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赵彦就看见顾钦幽幽的看了他一眼。
凉飕飕的,比这冬日清晨的风还要冷。
他讪讪的摸了摸鼻子,心里想,顾钦怎么越来越小气了,不就损了下他的扳指吗，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赵兄这就说错了,”上官尧看着顾钦的眼睛道,微微一笑，“说不定这扳指对顾大人来说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呢。”
特别的意义？
赵彦心下一动,想起皇帝罢朝三日的事，之前可没见顾钦戴过什么扳指,只会是在这三日得的东西。
如果是那样，那他的话的确说得不妥。
好在他们兄弟，不在意这些小事。
赵彦岔了几句,一行人走进金銮殿。
上官尧寻了个机会问赵彦顾钦的生辰。
“生辰？”赵彦挑眉，看着上官尧，“你问这个做什么？”
上官尧笑了笑，“替旁人问的。”
有上官尧的有意误导,赵彦便以为是给上官音问的,他叹了口气,顾钦这事做得确实不地道。
“五月三十。”
不是最近，难道是他想多了，顾钦的青玉扳指不是叶琇送的，但这是不是太巧了。
巧合太多,就是不是巧合了。
三日不上朝，累积的事情很多，直到巳时末，朝堂才安静下来。
王公公上前一步，高声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王公公等了一会儿，见没有人站出来，他道，“退……”
“臣有本奏，”一个姓韩的御史忽然走了出来，手持板勿，身子微躬，“臣有本奏。”
“大理寺卿顾钦德行有亏，辜负皇上信任，于私宅养外室，德不配位，请皇上明查。”
众朝臣都已经准备离开，没想到这时候却爆出这么一件大事。
养外室不是一件多稀奇的事，如今站在朝堂上的人，养外室的也不止一两个，因为这个被参的人，顾钦也不是第一个。
可顾钦出身顾家，又有皇帝宠信，素日里端方雅正，如今却被爆出养外室，实在令人震惊。
他们看向顾钦，见顾钦面不改色，一脸淡然的模样，不禁在心里想，难道是假的。
他们又把目光移向了上官尧。
上官大将军有要务在身，并不在京城，是以今天只有上官尧与二房的老爷在朝堂之上。
近来偶有听闻顾家欲替顾钦聘上官县主为妇，现在顾钦若真养了外室，岂不是打上官家的脸。
上官尧面上没有变化，但眼眸中的怒色已经快要溢出来了。
是叶琇，一定是叶琇。
此刻，上官尧不仅是生气顾钦欺骗上官音，也生气叶琇。
虽然只见过几次面，但他心里是把叶琇当妹妹看待的，那她知道顾钦和音音的事吗，她是否又知道他就是音音的哥哥。
“顾钦，”皇帝神色淡淡，看不出喜怒，“你有什么话说？”
顾钦从列队里站出来，“这是诬告。”
“顾大人，”韩御史甩就下袖子，冷声道，“男子汉大丈夫，敢作就要敢当，你的事情已经曝光，又何必咬死了不承认。”
顾钦长身玉立，面对韩御史的话，他眉头都没有皱一下，“没有的事你要我如何承认。”
顾钦的为人，众人都是看在眼里的，有许多人敬佩顾钦的品性学识，不信顾钦会养外室，他们帮顾钦质问这个韩御史，“韩御史说这样的话可有证据？”
“这要什么证据，”韩御史道，“人就在顾大人位于明月坊的私宅里，你们若是不信，大可亲自去看。”
“你这话说得好笑，”赵彦嗤声笑道，“无论是正宅还是私宅，谁家宅院里没有伺候人的丫鬟，你凭什么说这人是外室。”
“这话说得极是，照韩御史的说法，那大殿上的所有人岂不是都有外室。”
韩御史平时最厌恶赵彦的吊儿郎当，他经常参赵彦流连烟花之地，但从来没个结果。
此刻被赵彦说，韩御史怒上加怒，“你们这是狡辩。”
“顾大人这私宅我知道，相比于顾国公府，私宅距离大理寺更近，为了方便办公，他常常住在那里。”赵彦轻笑了一声，“韩御史该不会是以为顾大人不回顾国公府住就是养了外室吧。”
韩御史怒不可遏，“那就搜府。”
赵彦冷笑一声，面色冷了下来，“韩御史，你以为你是谁。”
“还搜府，那我现在参你贪污受贿，结党营私，是不是也能去搜你的府，或者直接下大狱。”
韩御史被赵彦说得哑口无言，他扑通一声跪下，“皇上，微臣所言，句句属实，还请皇上明察。”
“属实？”赵彦撇了撇嘴，“你是亲眼看见他们两个亲亲我我了，还是你爬狗洞进顾钦的私宅，知道顾钦养了外室。”
韩御史气得脸红脖子粗，“赵小侯爷，你不要太过分。”
