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混沌中醒来,我蜷缩在一间黑暗房间的角落里。
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四周轻微起伏的呼吸声让我知道这里不止我一人。
我的呼吸变得急促。
我现在哪里?又是怎么来这里的?
强令自己冷静,努力回忆。
依稀记得之前我吃完晚饭在医院散步,不知被哪个精神病从身后袭击,用重物打晕了,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零乱的脚步声从房间外传来,越来越近,我立刻站起身。身边传来唰啦轻响,也有人陆续站起。
房门开了,一群提着羊皮纸宫灯的长发女人走了进来,昏黄灯火照亮房间一角,难辨颜色的地板,点点尘灰。
也模糊照亮她们乌黑的长发,透出病态般苍老感。
一股奇特的直觉突然包围了我——她们都不是人类。
我被自己这种想法吓得心跳又加快。
“全都听好了。”为首的长发女人冷声道,“从今天开始,你们就必须得干活了,该哭的都哭完了吧?要是再给我闹,全都丢进海里喂鲨鱼。”
她说的什么意思?我一点都不懂。
我希望有人能出来问点什么,可一片寂静,只听得到起伏不定的呼吸。
跟随着星星点点的火把光,房间里的人排着长队走到了简陋昏暗的走廊。
我走在队尾,头埋得低低,实则细细观察。
这里所有的人都是女人,这群队伍里的也是。
难道我被强行转到了一个更恐怖的精神病院,这里的人都喜欢COSPLAY?还喜欢模仿十八世纪的宫廷风格?
只是这家精神病院的管理员在哪儿?医生和护士又在哪儿?
跟着大队伍走到走廊尽头,又走过一片姹紫嫣红的花园,我心头的疑团越来越大。
我确定我的父母没有财力把我转到一家这么好的精神病院。
忽然我有个大胆的猜想,“天啊!”我猛地脱口大叫——我一定是穿越了、重生了或是落到一个不可思议的地方了?
所有人看向我。两个提羊皮灯的长发女人皱眉快步走来,其中一个不由分说地朝我扇巴掌,“安静点,蠢货。”
脸上一片火辣辣的痛,我抚着脸又是恐惧又是愤怒,失声哭了起来,两个长发女人开始轮流扇巴掌,越打越重,我哭叫着出手还击,又踢又咬,最后竟与她们滚落地上打成一团……
半个钟头后,长发散乱、脸部红肿的我站在破旧的大厅里。
冷风从没有窗子的大厅墙洞吹入,透出腐烂的气味,火把光摇摇晃晃,像鬼火一样。
我再没了“嚣张气焰”——是的,我承认,我被身后那两个身强力壮的女人打熄了火。
“你们几个,以后就去厨房工作。”坐在厅中央的长发女人目无表情地对站在最前方的几个梳辫女孩说道。
似乎正在分配工作。
我茫然,这到底怎么回事?一切又是怎么发生的?
很快就轮到我了,椅子上的长发女人眼神冰冷得可怕,“这是个爱找事的,就扔到最臭的房间去吧。”
我下意识地回应,“不,不去……”直觉是个很可怕的地方。
身后那两个长发女人迅速上前,一个控制我的身体,另一个顺势把我扛到了肩上,大步迈出大厅,把我一把扔了出去,我惊呼惨叫着落下高高的阶梯……
***
很久很久以前我幻想过我穿书成为恶毒女配,打脸所有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还幻想过进入人渣自救系统,改变上一世的悲惨命运。
可我幻想过的都未实现,也不知道我到底是女主、女配、人渣还是什么?!
***
两天后的傍晚,我赤脚走在破败黑暗的弯曲走廊上,覆满灰尘的破旧地板,结满蜘蛛网的破败墙角,一切都似曾相识。
是的,就是那本恐怖漫画上的城堡内景。
我现在怀着惶恐不安的心,正在漫画中的场景中一瘸一拐地走着。
从台阶上摔下来后,我的脚就受了伤,脸上身上也青肿一片,在一堆烂稻草上养了两天就被赶去干活。
走在前方的两个虎背熊腰的长发女人,不时催我快走。
我勉强加快脚步。
一瘸一拐地走了很久,终于在两个长发女人的骂咧声中走到了终点——走廊顶头的一间房间,刚走近,一股巨大的酸腐恶臭就迎面扑来。
一长发女人催我进去,我紧捂口鼻死活不肯。
可当一根带刺长鞭甩落在我柔软肩头时,我还是连滚带爬地跌了进去。
“从现在开始,你就待在曼伯雅房间,公主们的吃喝拉撒都归你管。”一个长发女人在门外捂着嘴说完,立刻与另一个长发女人离开。
公主?
