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如此,在那件事发生一个月后,我还是无数次造访龟水森林。痛苦的记忆不仅没有减退分毫,反而毫不客气地玷污我的感受、扭曲我的性格,害得我脾气暴躁。可我总觉得有种非去龟水森林不可的心情强迫着自己。
我没有带上妹妹,只身前往那里。尽管我并不清楚为什么非去不可,但还是不由自主地去了那里。我去得并不频繁,只是在升高中后大概半年去一次而已。可就是非去不可。
本能和直觉告诉我,那个可恶的男人就住在森林附近。那个混账家伙的身体里带有龟水森林的异味,我在被那浑蛋虐待的时候,闻到了他身体所沾染的恶臭。
而且,那个混账很熟悉这片森林。我总觉得第二次遇到他,是因为他在森林的某处静候我的到来。一次的虐待并不能使他满足,他认定了我,觉得我绝对可以供他凌辱个痛快。我就这样被他蔑视了。就算在森林中遇到他是偶然,但刀具和胁迫我的方法肯定是那家伙早就准备好的吧。
因此,龟水森林很危险,说不定那个男人一直潜伏在森林里。森林里栖息着魔物,幽灵之类的还不算什么,反正它们也不会对我做什么。但是那个混账家伙,却彻彻底底毁了我的身心,粉碎了我的自尊,将我拉入无尽地狱之中。
自那之后,我便对异性失去了兴趣,生怕心神混乱的自己会成为同性恋。在森林里徘徊的时候,也会因这种想法而困扰。我觉得自己已经不再是男性,这份绝望带给我严重的打击,将我活下去的信心犹如玻璃球般碾得粉碎。
母亲的镜子中映出我肤白如雪的脸庞,自那之后我的皮肤愈发白皙,脸颊及耳畔更是泛出犹如女子般的红润。
略带茶色的纤细发丝自然卷曲着,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男性的头发。何况我还拥有女子般的清秀容颜,细眉大眼,连下巴都是尖的。身材纤细,体毛较少,这些都像极了母亲。
无论是遭遇虐待的中学时代,还是升入高中之后,我始终在异性中人气颇高。经常有女孩子递情书给我,或是被女性学长索要照片。
但自从那件事情发生以后,我无法再对异性提起兴趣。而且觉得我不可以对异性感兴趣,因为已经没有资格对她们感兴趣了。毕竟,我被迫做了那样的事,我已接受这一事实,我已不再是个男子汉,自然没有资格喜欢异性。
尽管我说并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还要去龟水森林,但其实并非如此,我很清楚自己这样做的理由,只是无法接受这个理由而已。
是为了那张一千日元纸钞。
只要我一走进森林,就会专心致志地去寻找被我揉成一团、从树屋扔出去的那张千圆纸钞。
从还是中学生的时候就在坚持不懈地寻找,升入高中后也没有间断。那是我在龟水森林里唯一想做的事情。可是,无论我花费多少时间,却仍旧找寻不到。
年复一年,我不停地找寻那张纸钞,这已经成为我的信仰。我并不是因为吝啬钱财才这么做,不过是一千日元,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但我已将它与过去的自己画上了等号,如果能够找到这张纸钞,或许就能找回从前的自己。否则到死估计都不会有任何改变。
被我丢弃了的一千日元纸钞上残存着昔日纯贞的自己,我觉得被我扔掉的纸钞,就像被我舍弃掉的男性尊严。或许只是出于错觉,使我将这二者联系在一起,使我将生存的价值赋予在被丢弃的纸钞之上。对我来说,能找到那张纸钞,就能重拾我那也许曾经存在过的生存价值吧。
也许还是按顺序叙述比较好。妹妹在树下等我的那次,并不是我第一次受辱。
