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20章

在外人眼里,顾钦是皇帝面前的红人,是乾清宫的常客。

即便没有政事,皇帝也会传顾钦去用膳说话下棋,盛宠无人能及。

这日下朝后,皇帝又找了顾钦去乾清宫。

摒退了宫人,父子二人一边说话一边下棋。

谈论过几件政事后,皇帝忽然道,“你最近都住在私宅?”

无缘无故的,皇帝不会忽然提起这件事,顾钦抬起眼睑看皇帝一眼,“是。”

他既做了,就不会不承认。

皇帝一笑,他就喜欢顾钦对他的坦白,“今日陪朕用午膳吧。”

顾钦道,“今日雯雯生辰,我答应了她要回去喝她的生辰酒。”

皇帝不勉强,当然勉强也没用,“雯雯多大了?”

“十五。”

“已经是大姑娘了。”皇帝让王公公去他的私库找两样女儿家喜欢的东西让顾钦带回去。

“多找两样。”顾钦落下棋子,不客气的道。

皇帝眉梢一扬,似笑非笑的看了顾钦一眼,“行,多找两样。”

王公公很快便带着东西回来了,皇帝忽然道,“顾钦,雯雯到了可以出嫁的年纪,要不要亲上加亲?”

顾钦蹙眉,“皇上,那是微臣的妹妹。”

“表妹而已。”

“在微臣心中,她就是亲妹妹。”

顾钦离开,皇帝看着未下完的棋局叹了口气,他不是真的想让顾钦和顾雯成亲,只是想让顾钦早点认祖归宗,可惜顾钦觉得当朝臣更轻松,还说他这个父皇身体好,他用不着这么着急。

其余几个皇子为了太子的位置勾心斗角,只有顾钦,给他他还嫌早了点,仗着他的宠爱有恃无恐。

皇帝无奈的摇摇头,笑了起来,想着顾钦说的那句“多找两样”,他吩咐王公公将新送进宫的贡品挑一些好的给顾钦送去,尤其要多挑一些女儿家的东西。

儿子终于开窍了,他这个做爹的,得把后勤保障做好。

不过年不过节,皇帝突然大加赏赐顾钦,京城众人得知后再一次的感慨顾钦的受宠程度。

顾雯只是个没及笄的姑娘,生辰没大办,只一家人一起吃饭庆祝。

顾钦到的时候众人都快入席了,盛装打扮的顾雯接过生辰礼,呵了一声,嘟着嘴嘲讽道,“二哥,如果不是我生辰,怕是你都不得回来啊。”

“怎么和你二哥说话的,”周氏拍了下顾雯的手,笑骂道,“我看你是嫌你二哥不在府,没人让你要钱买东西了。”

要说知女莫若母,顾雯可不就是因为这个才不高兴,但这不高兴在看到生辰礼后立马消失不见了。

顾钦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小匣子,“那是皇上给的,这才是我的。”

“皇上怎么知道今日我过生辰,肯定是从二哥你这里知道的,算来还是仗着你的面子才有礼物收。”顾雯拿过小匣子,见里面是一块玉佩,上面镂空雕刻了一个雯字,喜欢得不行,更让她欢喜的是玉佩下面还有一叠银票,“看在这些礼物的份上我就原谅你了。”

顾钦目光宠溺的看着顾雯,想起了叶琇,两人都一样的爱银票,不过顾雯是为了买东西,至于叶琇……

昨日叶琇说了,她要给玉澜赎身,她对银票这么在意,应该就是存钱替玉澜赎身。

周氏无奈,“你现在惯着她,以后她嫁人了怎么办。”

“嫁人了难不成就不是我二哥的妹妹了吗,他一样疼我,”顾雯挽住顾钦的手,“二哥,你说是不是?”

