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二十万一通电话？”姜吟顿了顿，有些不清不愿的，“也行吧。”
她示意艾青再将电话播回去。
“嘟”声响了不到两秒，那边就接起了电话，只是接通以后，两个人都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不熟这两个字都要写在空气中了。
最后还是艾青开口帮忙打破沉默，她说：“这通电话二十万。”
真的不打算说话吗？
是打算花二十万听对方的呼吸声吗？
“嗯。”顾时缊应声，淡淡说了句，“我的外套还在你那儿。”
艾青：？
这话听着怎么那么暧昧。
姜吟也是后知后觉，“哦”了一声，听着也很平静：“我忘了，下次还给你就是。”
艾青：？
更暧昧了。
你们俩真的不是老夫老妻吗？
“没吃饭的话可以一起吃个晚饭。”顾时缊继续说。
姜吟沉默了几秒没回答。
随后电话那头的人又补充道——
“你请客。”
“外套借用费。”
姜吟：…………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闲，本小姐今天有约会的好吗？”姜吟说。
“好，那下次。”顾时缊很故意地又强调，“记得请我吃饭。”
姜吟咬了咬牙，感觉自己太阳穴一跳。
“我又不会欠你的！赶紧滚吧！”她说着，让艾青帮她挂断电话。
艾青挂断后，还觉得有余味。
总觉得，顾时缊好像很了解姜吟，若是请客吃饭，绝对约不出去，但要是让她请。
姜吟是必须要这个面子的，省得对方觉得自己白占便宜。
果然，最了解一个人的。
除了自己，就是敌人。
姜吟本就有一口气堵着，现在更甚。
“能理解他的讨厌了吧？”姜吟如是说道。
一顿饭下来，艾青听了姜吟对顾时缊的罪证罗列，只能说，顾时缊的确每一次都精准地在姜吟的雷点蹦跶。
比如刚才打来二十万这事。
姜吟就觉得自己的人格被侮辱了。
这顾时缊也真是，七年不见，一回国就给姜吟找不痛快。
难怪当年那只能算是闹脾气的吵架，现在回来反而仇恨值上升成死对头了。
艾青对此也只能笑笑，附和姜吟的意思。
“是啊，这样是有点讨厌。”艾青侧目看了一眼姜吟那一股劲儿地表情。
真是不服输。
她见着，还觉得挺有意思的。
姜吟从小就是被哄着被捧着的那个，没吃过什么苦受过什么挫折。
硬要说的话，就真的是有顾时缊会让姜吟“吃苦”。
他一回来，姜吟人都变得比之前有斗志了。
艾青笑出声，又说了句：“那你要加油啊，不能被这狗男人看不起。”
姜吟轻哼：“当然。”
姜吟把艾青送回家以后，自己刚到家准备休息一下看看新递进来的本子。
还没来得及选，就接到经纪人杨曼丽的电话。
她们最近的关系僵硬，杨曼丽也不是很想跟她多说话，有什么事情都喜欢让助理递话。
今天倒是自己找她来了。
真是难得。
姜吟接起电话，摁了免提去挑一会儿要点的香氛，杨曼丽故意假装焦急。
在姜吟听来，却是带着威胁意味的笑。
“你知道自己昨天被人拍到什么了吗？”杨曼丽故意留一手。
姜吟的语气平静：“什么。”
“你昨天是不是去莱里了？”
那家会所的名字。
“嗯。”姜吟也没回避，“有个朋友回国，跟他们聊了会儿，怎么？”
“虽然我不知道具体是谁，但我这边收到的照片就是你跟两个男人在莱里门口纠缠不清。”杨曼丽惋惜地叹气，“现在提供照片的狗仔标题都拟好了。”
姜吟继续往下听，挑出佛手柑伯爵茶的塔香，摆在银白色的香座上。
“某清纯小花深夜与两男子在会所门口暧昧不清，三人关系成迷。”
“到底是脚踏两条船还是三人行？”
“清纯玉女私下竟玩得这么开，出道五年没有任何绯闻的原因竟然是……”
姜吟依旧没什么反应，只是又取了支线香，划拉火柴点燃线香后，再用了线香的星火去点塔香尖。
“这消息放出去，对你非常不利啊，你想想，之前从来没有跟任何男明星捆绑过CP，你一向是以男人勿近的人设示人。”
“现在一下子爆出两个，外面这舆论就会像星星之火燎原，灭不住的。”
杨曼丽的意思已经非常明确，姜吟知道她不会只是打电话来说这件事，绝对是另有目的。
刚点燃，室内就已经开始渐渐弥散佛手柑的香气。
姜吟往旁边的小沙发上一靠，余光扫着落地窗外的城市夜景，轻笑出声。
“杨女士，我先纠正几个地方，第一，我什么时候在外面是清纯玉女了？”
“外面那些对我的流言蜚语，不都是说我看起来就像狐狸精吗？”
杨曼丽：“……”
姜吟的风评确实两极化，她那张脸的攻击性略强，脸巴掌大，头包脸。
五官小巧精致，一双极为漂亮的狐狸眼格外吸睛。
也是因为这双眼睛，让很多人见到姜吟的第一印象，就自动把她归为“狐媚子”。
眼睛是会勾人魂的。
