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森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流转,几秒后收回了手机。
他看向姜应晚,笑问:“姜小姐,这位是?”
姜应晚这辈子没这么尴尬过。
她略带歉意地笑笑,介绍说:“这是……我一个朋友——”
“男朋友。”许礼商缓慢地强调。
“许礼商,你胡说什么!”姜应晚低声呵斥,“能不能不要捣乱?”
“捣乱?”许礼商回过头,目光紧锁在她身上,“在姐姐眼里,我现在是在捣乱?”
“难道不是吗?”
她是真的有点生气,也顾不得什么礼数,直言道:“许礼商,你到底要纠缠到什么时候?”
许礼商紧紧盯着她,忽然嗤笑出声。
他忽然握住她的手腕,一用力,就把人拉到了自己身边。
他看向祁森,目露挑衅:“兄弟,追人也要讲究先来后到,你还不够格。”
说完,他强行拉着姜应晚离开。
“许礼商!”这人手劲出奇地大,姜应晚愣是没挣脱开。
一人不行,她扬声又喊:“陈青,你看什么戏呢?!”
陈青早被这突如其来的瓜吓傻了,听到她那声喊才回过神,急忙跑上来扯住她另一条胳膊。
“这位仁兄,我们有话好好说!你这、你这当街强抢民女就有点过分了啊。”
许礼商充耳不闻,走得头也不回。
不过他没走两步,被落在后面的祁森忽然出现,挡住了他的去路。
“许先生,”祁森面带处变不惊的微笑,“这样对待女士会不会不太好。”
说着,他往下瞟了一眼。
姜应晚的皮肤本就偏白,现在被紧紧抓着,手指缝隙间已经见了红,触目惊心。
然而许礼商却并没有看到,只是盯着祁森,目光不善:“让开。”
祁森轻声叹气,把目光转向姜应晚:“姜小姐,既然你还有些事情要处理,那我们下次再约电影吧。”
“抱歉。”姜应晚僵硬地扯了下嘴角。
“回见。”祁森云淡风轻地挥了下手,转身离开,只留给他们一道高挑的背影。
许礼商盯得两眼都冒了火。
等那道身影彻底消失,他才收回目光,转回去看向了姜应晚。
“姐姐——”
啪地一声脆响。
这是姜应晚第一次抽人耳光。
对方还是一个不熟的普通朋友。
许礼商保持着偏头的姿势,像是还没回过神。
“清醒了吗,”姜应晚攥紧了震麻的手,神色冷漠,“你要闹到什么时候?”
四周静默着,空气都仿佛凝固。
许礼商缓缓把头转正,没抬眼看她,只轻声问:“姐姐,你刚才,是在相亲吗?”
“是。”
许礼商张了张嘴,几秒后才出了声:“怎么突然——”
“想谈恋爱,想找一个合适的人结婚,想稳定下来,”她忽然出声打断,轻嗤着说,“这些,跟你有关系吗。”
青年还低头站着,身影孤单落寞。
像一只被人遗弃了的小狗。
若是以前,姜应晚肯定会心软的。
但这一次,她强迫自己硬起心肠,出口的话一句比一句伤人。
“上次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两清,你明白两清是什么意思吗?如果钱不够,你说个数,我照价给你,我们姜家还不至于负担不起。”
“姐姐。”许礼商开了口。
声音很轻,但姜应晚听见了。
她甚至听到了那话音里的哽咽。
“想谈恋爱也不用相亲的。”
“什么?”她没明白他这话的意思。
许礼商像是找到了突破口,急忙眨掉眼睫上沾着的泪珠,抬起头来看她。
“姐姐,谈恋爱用不着相亲,你为什么这么着急?你是快速拥有一段婚姻吗?你这么做是为了谁?”
姜应晚始终是一个表情,冷淡到了极致,连旁边的陈青都有些怕她。
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在听见许礼商那些话的时候她有多么心惊。
这些话她从没跟人说过,甚至连陈青都以为她只是一时恋爱脑发作,想找个人谈谈。
她没想到许礼商一猜就准。
这片刻的沉默似乎是给了许礼商一个答案。
他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活络起来,眼尾的红痕还没消,就先笑了出来。
“我能给你,”他坚定地说,“姐姐,我可以陪你演戏。”
他走近一步,“要我做什么你尽管说,结婚离婚,你说了算。”
“把我当个工具人就行,不用对我负责,也不用对我的感情负责,”他语气里带着讨好,“姐姐,你看看我好不好?”
姜应晚越听越觉得离谱,最后皱起眉来质问他:“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知道!”他激动的情绪很快回落,又低眉顺眼起来,“我当然知道……我只是想帮你。”
“不必,用不着。”姜应晚冷硬地丢下一句,拉起陈青就要离开。
许礼商一步跨过来挡在她面前,认真地注视着她:“用得着。”
他压低嗓音,一字一句地重复了一遍。
“你用得着我。”
姜应晚看着眼前的青年,缓缓呼出口气。
“够了许礼商,”她松开攥了许久的手,低声说,“我是需要一段婚姻,但绝不可能是跟你。”
许礼商瞳孔骤缩:“……为什么?”
