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听!”姜应晚惊喜地喊出了女生的名字。
“晚晚姐,有没有想我呀?”郁听走进来关上了门,朝她张开双臂。
姜应晚见状,走过去亲昵地回抱住她,说:“想,有几个月没见你了。”
梁老师在后面看着她们笑,收拾好东西往门口走:“行了行了,要叙旧以后再找时间,都不饿啊?”
郁听闻言松了手,蹭到梁老师身边去,头一歪,就靠上了肩:“饿了饿了,我的好妈妈,今天中午吃什么啊?”
姜应晚捂着嘴笑了下,半开玩笑地说:“你再磨蹭下去,山药可就没了。”
一听这话,郁听脸上的表情顿时精彩起来,梁老师也笑得合不拢嘴,拉着两人往食堂去。
大一还在军训,结束的要比学长学姐早一些,这会儿还没打下课铃,食堂里已经是人满为患。
姜应晚落后她们两步,推了推郁听说:“小听,你先跟梁老师去占座。”
“好。”郁听急忙拉着人往座位上走,扬声喊了一句,“还是老样子!”
姜应晚回了个“OK”的手势,扭头看向窗口前拥挤的人群,心说她都研一了还得抢饭吃。
一个人拿三只餐盘几乎不可能,姜应晚正准备摸出手机联系郁听,就见人已经到了跟前,替她拿走了一份。
她往餐盘里看了一眼,夸张道:“还好还好,有山药。”
姜应晚故意说:“最后一份了,记得谢谢我。”
郁听立即道:“谢谢晚晚姐,晚晚姐最好啦!”
要不是两只手都拿着餐盘,姜应晚真想伸手去她头上摸两把。
食堂实在是过于拥挤,她们好不容易才挤回到位置上,坐下享用来之不易的午餐。
郁听最先吃完,跑去食堂门口的商店里买了两瓶气泡水,回来往姜应晚面前放了一瓶,坐下抱怨了起来。
“刚才有个男生盯着我看了好久,在我结账的时候忽然跳出来问我是不是郁听。那声音大得,吓得我差点把气泡水扔出去。”
梁老师眉眼带笑,姜应晚看了她一眼,咽下饭,应道:“你的小迷弟啊?”
郁听说:“勉强算吧,找我合拍的。”
“那你跟人家拍了吗?”
“没——”郁听拖长声音,“公司不让。”
姜应晚笑着揶揄她:“郁小听还有这么听话的时候啊。”
“谁让人家是给钱的金主爸爸呢。”说完,郁听泄愤般地灌了几口气泡水。
一起吃完午饭,三人在食堂门口告别。临走前,郁听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猛地拉住姜应晚说:“晚晚姐,我们团下周首秀,你可一定要来啊。”
“下周?”姜应晚回想了一下时间,“下周一我就开学了,周六应该有空。”
郁听朝她比完“OK”,挥手说再见:“完全没问题,等我电话!”
这次姜应晚是彻底没事情做了,她也没心情在学校里乱逛,干脆打车去了封早,找爸妈商量走读的事。
封早的公司总部在京岳另一个市区,打车过去要将近一个小时。
车里温度不低,姜应晚靠在后座里昏昏欲睡,最后干脆戴上耳机听音乐提神。
歌单循环了一遍,车子停在了封早办公楼的楼底。前台小姐姐一眼认出了她,招呼道:“姜小姐,是来找姜总的吗?”
姜应晚笑着问了好:“佟副总在不在?”
“在的,”前台小姐姐点了头,拿起电话挂内线,一边又说,“去休息室坐坐吗?她们前段时间装了新的咖啡机。”
她原本想说不用,可听见最后那三个字,想到自己现在困得要死,决定去试试。
等姜父姜母忙完找下来时,姜应晚正在咖啡机前学着拉花儿。
说是拉花儿,其实根本没个花样,只能看见浅咖啡色上飘了一团白。
姜父“哟”了一声走近,打趣道:“这云拉得不错,有模有样的。”
姜应晚放弃了,把杯子递过去说:“那交给您解决了。”
姜母把这互胡闹的父女俩拉到旁边坐下,看着姜应晚问:“晚晚,今天怎么有空来公司啦?找我们有事?”
“是有点事。”姜应晚把自己想走读的想法说了下,最后感叹一句,“比起骑小电驴,我宁愿住校外。”
姜母没忍住笑了,在她头上撸了一把:“我们家晚晚什么都会,就是不会骑小电驴。”
“错——”姜应晚大言不惭地说,“跟车有关的我都不会。”
作为一个科三考了五次都没过的人,她实在太有资格说这话了。
姜母伸手在她额头上点了点,那表情仿佛就是在告诉她:你还好意思说。
姜应晚不痛不痒地摸了摸额头,把话头拉回正题:“所以租房的事情——你们有什么建议吗?”