摔在地板上的我紧捂口鼻,这么臭的地方怎么会有公主?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天色全黑,我才略微适应这令人崩溃的气味,爬起来打亮一个火折子。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可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整个人被吓一大跳——
这还是人住的地方吗?就像个养殖场。
没有家俱,没有床,只有一大堆烂稻草和两排大铁笼。
几个全身长满黑毛的少女被关在两排铁笼子里。火折子被打亮时,她们不约而同捂住了双眼。
我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这是公主还是……畜生?
还是……被人口贩子拐来的关在笼子里?但这个可能性很小。因为她们脸上身上长满又黑又长的毛,像极黑猩猩。人贩子是不会拐卖“黑猩猩”给人当媳妇。
这些“黑猩猩”公主身边还有一些污秽物——便便,还有尿骚味,同时还混杂着N久没洗过澡的酸腐馊臭味。
人口贩子也不会这样对待被拐少女,因为太臭了卖不出去。
我坐在烂稻草前紧捂口鼻,紧紧盯住她们。公主们却像未看到我一样,仍做着自己的事。有的慵懒地打哈欠,有的趴在地上玩虫子,还有几个兴致勃勃地玩猜拳。
她们看都没多看我一眼,仿佛我的震惊就像一场笑话。
一刻钟后,我打来一桶水,开始清洗铁笼,还把门窗都打开。
忙碌了一整晚,虽然仍臭气熏天,但比刚进门时好多了,至少我能呼吸了。
第二天一大早,昨晚领我前来的一个长发女人向我宣读一份“工作安排”,包括我每天应该做什么,惩罚制度又是什么,简而言之,就是我每天得不停地做卫生和“照顾”公主,如有偷懒,会被惩以鞭刑。
我欲哭无泪,我这是被当成劳工了吗?
“明白了吗?”长发女人带着我站在离房间很远的地方,捂着嘴问我。
“明白了。”我回答得乖巧,因为不想再挨打。
比起可能是被拐卖过来的公主,我觉得我更像被拐卖过来的奴隶——黑砖窑做苦工的那种。
每天清晨,当第一缕阳光照进“养殖圈”时,我拎着一桶水一桶饲料走入,开始清理铁笼,更换臭哄哄的粪便稻草。
然后一边撒饲料,一边看着公主们像动物一样争先恐后地抢夺。
之后,我拎着空桶离开,再拎桶净水进来,擦拭地面与门窗。
地面与门窗极脏,每次花上两个钟头都擦不干净。
做完后,我还得跪在“养殖圈”外的走廊上擦地板,用抹布使劲擦去污垢,从走廊这头擦到那头,就像《千与千寻》里的千寻擦地板那样。
以上做完,已经日落夕山。
几个长发女人会来检查,不合格的话除了挨三鞭子还得重做。
长发女人离开后,我还得给公主们再撒一次“饲料”,之后我才能吃晚餐,一天中唯一的一餐,比公主们的“饲料”稍微好点——两个又冷又硬的面包。
我通常只会吃一个,另一个留待第二天中午吃,否则大半天不吃东西我会饿晕。
半个月下来,我瘦了一大截,搁现代的话是减肥成功,可我并不高兴,因为每天都像生活在监狱里。
我无数次想逃,可在城堡顶端看到崖底的汹涌大海时就畏惧地打消了主意。
跳下大海只可能淹死。
我不想死,好死不如赖活着。
我又想寻找与我有同样遭遇的同伴,想与同样被莫名其妙“拐”到这里来的人们商讨“越狱”的方法,可我平时除了监管我的长发女人们,看不到其他人。
大多数时候我都是一个人守着铁笼子,过着心惊胆战心惊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