上小学的时候我很喜欢游泳,经常和朋友们去龟水川,这一习惯一直持续到中学。暑假的时候更是整日都泡在那条河里。妹妹长大一些后,我便会带着她一起去,教她游泳。
龟水川畔有一片龟水森林。直到大正时代,这片森林还能延伸至奥多摩一带,气势雄伟,枝叶繁密。但如今森林面积大幅减少,变为仅贴着龟水川一侧、长约五百米的细长林带。这些都得益于这里距福来街道较远,才使得这片自然风光保存了下来。
在我升中学的时候,就在这片森林里发生过不小的骚乱。一群戴着头盔的大学生从东京浩荡而至,在森林里建起寨垒,在树与树间拉起无数道网阻碍通行。并在树上零零散散地搭起小屋,过起了日子。
这些大学生还将铁丝网缠在栅栏上,沿栅栏竖起无数标语。有的写着“反对放射性国家企业”,有的写着“危害市民健康的原子能产业滚出这里”,等等。除了这些大字标语,还有详细说明运动宗旨的长篇幅大招牌。
学生运动的起因是龟水森林里进驻了一家名为“住吉化学研究所”的公司。听说福来大学的理科生们对此感到危机,发动了市中心的学会联合组织,集合一批学生来到森林。
据说住吉化研是制造原子能发电用燃料的公司,负责将铀烧成坚固的晶体。尽管住吉声明这项产业绝对安全,却始终得不到市民支持。于是,住吉砸下大把金钱,拉拢市内有权有势的人,并积极开展各项公益活动谋得支持。却不屑普通市民的反抗,对他们未作任何解释。挂在森林里的牌子上写的就是这些内容。
其实,当地居民根本不关心住吉化研在不在这里“安营扎寨”。只不过如果它威胁到人们的健康,是个高危劳作企业的话,就另当别论了。居住在当地的专家也发出警告,为了市民的健康,最好不要让住吉搬来。
学生们为了阻止住吉化研建设工厂,跑来森林占领预定建设用地。市民中也有很多支持学生运动的人,不时送来食物,甚至提供搭建临时居住屋所需要的木材。不过一直对这帮斗争学生冷眼相待的市民也不在少数。
学生们在树林中建起了“自治村”,过上自给自足的生活。并在最高的树上建了个用来站岗放哨的树屋。不仅如此,他们还在树屋上插上旗子,表明“阻止原子能产业”的立场和决心。学生们称那里为“心脏地带”。
学生们就这样过了将近一年的和平生活,并未与企业或警方发生任何冲突。周刊杂志甚至宣传他们这种与周边群众保持良好关系的学生斗争方式。大学生们经常陪伴町上的孩子一起玩耍,有时还会辅导孩子们的学习。不过,对思想激进的学生们来说,这种日复一日、温吞吞的和平日子早就腻烦了,他们慢慢想要重返市中心。
静观其变的住吉化研及机动队应该早就得到消息了。一日,机动队对学生们发动突袭,投掷大量催泪弹,迅速瓦解了这场学生运动。学生们准备好的简易燃烧弹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机动队迫不及待地进入森林,片刻之间就将学生们搭建的简易房全部拆毁。铁丝栅栏、标语牌,连树与树之间缠着的绳索都被清理得千干净净、无影无踪。之后,森林的一部分被隔离开,建起围墙,打上木桩,立起一块显眼的招牌,上面写着“住吉化研建设用地”几个大字,旁边还建起简易警员值班室。
我遭受到那场不幸,是在反抗学生被驱逐、警员值班室还未建成,住吉化研正在慢慢开展建设工程的半年里。那段时间,森林里死寂一片。
那个森林正好在我从学校回家的必经之路上,夏天游完泳回家时也要经过,所以我才会经常造访那里。开始我都是一个人去,渐渐地开始带朋友去玩。等他们都玩腻了不想去时,我再一个人去。森林里有好多昆虫,我还曾送给朋友们每人一个装着独角仙的瓶子呢。