封早主打的不是房地产,但旗下有一小部分产业,姜父翻出来地图看了看,标出来一处小区说:“这儿不错,我联系助理去问问有没有房源。”
姜母也凑过去看,姜应晚大致扫了一眼,记住了名字,埋头去自己手机上查。
一家三口在休息区聊了会,临近两点,姜应晚起身离开:“还是不麻烦张助理了。”她晃了下手机,“我自己去看。”
姜母有点担心:“晚晚,你一个女孩子去,不怕被人宰啊?”
“没事儿!”姜应晚信誓旦旦地说,“您女儿这么聪明,谁能宰得到?”
话虽如此,姜母还是不放心,直接给她转了笔钱,嘱咐说房租不是问题,重点是要住得舒心,实在不行再请个保姆过去。
姜应晚一阵好笑,扶着姜母的肩膀把人送出去:“我都多大了,能处理得好。”
她好说歹说,才把姜父姜母劝住,自己打车去了那个小区。
联系、看房、签约,一条龙流程姜应晚花了一下午就给全部搞定了。
一次性付出去半年的房租,拿下一间精装小两居。当天晚上她就收拾了东西,搬去了新家。
她在家里窝了几天,总算迎来了研究生开学。跟大一时差不多的流程,开过班会以后,她就跟几个同门去了图书馆,梁老师的办公室。
几个人随便找地方坐下,听梁老师说:“我叫梁舒,你们随便怎么叫我都行,不用拘谨。我们这个专业主要研究的是工艺美术史,覆盖面很广,从现在开始,你们就要开始构思你们的论文方向……”
聊到最后,梁舒忽然笑了下,把姜应晚拉了过去:“你们或许不知道,这位姜同学大一就跟在我身边了,算你们半个学姐。”
周围发出惊叹声,看过来的眼神都变了。姜应晚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说自己只是学得时间长,以后还要多多关照。
一行人互相加了联系方式,晚上还约了一波饭。姜应晚想邀请梁舒和郁听一起去,可惜最后谁都没来。
一个说累了想休息,一个说还在排练。
饭局上叫了几瓶酒,每个女生都分了半杯。负责倒酒的男生说:“不能喝就提前说一下啊,咱们之间不用客气。哦对了,记得告诉你们舍友,回去可能有点晚。”
他这话一说完,桌上大半的人都埋头下去看手机了,只有姜应晚,在他倒完酒以后说了声谢谢,直接端起来抿了一口。
男生好奇道:“姜同学,你不用联系一下舍友吗?”
姜应晚摇头笑笑:“不用,我住校外。”
“这样啊,”男生了然,又说:“那是不是要告诉家里人,免得他们担心。”
姜应晚没想解释自己是一个人住,而且能喝一点酒,她只笑着谢过男生的好意,当着他面拿起了手机。
她象征性地在家族群里发了条消息说明情况,随后便退出来在消息页面随意划拉。
忽然,她动作一顿。
指尖停留之处,是备注「奶狗」二字的对话框,里面已经积攒了不少条消息。
许礼商太能说了,无时无刻不在跟她联系,所以她一早就给这人开了免打扰。最近她又忙着搬家、忙着开学,早把他忘了。
她莫名有些心虚,不算多真诚地在心里道了句歉,点进了对话框。
--奶狗:离校第一天,姐姐有没有想我?
--奶狗:姐姐,今天食堂出了新菜色,你肯定没吃过吧?等有时间我请你吃!
--奶狗:今天要泡一天的图书馆,想要姐姐的安慰[委屈]~
--奶狗:姐姐,你平时工作这么忙的嘛,要多注意休息。
……
--奶狗:[语音消息]
姜应晚挑了下眉,也没多想,直接伸手在上面戳了一下。
可她忘了自己没戴耳机,也忘了自己之前把音量调到了最大,还是免提那种。
于是,在一堆人开始说笑喝酒时,某部手机里忽然传出来软软糯糯的一声——
“姐姐,你理理我嘛~”
姜应晚浑身一凛,忽然觉得这手机有点烫手,差点给扔出去。
几个女生瞬间把头扭过来,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她的手机,笑容里写满了“我懂的”三个字。
不过也有不懂的人,譬如对面的男生,一边夹菜一边问:“姜同学,是你弟弟啊?”
“啊……是。”姜应晚讪讪地摸了下鼻尖,火急火燎地把手机收了起来。
男生不觉有异,又问:“多大了?看你们关系还挺好的。”
“额……”姜应晚心说她怎么知道,两人认识这么久,好像还从没聊过这方面的事。
——这心声若是被许礼商听到,他大概会反驳一句:你仔细想想,咱俩聊过天吗?