“——”姜应晚张口无言。
因为谁都看得出来,他动了真心。
喜欢也好,有好感也罢,她不能把一个真心待她好的人卷进来。
这对他不公平。
她能感受到青年渐渐变得僵硬木讷,赶在他回过神以前,她率先开口:“就这样吧许礼商,我们——”
她想说“再见”,但他们心里都清楚,这次是真的再也不会见了。
纠结几秒,姜应晚兀自低笑了一声。
“我们”怎么样,她没再说,只默默地绕开许礼商,缓步离去。
她带着陈青站在路边打车。
气氛安静得有点诡异,陈青轻咳了一声,试探性地问:“晚晚,这个人,是怎么回事啊,之前也没听你说过……”
姜应晚斜了她一眼,明明没什么感情,却莫名让陈青觉得心慌:“你不知道吗?”
陈青惶恐地摇摇头。
“表白墙。”
“咳咳——”
这么一说她就想起来了。
“原来这位就是表白墙啊哈哈……”陈青干笑两声,“所以这人是在追你?”
姜应晚淡淡地嗯了一声,低着头,不断刷新着手机上网约车的页面。
她们现在站的地方不算偏远,可订单已经发出去十几分钟了,还是没人接。
她烦躁地摁息手机,盯着地上的树影。
天上不知何时涌现出一片云层。太阳时亮时暗,到最后,干脆躲在云后不出来了。
陈青抬头看了一眼,小声嘀咕着:“这天怎么阴晴不定的,不会要下雨吧?”
似乎是为了印证她的话,不出两分钟天色便阴沉下来,天边配合地响起一声闷雷。
陈青:“……草?”
她话音刚落,雨点就噼里啪啦地砸了下来。
“靠!我什么乌鸦嘴?!”
她急忙伸手去拉姜应晚,却不成想被什么东西砸了下手背,登时就起了一道红印。
她抬起头,盯着半边阴半边晴的天看了看,忽然骂了一句:“晚晚,赶紧走,这他妈下的是冰雹!!!”
姜应晚也发现了,只是——
“我们能去哪?”
近处能躲避的地方只有树底,但就那高度和稀疏的叶子,根本挡不住冰雹的暴击。
两人挤在树下狼狈地躲闪着,根本没注意到有辆车渐渐驶近,停在了她们身边。
车窗下降,露出了驾驶人的一张侧脸。
许礼商轻轻按了下喇叭,等两人抬头看过来才开口道:“上车。”
姜应晚抿了抿唇,没有动作。
纵使身上的衣服湿透,发丝凌乱,但她依旧挺直了腰板站好,用满身倔强回绝对方。
许礼商是看出来了的,但他不想放弃。
于是他又道:“二百。”
出乎意料的两个字。
陈青在后面扯了姜应晚的衣袖一把,低声问:“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姜应晚紧紧盯着车窗里的青年,想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来。
但可惜没有。
没等她看出什么,许礼商已经先一步关了车窗。临关上以前,他从缝隙里丢出来一句:“坐后面去。”
“晚、晚晚,他这是——”陈青小心翼翼地觑着她。
她也不知道。姜应晚心说。
沉默片刻,她松了口:“上车吧。”
车门打开,两人狼狈地钻进车后座。
谁都没说话,车子在沉默中快速驶离。
被车里的空调一烘,姜应晚不自觉抖了两下,身子渐渐回了暖。
裙摆侧面被她攥出了褶痕,她目光乱飞,最后还是忍不住,看向了后视镜。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驾驶座上的许礼商也忽然抬起头,往她这边看了一眼。
两束目光猝然交接。
姜应晚心惊了一下,匆忙转移视线。
她知道自己是在欲盖弥彰,也肯定被对方看到了。于是,她沉默几秒,直接问出了口:“为什么,要帮我们?”
车子停在了红灯路口,许礼商再次看过来,片刻后才嗤笑一声:“帮?你哪看出来我是在帮你了?”
青年语气不善,甚至带着点轻蔑,可她却莫名松了口气。
——报复回来,讹她的钱。
幼稚,冲动。
却是许礼商会做出来的事。
“好。”她没生气,只淡淡点了头。
绿灯亮起,车子沉默着移动。
姜应晚看向窗外,总觉得四周的景物越来越陌生。
正当她想问一句这是要去哪时,车子忽然停在了一栋写字楼的大门口。
许礼商动作麻利地熄火、下车。他丢下一句“车上等着”,旋即抬脚走进大厅。
车上,陈青这时候才敢出一口大气,忙问:“什么情况啊晚晚,他不会是想把咱俩卖了吧?”
姜应晚一阵无语:“你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
她也没过多地解释,只点开微信,利落地给许礼商转过去两百块钱。
摁息手机,她忽然看着前方说:“别多想,就当是搭了一辆顺风车。”
她这话也不知是在安慰谁,陈青看着她,忽然伸手揽住她的肩,轻轻地拍。
许礼商是在五分钟以后回来的,手里拿了把伞,和一只文件夹。
一坐进来,他就把手里的东西一股脑塞给了姜应晚。
“看看,”他指着文件说,“没什么问题就签了。”
姜应晚一头雾水地翻开,被标题前几个字惊呆了。
「订婚合约」
她看不下去了,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什么意思?”
许礼商头也不回,一手扶着方向盘,淡淡开口:“字面意思。”
“你——”
“继续往后看,没问题了签字。”
姜应晚看着他,见他没有要解释的意思,只好低头往后翻。
合约的内容很简单,双方订婚以后各取所需,公开场合维持恋爱关系,私下里无所谓。时间暂定一年,女方可以随时取消。但同时,女方需要支付男方的出场费,五百万元。
许礼商一直透过后视镜观察着姜应晚,见她看完,他丢过去一支笔,说:“支持分期,五年内付清,姐姐考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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