森林里很适合玩摸瞎子或捉迷藏,探险游戏或侦探游戏也不错。因为这里不仅有树,还有那些学生们留下的铁桶,以及大大小小的木箱等物。
最讨我欢心的要数树上那个用于监视的小屋了。它被建在距地面相当高的地方,拆掉它是件很麻烦的事。学生们被驱逐后,我抱着试试看的想法找过去,发现它还留在那里。
初见树屋给我留下了极其恐怖的印象,这是我之前从没想到过的。那里爬满了常春藤,黑黢黢的很瘆人。屋子看起来并不干净,加上周围都是树枝,交错盘旋,更加难以辨认其位置所在。就算真的有人注意到树上有这个小屋,多半也不会想上去一探究竟。
因此,这个空中小屋变成难以察觉的秘密基地。除了搞斗争运动的学生们驻扎在这里时曾经出入树屋的人知道以外,应该只有我一个人知道才对。它格外称我的心,曾一度使我忘乎所以、难以自拔。就算我带朋友来森林里玩,也不会告诉他们这个树屋的存在。
这个树屋成了我的秘密小家。对于成年人来说也许有点狭窄,但对于孩子的身体来说大小正合适,甚至还会觉得有些宽敞。树屋的天花板上垂下油灯,如果点上火,就算在这里过夜也会很快活吧。不过我毕竟还是个孩子,既没有火柴也没有打火机。所以我从没点着油灯,也从未在这里过夜。
我将屋内的常春藤及落叶收拾起来扔出去,做了番简单的打扫。树屋的屋顶上枝桠交错、树叶层叠,仅仅是淅沥小雨的话,里面不会打湿。于是我频繁造访,独自享用这间树屋。
钻进树屋才会发现,屋顶上开了一扇小小的窗户,透过这扇窗,可以看到茂盛的树叶。那种感觉犹如身处未知国度,或是远在南海孤岛一般。有的时候,我会带着午饭时吃剩的面包,在树屋里边吃边沉浸在幻想中,幻想自己过着和《鲁滨孙漂流记》中那位男主人公一样的孤独生活。
其实,这里藏着一个关于我的重大秘密,也就是我经常出入龟水森林,尤其喜欢造访这间树屋的主要原因,所谓真正的理由。
上小学的时候,操场上的竹马总给我一种特殊的感觉。这是某日我突然察觉到的。放置在小学校园一角、犹如枪林般的无数粗竹道具,供小孩子们攀上滑下,我亦乐在其中。有一天,双手并用、拼命攀爬竹马的我,中途竟感受到不可思议的快感。尤其在身体无法动弹,又不想滑下竹马时,快感愈发强烈。
但还是小学生的我并不知道这份快感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不明就里的我单纯为了快感而常常攀爬竹马。这份快感并不能轻易获得,要尝试很多次才能感受到一次。在多次尝试后,我终于掌握了得到快感的秘诀。
升入中学后,我渐渐知道这份快感与性有直接联系,并成为我了解自慰行为的契机。攀爬竹马时的肌肉用法,尤其是强行用力的方式,似乎就是射精前的准备。
搞斗争运动的学生在龟水森林最粗壮的大树上留下的树屋旁也有竹子。除了用绳梯,攀上竹竿也可到达树屋。会在这里准备竹子,也许是为了突发紧急情况时,树屋里的人能像消防员般身手敏捷地从树屋逃生吧。
发现这里的竹子时,我暗地里心跳不止。中学校园里没有竹马,而我又无法忘记小学时代攀爬竹马时的那份隐秘喜悦。这里的竹子似乎能让我重拾快感。
我反复攀爬那根竹子,静候快感来临的时刻。最开始并不能顺利得手,但不久后快感便突然而至。我忍耐着身体的颤抖,攀爬至树屋,像滚进去般倒在地板上,匆匆自慰。
我沉溺于这份秘密的享乐,不知道做了多少次。毕竟我的家是两户挤在一个房子里,房间少得可怜,而且还很狭窄。要是妹妹或母亲在家的话,我连独处的地方都没有,更别提做这样的事了。
夏日的某一天,发生了一件事。在龟水川和朋友们游完泳后,我骗他们说要回家了。但道别后等身上的水都干透,我穿着衬衣,下身依旧穿着泳裤,头上戴着蛙镜独自进了森林,径直走到有树屋的那棵大树下。