或许是她迟疑的时间太长,反而给身边的女生递交了一个暗号,当即就有人轻撞了撞她,笑问:“是情弟弟吧?”
马上又有人说:“肯定是情弟弟!我们姜同学温柔又好看,谁见了不喜欢啊?”
“哇哦~姜同学,你们到哪一步啦?”
“是咱们学校的吗,大几的学弟呀?”
“什么时候带出来让我们见见,我们帮你把把关~”
“就是就是,弟弟有没有单身的舍友啊,可以一起带过来!”
姜应晚无奈地直抽嘴角,还不忘分心腹诽:最后一句才是你们的目的吧,呵女人!
“没谁!”这话题不能再进行下去了,她急忙道,“就是个朋友,比我小一点而已。”
“哦~”众人了然,但听得出来没多相信。
等众人心照不宣地笑开,对面的男生才后知后觉地问:“朋友?男朋友吗?”
众人的笑声顿时大了起来,把那男生也笑懵了。
姜应晚闭了闭眼,硬着头皮解释:“不是男朋友……行了赶紧吃菜吧,一会儿凉了就不好吃了。”
“没关系,现在不是以后可说不定。”
“就是就是,姜同学,我们等你的好消息!”
不止女生,还有男生参与了进来:“哇,那我岂不是没机会了?”
众女生顿时一起笑他:“谁让你不早点说的?”
“哎,晚了一步啊。”
“不晚,人家弟弟还没上位呢,你还有机会,我们看好你!”
“哈哈哈,那我可要努努力了。”
……
姜应晚:“……”
这话题岔了寂寞,兜兜转转还落在她身上,失策!
她缩在角落里,一杯接着一杯地闷声喝着酒,等回过神来时已经喝完了两瓶。她在桌上左右看了看,瞄准了某个男生手边的一排江小白。
这酒她没喝过,想尝尝。
趁着没人注意,她悄悄伸手过去,偷了一瓶过来。
透明的液体汩汩落进杯底,她盯着中间那个杯水柱砸出来的凹陷,有一阵的恍惚。陶杯将满,她晃了下脑袋回过神,端起来往嘴里灌。
不像看上去那般单纯无害,入口就是一股浓烈的辛味。姜应晚不由得皱起了眉。
喝第二口的时候,她忽然有点后悔了。看着矮矮一小瓶,其实味道不怎么样。
本着自己做的选择自己受、浪费可耻的心理,她忍着把那一整瓶都喝了下去。
头脑发昏,但还不至于到醉的地步。姜应晚默默坐在一边吃菜,陪他们一直闹到了九点多,又相伴一起回宿舍。
到了校门口前,她停下朝众人挥手:“你们回去吧,我就住对面的小区。”
一个男生很快被众人推了出来,还有人催促道:“何昭!到你表现的时候了!”
被换做何昭的男生抓了抓头,走到她面前腼腆地说:“姜同学,我……我送你回去吧,太晚了,你一个人不安全。”
姜应晚愣了几秒才给出回应:“没事,你们快回去吧,再晚宿舍要门禁了。”
只拒绝还不够,她直接转身过马路,边走边挥手:“明天见!”
何昭阻拦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见人已经跑到马路对面去了。
身后有人推他,骂他不争气,怎么不知道追上去。他回过头正色说:“算了,人家肯定不好意思。”
众人唉声怨气地转身走近岳大。
但其实,姜应晚还真没什么不好意思。电梯门打开,见里面没人,她直接把自己砸了进去。
额头抵在电梯内壁上,被金属的冰冷刺激了一下,她总算清醒了一点。
最初没什么感觉,现在酒劲上来了,她只觉浑身燥热使不上力气,头也昏昏沉沉的,开门时好几次没戳进钥匙孔里。
回趟家堪比上西天取经,历经九九八十一难以后,她终于干干净净地躺进了被窝。
明明晕得不行,却没有半分醉意,她扒拉出自己的联系人列表,准备找个话篓子。
翻来覆去,她只找到了郁听。
电话拨通,“嘟”声响了八次,被接了起来,不过不是她熟悉的声音,而是个男生。
男生颇有礼貌地介绍说:“您好,我叫谈聆,是郁听的男朋友,她现在还在忙,您有什么事吗?我可以帮您转达。”
姜应晚反应了一下,缓缓“啊”了一声:“我没事,抱歉,打扰了。”
通话中断,房间里重归安静,她忽然觉得有点寂寞。
头脑放空的那几分钟里,她想,或许该给自己找点事情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