赏他一个,邹管家便没再惶恐不敢受恩,只是一脸大喜的匍匐在地,行大礼谢恩。

“奴才叩谢王爷恩赐。”

魏王却道:“要谢该谢王妃,若非王妃在本王面前提起,本王怕也不会记得这些事。”

邹管家忙又说:“奴才叩谢王爷,叩谢王妃娘娘。”

“起来吧。”魏王唤他起。

虽口中是说着阖府恩赏的大好事儿,但魏王态度却还如从前一样。交代完这件差事后,他只略垂眸稍作沉默后,便又给邹管家下命令道:“你去内院告知王妃一声,就说本王今日有要务在身不便回内院,叫她早些歇下。”

“是,奴才这就去。”

而此刻内院,姚品娴见外面天一点点暗了下来,心中也未必真如她表面上看起来的那样淡然从容。

虽说昨儿那一番闹腾她并不后悔,但对事后的结果、对王爷的态度,她却是十分在意的。

姚品娴正手捧着册书凭窗而坐,看似是在看书,但注意力却一直是在窗外。时不时的,会往窗外望去一眼,莫名有些期待着那道身影的出现。

若他今日能屈尊主动和自己讲和,她必然也会退一步,为她昨天晚上的失礼言行服个软。

彼此都给对方一个台阶下,这件事,就算是过去了。

而若真能这样,姚品娴就知道,王爷的底线她偶尔还是可以稍稍踩一踩的。

只要不过分,王爷便不会真的生气。

眼见天一点点沉下去,直到天幕上月亮悄悄探出个脑袋,星星也一点点缀满了天空,如此还不见人过来,姚品娴便起身挪回了榻上去坐着,顺便喊了婢子来关上窗。

心情倒也算不上失落,只是觉得有些遗憾。今日他不来,若明日再不来的话,那她就得主动了。而她并不想主动。

同时也为这样的结果表示可惜。因为这次的争执一旦是她主动求和的话,那日后夫妻二人间的较量,势必是他更压自己一头了。

他本来就身份尊贵,现在又更压自己一头……之后的日子,可想而知。

算了,她好端端的学什么靖王妃?她还是老老实实做她的端庄王妃吧。以后夫妻之间,就尽量举案齐眉、相敬如宾好了。

但她此刻心中也较劲似的暗暗起誓,既他如此,就别怪她不识趣了。日后再想她在床上花样百出,想她全力去迎合他,那是不可能了。

姚品娴腹诽着捧书回榻上才坐下,紫棠打帘走了进来。

“娘娘,前头邹管家过来了。”

姚品娴知道他该是奉王爷的命来给她递话的,因有这个心理准备在,故而此刻姚品娴并不诧异。

她只点点头说:“知道了。”说罢,她将书本扔一旁炕桌上,她则套了绣鞋去了外间。

邹管家此刻满脸喜色,一见姚品娴出来,他便立即给姚品娴行了大礼。

如此突然的一跪,弄得姚品娴呆愣住,完全搞不清状况。

“邹管家,何需给本宫行如此大礼?你是王爷身边的人,奉王爷命来递话,代表的是王爷,可不该给本宫行如此大礼。”姚品娴边说边给紫棠使眼色,紫棠会意,便去亲自虚扶了邹管家一把。

邹管家起身后,这才说:“娘娘仁德,待奴才等都极好。娘娘您在王爷跟前提了要再赏奴才等一事,王爷方才都和奴才说了。”

姚品娴心中狐疑一闪而过。但她却暂时什么都没说,只是去了上位坐下后,这才镇定问邹管家:“那王爷是怎么和你说的?”

邹管家便把方才王爷对他说的话,都一一说给姚品娴听。

最后,还不忘说王爷交代给他的差事:“王爷说今日军务繁重,便不回内院了。特差奴才前来告知王妃一声,并交代说,要王妃早点歇息。”

“本宫知道了。”姚品娴笑应一声后,也差邹管家给王爷递了话,“你也给本宫带几句话去给王爷,就说天气炎热了,公务再重要,王爷也万万要保重身子才行。”

“是,奴才明白。”言毕拱手告辞,“奴才告退。”

待邹管家离开后,姚品娴又转身回了内寝。一个人呆着时,她难掩内心的喜悦之情。

她如何看不出来?王爷今日如此大手笔的阔绰,其实是在给她做人情。

他人虽没来,但心意却是到了的。这一局,还是她胜了。算了,看在他的这份大礼的份上,日后给他点甜头、多配合着些也无妨。

不过姚品娴却没想到,今日的这份礼,不过是王爷的临时起意。而王爷真正想送的,是女人们都喜欢的珠钗首饰。

朱佑平一直把昨儿邹管家对他说的那些话牢记心中,所以,次日从营中打马回城后,他并没直接回府去,而是打马往京中名声最盛的粉妆阁去。

粉妆阁是京中最受女人欢迎,且名声口碑也一应都最好的女人铺子。里面各种胭脂水粉和钗环珠宝,数不胜数。

阁内有几个妆娘和簪娘,在京中也都是很有些名气的。经她们手打造出来的钗环首饰,很得富贵人家的夫人小姐们追捧。

更甚至,有些人捧着一堆钱去,都未必买得到一件。

在京都这种富贵云集的地方,有钱不算什么,有权有势才是最重要的。故而,此刻一身军甲威风凛凛,且一看就气质矜贵气宇轩昂的魏王殿下一踏入粉妆阁内,便立即吸引了阁内掌柜的注意。

能在京城站稳脚跟,且把生意逐渐壮大的,都不会是一般人。除了极会察言观色外,也自是有不小的人脉关系在。

魏王殿下的身份他们虽不能即刻就探知,但瞧衣着打扮,却是心中都有数的。

再一一用排除法,多多少少也能略猜得到该是个什么样地位的身份。

故而,旁人千金都难一求的珠钗,最终轻轻松松到了魏王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