姜吟又继续说：“再说了，所谓的男人勿近这个人设，不是你们自己编造的吗？”
跟她有什么关系呢，那条人设根本不是她，而是公司根据网友的臆想顺水推舟的。
她从来都没有说过。
没有绯闻倒是真的，不过并不是因为要立人设，只是姜吟不喜欢捆绑CP，没有那么多不清不楚的圈内关系。
她圈内好友不多，更多时候都专注在自己身上，不拍戏的时候都宅家。
休息日，也是跟自己的圈外好友在一起。
当初公司要运营什么人设的时候，姜吟也提醒过，有些人设别乱搞，很容易翻车。
但他们不屑一顾，也不会听艺人的意见。
在这个圈子里，不能红才是原罪。
电话那边又沉默了许久，姜吟的香燃到了中调，伯爵茶和薄荷的气息愈显。
“所以你不用跟我绕弯子，说这些在我这里没用，有什么事，请你开门见山。”姜吟起身道。
杨曼丽也发现，虚情假意这套在姜吟这里不适用，她不吃感情牌，也会找到自己说话的漏洞。
杨曼丽这才切入正题。
“跟陈俊泽炒CP的合同，你早点签了，外面的事情我们都能替你摆平，你应该很清楚，这只是一个警告。”
公司想要毁掉一个他们自己包装起来的艺人太简单了，个人在资本面前，永远占下风。
杨曼丽不再跟姜吟周旋，而是说：“你若是不签，我们也自然有办法炒作，你配合工作大家皆大欢喜，不配合嘛…”
就只有她一个人去吃苦了。
杨曼丽这通电话的确是下最后通牒。
陈俊泽是这两年的新晋顶流，前年演了一部剧大爆，直接跻身一线顶流，不过后面又接连扑了两部剧。
现在发现电视剧圈吸不到更多的新粉丝，他便开始转着去接综艺。
姜吟一个月前去那档综艺当了一次飞行嘉宾，也不知为何就有人嗑上她跟陈俊泽的CP了。
粉圈大手剪的几个破圈视频甚至一度舞到真人CP榜单前三。
两家公司见到有这样的机会，赶紧给两个人拟了一份炒作合同。
先吸CP粉，吃点CP红利，能接到不少双人代言和杂志封面，之后再在人气巅峰的时候虐粉提纯转化为个人粉丝。
非常完美的计划。
陈俊泽那边早就签了，而姜吟这边却迟迟没定。
通话结束后，姜吟又看了一眼炒作合同里的细则，倒是不难，要求也就是那些。
穿点同款，制造巧合，偶尔同框。
制造朦胧感。
卖CP的核心不在于大卖特卖，而在于隐约给出一些暧昧氛围，让粉丝火眼金睛去寻找他们好像真的在谈的蛛丝马迹。
塔香到了尾调。
雪松收尾。
姜吟拿起那份合同，点燃边角，随后扔进铁质垃圾桶中。
让它彻底燃烧，成为灰烬。
她拍了张照片发给杨曼丽，一句话没说，表示这就是她的态度。
就是可惜，十分钟才慢慢从初调走到尾调的塔香，就这么被浪费了。
纸张燃烧的味道盖过了它。
而她平静了几年的生活，也正在被这张未成的合约给覆盖侵蚀。
天气转暖，姜吟按照工作日程安排继续着。
似乎顾时缊回国和那场与杨曼丽谈话的不欢而散都没有产生任何影响。
那组照片姜吟也不知最后流向何处，杨曼丽也再也没有提起过。
姜吟觉得奇怪，毕竟就杨曼丽那个性格，好不容易抓到一个她的小辫子，不应该这么简单就放过的。
按理来说，应该多拿此事出来磨一磨，现在倒是意外的老实。
不好说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这事似乎不了了之，但姜吟现在也没那么多心思去应付。
连轴的工作已经足够疲惫。
她的精力只够做好自己份内的工作。
…
三天前，新悦集团总部大厦。
“顾总，已经调查清楚了，照片是姜吟的经纪人杨曼丽找人拍的。”说话人放下一沓文件。
“她最近似乎一直在想办法找姜吟的把柄，那天也是跟着蹲守了好久。”
“能拍到这组照片，确实不容易…”
“我们现在已经卖断这组照片，法务部也警告了对方这是在侵犯隐私。”
莱里怎么说也算是个私密性很强的会所，一般人根本进不去大门。
而且平日里客人也不爱在门口逗留，只是那日——
司机在外面等，他们几个在那儿“纠缠不清”
姜吟那酒劲越发上头。
身上披的是顾时缊的外套，但却又拽着沈淮的手不放。
“我不要顾时缊这个大坏逼送我，要沈淮哥哥送！”
“烦死了顾时缊，走开走开走开！”
都照顾着姜吟，没人在意是否有人偷拍，直到前几天，莱里的人打电话过来，说是复盘监控的时候发现有可疑的人影。
刚开始还以为是冲着顾时缊来的。
毕竟他刚回国，外面有些风声，想偷拍他的人自然多。
但现在的结果来看，这不是针对顾时缊，而是针对姜吟来的。
特助看着顾时缊那带着愠色的表情，默默深呼吸一口气，随后问道。
“顾总，需要告知对方您的身份吗？”
告不告知身份的区别很大。
不告知，不过就是个警告，但若是告知…
那就是明牌的对抗。
顾时缊翻了几页文件，将照片捏在指尖，语气随意地落下一声。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