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 30 章

林文骞上次来信已经过了小半月,信中一切正常,算着日子若是事情办得顺利,他也快回来了,只是没得到消息,一家子人都不放心。

沈大奶奶安慰道,“他们去的人不少,相互也有照应,你先别担心。”

话虽如此,但林四奶奶还是放心不下,和林老太太商量之后决定回家,那边消息更灵通些。

刚回家两天,天就变了,先是起了大风,刮得飞沙走石吹倒了不少树木,接着就是瓢泼大雨,雨水集在沟渠中都来不及排出去,一连下了两天,才稍微小了些。

林老太太年纪大,经历得多些,与四奶奶闲聊道,“以前我也听人说过,久旱之后怕有涝,这雨这么个下法,有些地方怕是要淹,唉……只盼着菩萨保佑。”

林四奶奶听着外面的雨声也有些担心,“今年收成怕是不好。”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我们已经算好的了,那些靠种地为生的过得更艰难些。”

林四奶奶听了也是黯然,“只盼着雨早点停。”

宝河镇周边河流众多,田地能够引得河水浇灌庄稼得以幸免,只是比起往年有所减产,好歹还有收成,其他地方没这条件,庄稼地里裂缝可以放一只手进去,庄稼全都枯死了哪还有什么收成?

等着一场雨或许还能补种一些秋粮,一家子人才不会饿死,谁知那雨虽下了,却越来越大,大雨一连下了小半月,田地都淹了,房屋也塌了,受了灾,只得往外走,只为活命。

各处的坏消息却不停,听着受灾的地方不少,县衙也组织了捐款捐物,连着寺庙都筹了善款,林家捐了钱粮,尽自己一份力。

林文骞的信迟迟不来,林老太太和林四奶奶也焦灼不安,不时让人去打听一起去的人可有消息,却都断了音信。

林老太太还持得住,“你先别急,文骞他走南闯北这么久,他应付得过来,听县衙说朝廷已经派了人救灾,过不了多久应该就有消息了。”

林四奶奶点头,她心里虽然明白但到底还是担心,跟着老太太一天三次的上香。

她已经显怀,肚子比寻常孕妇的肚子还大些,为着担心,连着几日都没胃口,还是为着孩子才勉强吃了些东西。

林安安已经可以走路了,就在荣禧堂的正屋奶娘丫鬟要守着她,看她摇摇晃晃的走来走去,她听着两人的对话,也是有些着急,林文骞走了快三个月了,还没回来。

林玉感受到了家里的紧张气氛,也不如往日活泼,抱了林文骞送她的大阿福问林四奶奶,“爹什么时候回来?我想他了。”

林四奶奶摸摸女儿的小脸,“爹就快回来了,再等两天。”

过了两日果然接到林文骞送来的信,信中报了平安,说是他们的商船被朝廷雇了要往灾区送粮,会晚一点回来。

林老太太和四奶奶这才松了口气,有消息就好。

林老太太刚念了一声佛,外面丫鬟急冲冲的跑进来,“沈大奶奶动了胎气,怕是要生了,正派了人去请稳婆,管事来问我们家可有老参,求一根应急。”

林四奶奶立刻就急了,一边让立夏去取人参,一边问情况,“不是才七个月吗?怎么就要生了?可是出了什么事?”

丫鬟也不清楚,“说是跌了一跤,别的他也没说。”

林老太太也听到了这话,知道怕是有些凶险,两家离得这么近,林四奶奶怀了孩子不能去,她该去看看,“我去看看。”

立夏取了人参过来,陪着老太太一起去了沈家。

沈大奶奶忽然生产,现在乱成一团,因着还不到产期,连产房都还没准备,沈大奶奶的两个妯娌也才刚接到消息匆匆赶来,可她们哪里经过这种事情,听着沈大奶奶在里面的呻,吟,还有丫鬟端出来的血水,先吓晕了一个。

沈二奶奶见到林老太太跟见了救星一般,“婶娘,你看这该怎么办啊?”

林老太太让丫鬟把沈三奶奶扶回去休息,安抚了沈二奶奶几句,“稳婆到了吗?”

“已经派人去请了,想必也快到了。”

林老太太进了房间,见沈大奶奶躺在床上,脸色煞白,不住呻,吟,身下的褥子也沾了血水,看着很是吓人,好在她人还清醒。

林老太太握了她的手,“沈家媳妇儿,你可撑住了,别怕,我在呢。”

“婶娘……我肚子……好疼”沈大奶奶疼得满脸是汗,她能感觉到身下湿漉漉的,也不知道是羊水还是血,身体也越来越冷……

“才刚破了水,疼肯定是疼的,好在你也不是头回生产,等稳婆来了就好。”林老太太安慰几句,吩咐下边预备热水,把剪子缠带俱都理出来,又让厨房那里急炖起了鸡汤,把人参取出来切片,先让沈大奶奶含了一片,“存些力气把孩子生下来。”

沈大奶奶面色苍白,忍着痛,“我就怕这孩子没长成……”

如今怀孕还不到八月,孩子还没足月,生下来也怕留不住。

林老夫人取下自己手上的念珠,带在沈大奶奶腕上,“菩萨保佑,我们自己也要争口气,你这孩子还没落蒂,得坐起来才行。”

让丫鬟搭手扶着沈大奶奶斜坐起来,厨房紧赶着送鸡汤过来,还有一碗面条,可她疼得哪里吃得进去,强撑着吃了半碗,脸上终于多了一丝血色。

稳婆紧赶慢赶终于到了,跑得满头大汗,气没歇平就掀了被子看情况,伸手摸孩子的位置,“没事,娘子胎位正,虽早了些时候,也不怕,生下来精心养着就是,只是现在大人受罪,孩子也不好过,我得推按肚子帮孩子顺顺,不然这孩子一时半会下不来。”

听了稳婆的话大家都松了口气,可稳婆却道,“不过按压肚子的法子有些凶险,若是同意我便上手。”

可这样肯定是要担风险的,女人生孩子本来就是鬼门关前走一遭,何况这样早产,必须有人做主才行,稳婆也是走街串巷许多年,看人最毒,屋里几个人,都不是能做决定的。

沈大老爷去了外地还没回来,沈二奶奶不敢答应,万一出了事要担责,林老太太却是外人。

沈家大奶奶吸了一口气,忍着痛,“命是我的,你按吧,咱们娘俩就交给你了,若是有个意外,绝不为难你,婶娘帮我们作证。”

得了这句话的稳婆才敢动,她捞起袖子,从包袱里拿了瓶油出来,抹在沈大奶奶的肚子上,上手推揉,沈大奶奶立刻痛得叫出了声!

外面沈泉听到母亲的惨叫,哪里还忍得住,哭起来叫着母亲要进来,丫鬟们忙拦着他,血房孩子是进不得的。

林老太太见屋里有了章法,也不需要她帮忙,走出来,“你母亲正生弟弟妹妹呢,你这样叫嚷岂不让她分心,乖孩子,快别哭了,跟着奶奶便是帮了你娘忙了。”

沈泉不过四岁大小,看到听到的都这样吓人,脸色苍白,小小的人儿瑟瑟发抖,林老太太抱了抱他,拍拍他的后背,“不怕不怕,你娘会好好的。”

沈泉一向是跟着沈大奶奶住的,现在丫鬟婆子都忙,他也没人照顾,待他平静下来,林老太太便让立夏带了她去林家,那边离得远,听不到沈大奶奶的惨叫。

这边的光景实在不适合一个孩子呆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