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秦岫乔装打扮了一番,习惯了原本让人看一眼就难以忘怀的容貌,此时再看着镜中自己毫无特色与存在感的脸,心情没由来的一阵复杂。自顾自地腹诽道:“这反差真不是一般的大!”
常年都是一成不变的黑衣自然也换成了她专门从集市上买来的粗布麻衣,浑身上下说是焕然一新,然而从头到脚都在散发着路人甲的气息。
豁出去的秦少主强忍着将面具撕下来的冲动,把良宵随手往怀里一塞,确认没有任何遗漏之后背着手出了门。
不出意外地,她这造型一路上遭到了不少下人的注目礼,都是一脸震惊和诧异地看着她,都不明白为何少主的阆山居会突然冒出来个怪人。而且这人一脸如沐春风的笑,走路带风大摇大摆,丝毫没有因旁人的眼光受到影响,甚至说不慌不忙都不为过。
秦少主满血复活重出江湖,再度踏上作死的不归路。脸皮已经厚到了自暴自弃的程度,即便是顶着一张比原来更惹人非议的脸也能脸不红心不跳地从众人面前走过,昂首挺胸自信满满。
眼看就快到大门了,不想半路突然杀出来个程咬金,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沉声道:“母亲不是让你在家中休养哪儿都别去么?你穿成这样是要去做什么?”
“……”一路走来莫名的兴奋和快感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被挫败代替。秦岫的表情垮了下来,一扭头就质问道:“你们这是要把我闷死啊?!哪儿都不许去?可能吗?!”她威胁道,“我不管,我要出去!都别拦着我,谁敢拦我就跟谁急!”
她此时的模样简直如同一个混迹市井的泼皮无赖,秦徽对眼前这张脸简直是无语至极,见她不听劝阻,伸手就往她脸上去欲将面具揭下来。秦岫不欲与她多做纠缠,急中生智,朝她身后像模像样的喊了一声:“母亲!”见秦徽果然上当,忙不迭撒开腿一溜烟跑了。
她就这么跟着顾衡进了宫。
前朝官员不得允许是不准擅入后宫的,原本顾衡是要走专门的官道,奈何如今情况有变,只能带着众人改了路线。
途径敬思殿,一众人好巧不巧地碰上了前脚刚出的大皇女,身后跟着送她出来的长乐王,仿佛是在告别。
迎面遇上,自然不能装作没看见,因着秦家的缘故,顾衡对皇室中人并无多大的好感,本想简单地行个礼打声招呼也就罢了。不想谢暲一扫顾衡身后要送去做乐师的众人,笑着开口:“顾大人这是往尚乐司去?”
这头混入的秦岫即便是低着头,也能感觉出那道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并不炽烈,寡淡入水。
她都要在心底叹一句长乐王好眼神了!
“这可巧了,”谢暲又道,“才端容还与我说,要我帮着从尚乐司给他寻个师父过来,你们就来了!”说完回头对谢倓道:“顾大人来的妙,正好省的我跑腿了。你过来看看。”
顾衡的本意是遵从秦岫的吩咐将她带进宫,并不知道这是她与谢倓计划好的。事发突然,她总不能把秦岫往火坑里推,只能推脱道:“殿下,臣是奉了陛下之命,不好自作主张。”
“母皇那儿,我自会亲自去说。”谢暲漫不经心道,“总不会连累了顾大人。”
顾衡险些带人掉头就走。
“这其中可有善箫之人?”她话音刚落,便有五个人从队伍中走出,低眉垂眼地行礼。
谢倓的目光从开始就锁定了秦岫,顾衡一看,本无甚表情的脸微不可见的闪过一抹忧色。经过她身边时,秦岫接着袖子的遮掩对她悄无声息地打了个手势,顾衡会意,这才安下心来,对谢暲道:“那便有劳殿下。”言毕带着剩余的几个人,匆匆往尚乐司去了。
到了无人之处,秦岫立马原形毕露,笑嘻嘻地对他拜了拜,高声道:“小人在此,多谢殿下抬爱!”
长乐王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了半晌过后,嘴里吐出一个字:“丑。”
秦岫一点也不觉得有什么丢人,反而当成了对自己的一种夸奖和肯定,哈哈笑道:“说明我技术好!”说完觉得不对,上前对他眨了眨眼,满脸求知欲,道:“话说,王爷又是怎么认出我的?”
长乐王目光一闪,沉吟片刻,道:“你的身形,我一直记得。”
他说这话时声音语气都是一如往常的清淡,并没有一丝缠绵旖旎的味道,然而还是将秦岫砸得一阵头晕目眩,简直是受宠若惊。捂着心口倒退,“您说这话,不怕我误会吗?”
长乐王眼波流转,一丝笑意停留在眼底,道:“你三番五次来我宫中,便是误会也该是我误会。”
“是是是,”秦岫举起双手做投降状,笑道:“王爷天人之姿,谁人不爱?多看一眼是一眼。您也知道,我是好色之徒,自从见了王爷,其他的美人都入不了眼了,不来找您找谁呢。”
这般油嘴滑舌,艺高人胆大调戏不分人,怕也只有她敢。秦岫话锋一转,眼中笑意微沉,道:“王爷仙人一般,我这等凡夫俗子也只剩远观的份儿。您放心,我此次进宫,所谋非人,也并没有别的不正当目的。只要您替我保密。”
长乐王撑着半边脸歪着头看她,想了想,道:“你拿什么报答我?”
与初次见面的场景何其相似,然而秦岫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人家堂堂一个王爷,又不是专门给她打下手的,也并无必须帮她的义务,自然不能白让人家忙活。再者她一介女人,与男子计较这些着实有失风度。冥思苦想半晌,不知突然想到了什么,轻咳了一声,随之刻意做出羞赧状,道:“寻常俗物怕是入不了王爷的眼,不然就用我的少君之位报答王爷,您看如何?”
长乐王身形一滞。
秦岫的意思简而言之,就是四个字:我娶你吧!
这句话如碎玉落盘,听在耳中无比清晰。谢倓眸光往下一压,再次盯着面前笑意盈盈等着他回答的秦岫默不作声。见她神色坦然认真,不像是玩笑,缓缓开口,曼声道:“我如何信你?”
他们之间的交集,不过短短几次见面,几日相处,没有山盟海誓花前月下的情意作保,不过是一场交易,口头的承诺,如何算数?
秦岫眉眼低垂,嘴角上扬,掩住眸中一闪而过的亮光,闻言轻笑道:“您答应就好。我总会证明给您看,事后若是反悔,您想怎么处置我就怎么处置我!”
这样的承诺,换了旁人,只会对心爱之人才能说得出口,她却面不改色,轻而易举就说了出来,仿佛真的如她所言,要以一个枕边人的位置来报答他,除此之外,没有任何与情意有关的心思。
长乐王默然片刻,像是在思考这话几分真几分假,几分可信几分虚意,片刻,只说了一个字:“好。”
秦岫这才松了口气,不自觉地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心口,那一眼带着莫名的嫌弃,仿佛在说:“跳得这么快,真没出息!”
作者有话要说:好尴尬啊为什么到二十章会被锁起来?我还以为手机出问题了。
不明觉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