“切，说不过我就说我过分。”赵彦摇了摇头，“算了，看在你比我老那么多的份上，我就不和你计较了。”
韩御史捂着胸膛喘粗气，一副马上就要气晕过去的样子。
“行了，”皇帝道，“下朝，顾钦跟朕来。”
“恭送皇上。”
皇帝知道顾钦身边有个女人，他留下顾钦，不是为了追问他养外室的事，而是想替顾钦补过生辰。
顾钦的生辰是也是他母妃的祭日，自顾钦回京任职后，皇帝每年都会在今天替顾钦补过生辰。
“上官家的人不好糊弄，”皇帝也满意顾钦娶上官音，“你想好怎么解决没有？”
顾钦淡声道，“我已经决定不娶上官音。”
皇帝神色一顿，“你想好了？”
顾钦颔首，抬眸直视着皇帝，“父皇，我有喜欢的人了，我不想她受委屈。”
如果皇帝不那么喜欢柔妃，如果柔妃没有去世，那么皇帝听到这句话一定会想：你是皇子，不想她受委屈还有谁敢给她委屈受。
但皇帝爱柔妃，而且柔妃因为他的宠爱与后宫的争斗去世了，此刻听到顾钦的这句话，皇帝想：如果他当初在喜欢上柔妃前没有纳妃，那么柔妃或许就不会死了。
他没有做到的事，儿子在努力做到，他又怎么会反对。
皇帝吁了口气，感慨道，“若你母亲在天有灵，得知你有喜欢的人，她一定会很高兴。”
顾钦嘴角轻轻一扬，“是，她一定会很高兴。”
二皇子府。
得知皇帝不仅没有斥责顾钦，还将顾钦留在宫中用了午膳，二皇子气得咬牙切齿。
虽然他原本也没想着父皇会因为这件事处罚顾钦，但居然还留顾钦用膳，这宠信是不是太过了点。
下属见二皇子大怒，有一点想不通，问道，“殿下，你为何不将那名外室是青楼女子的事透露给韩御史？”
二皇子沉着脸道，“我是要阻止顾家与上官家联姻，不是要将顾钦得罪死。”
顾钦以及他身后的顾家，就算不能拉为己用，也最好不要成为仇家，是以他才没有把叶琇的男人是顾钦这件事告诉朱家。
况且爆出那女子是青楼女子的事，除了对顾钦的名誉有损，恐怕也不会有其他的作用，为此将顾钦得罪死，划不来。
但二皇子有一点想不通，顾钦为什么不承认他养外室。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顾钦只要继续养着外室，总有一天会被人知道不如现在趁势承认，最多落个风流的名声。
除非……
除非顾钦是为了那外室的名声着想，所以才死不承认。
下晌，梁氏和上官音回到定国公府。
她们在回来的路上就收到上官尧传来的消息，上官音的眼睛都已经哭肿了。
梁氏怒火中烧，这门亲事是他们顾家先开的头，现在却闹出这种事。
梁氏刚一回府，周氏和顾钦就收到了消息。
出了这种事，周氏于情于理都是要亲自登门道歉的，顾钦要随行。
周氏不让顾钦去，想也知道上官家不会有好话。
顾钦道，“这件事本是我的错，连累了母亲我已经很抱歉，怎么能让母亲独自前去。”
得知周氏和顾钦上门，梁氏是不想让他们进府的，但毕竟两家男人同朝为官，闹得太僵对两家都不好。
两家未定亲，闹得太僵，是让其他人看热闹。
周氏和顾钦在上官家没有待多久。
顾钦坦然承认了他身边的确有这么一个他放不下的女子，他把罪责揽在他身上，说周氏并不知情。
梁氏将上官音捧在手心，怎么可能允许上官音受这样的委屈，当即表示会为上官音另择佳婿。
离开梁家，顾钦一脸歉然的同周氏道，“劳烦母亲了。”
周氏娘家夫家都显赫，已经好久没被人这么挤兑了，但谁叫他们理亏。
她摇了摇头，“我是你母亲，我不替你奔走谁替你奔走。”她叮嘱顾钦，“这次是我们有愧于上官家和上官音，有机会，你得把欠下的债还了知道吗？”
顾钦颔首，“母亲放心，儿子明白。”
待周氏和顾钦离开，梁氏不放心上官音，去看她，走到房间外面就见丫鬟们全都在外面，房间里传来一声声的哭泣。
她推门进去，上官音趴在妆奁台上，听到声音她抬头看来，哽咽着喊了句母亲。
“刚才顾国公夫人和顾钦来过了，”梁氏将哭得颤抖的上官音揽入怀中，感觉到怀中人儿一颤，她心疼得不行，安慰道，“京城的好儿郎又不是只有他顾钦一人，放心，母亲一定会为你选一个比他更好的。”
上官音在梁氏的怀里摇头，哭得泪眼婆娑。
京城的好儿郎是不止顾钦一个，但她只喜欢顾钦，只想嫁给顾钦。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想骂顾狗子就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