天色已晚,刮起阵阵晚风。越刮越烈的强风掠过森林,惹得树枝纷乱,发出簌簌的声音,树屋亦晃动不停。但这样的场景已不是第一次遇到,我习惯了,并不觉得害怕。
我爬上竹子,快感顺利而至。于是我迫不及待地爬进树屋,从泳裤中掏出“小弟弟”。之后持续了多久,我并不知道,只知道大脑被快感充斥,令我忘乎所以。突然,我发出一声悲呜,那是因为我注意到通向绳梯的出入口处竟然有张男人的脸。
那个男人穿着黄色的衬衣,鲜艳的黄色刺激着我的视神经。我因受到剧烈打击,一时变得茫然不知所措。而那男人叼着烟,一边不疾不徐地喷着烟雾,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我。也许因为狂风吹得树林呼呼作响,我才没注意到男人已顺着梯子爬了上来吧。
发出喊声的同时,我赶忙想藏起“小弟弟”。却见那男人慢吞吞地爬进树屋,匍匐到我身旁。我闻到他身上有浓重的烟草味。
再怎么说对方也是个成年男子。我像正做着极其羞耻的事时被老师撞见了一般羞红了脸,低下头。
男人用左手夹起嘴里叼着的烟,问道:“你小子……干吗呢?”
我仰起脸,看向男人。短发、大眼睛、扁平的鼻子,从微张的嘴唇间可以看到门牙之间有一道明显的缝隙。
“你一个人在这种地方干什么呢?不害臊啊!”
听他这么一说,我立刻羞愧得想死,却又无法辩解。
男人肆无忌惮地爬到我身旁,抚摸起我按着“小弟弟”的手。我再次闻到强烈的烟味,并发出惊恐的喊声,却依旧无法抵抗。
偷偷摸摸做了不可告人的事情,这样的想法先人为主,使得我无法抵抗,更没有辩解的资格。
那男人强行扒开我的泳裤,盯着“小弟弟”看了起来。我还没有射精,坚挺的“小弟弟”使我羞愧至极。那男人抚摸着我的“小弟弟”,然后将我的泳裤脱至膝盖。这下我的臀部全部露出,男人的手摸了上来。我害怕极了,哭出声来,身体因恐惧而颤抖着。
男人伸出另一只手,将原本戴在我额头上的蛙镜缓缓压至眼前。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给我戴上蛙镜,只记得那时再一次嗅到了令人厌恶的烟味。
那男人往手指上沾上唾液,碰触着我的肛门,之后突然插了进去。我痛得大声哭叫着。瞬间他又拔出了手指。
渐渐地,痉挛般的感觉消失了,肌肉松弛下来,我们谁都没有说话。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得闭上蛙镜后面的双眼,听天由命般地静静等待。对于力气不足以抗衡的小孩子来说,只有等待男人自行离开,别无他法。
“摸一摸。”那男人突然开口,并引导着我的手放在了什么上面。
指尖碰到了什么东西,是那个男人已经坚挺起的阴茎。我受到了强烈的刺激,意识到我逃不掉了。
“摸摸看嘛。”男人说道。我无可奈何地照做了。
“用点力气。”男人命令道。我仍照做了。
冷不防我被他揪住脑后的头发,头部被拽到他的双腿间,男人的阴茎碰到了我的嘴唇。
“含进去!”
我照着男人的命令做了。
男人立刻发出舒服的呻吟声,与此同时,不知道什么东西溢满了我的嘴。
腥臭。如同某种腐烂植物所发出的恶臭。我自己的那个东西应该也会发出这种腥臭,但不可思议的是,我从没闻到过。
时光静止,又再次流动。我把被迫填溢口中的东西吐到地板上,身边的男人说道:“你最好一个字也别说出去!对谁都别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