顾钦道,“听话就疼,不听话就揍。”

众人轰然一笑。

顾钦好多天没回顾家住,便决定今天不去明月坊。

暮色四合,用完晚膳,顾钦去了书房。

他处理了一会儿公务,不经意间的看见桌子上的玉镯子。

皇帝给了他五件东西,这玉镯子就是其中一样,被他拿了出来,给顾雯玉镯子还不如给她银票来得让她高兴。

顾钦打算把这个玉镯子拿给叶琇,她自己拿银票去买,扣扣索索的,想也知道不会买到什么好物件。

顾钦叫来陈伍,“下午皇上送来的赏赐里有几匹缎子是不是?”

陈伍回想了下点头,“有四匹浮光缎。”

浮光锻顾名思义,用这样的料子制成的衣裳,穿在身上行走时光霞浮动,极为漂亮。

顾钦沉吟道,“拿两匹给顾雯,另外两匹送去明月坊。”

陈伍诧异,这浮光缎难得,他以为大人会把这几匹都给顾雯,何况府里还有二房的小姐以及张小姐,不想大人竟然要送两匹给叶姑娘。

“是,属下这就去把办。”

陈伍离开,顾钦的心却静不下来,叶琇的音容相貌总在他脑海里打转。

他揉了揉眉心,半晌后起身往外走去。

陈七赶紧跟上,“大人去哪?”

“明月坊。”

顾钦在园子里遇上周氏,周氏见顾钦步履匆匆,问道,“天都黑了,你要去哪?”

顾钦右手的大手指和食指捻了下,“有本公文落在明月坊了。”

周氏笑容微顿,问他,“今天还回来吗?”

“不回来了。”

周氏微微颔首,目送顾钦走远后,她长声一叹,雍容的面上露出一抹愁绪,回来住一晚都放不下,以后真的会将人送走吗。

听说上官家已经启程回京,想必要不了多久就要进京了。

顾钦刚走进正院就听到一阵清越悠扬的琵琶音。

听到脚步声,叶琇以为是白凝,她道,“好久没有弹,手都生了。”

“哪来的?”顾钦问。

叶琇侧首,面上扬起一抹灿烂的笑,“大人,我还以为你今晚不回来了呢。”

叶琇忙给顾钦倒茶,“我去看铺子了,回来时买的。”

叶琇对顾钦很感激,虽然顾钦把她强留了下来,虽然他收过她的铺子,但顾钦对她的好是真的,尤其这个铺子,对叶琇来说,意义太大了。

她在路上就想着一定要好好感激顾钦,可她的那些东西都是顾钦给的,路过一家买琴的铺子时她就想到,她可以弹琵琶给顾钦听。

“我给大人弹一曲吧。”叶琇拿着琵琶坐下,“就是手有些生了,弹得不好,大人不要笑话。”

叶琇手生了点是实话,但弹得不好是谦虚。红杏楼的每一个姑娘都有一张擅长的技艺,有人是跳舞,有人是唱歌,有人是弹古琴,叶琇则是弹琵琶。

要想成为红杏姑娘不是那么容易的,每年都有考核,所以叶琇是拼了命的学琵琶,因为考核不过关,就有可能立即出阁,或者被卖去其他花楼。

初弹有些手生,但日日夜夜的练了这么多年,很快叶琇就找回了手感。

明亮的夜灯下,叶琇熟练的弹着琵琶,口里唱着婉转动听的小曲,和平日里的她不一样,有种别样的风情。

“你唱的是扬州小调?”弹完后顾钦问。

叶琇笑着点头,“大人耳朵真灵。”

“以前外放之地就是扬州。”顾钦道,“弹得不错,唱得也好。”

叶琇脸上的笑容更深了,“大人喜欢就好。”

顾钦把镯子拿给叶琇,“别人送的,给你吧。”

叶琇一拿起玉镯子就知道这玉镯子和她买的那些玉饰不一样,特别的好,肯定特别的值钱。

次日,叶琇收到了那两匹浮光缎。

叶琇听说过浮光锻的大名,不想她有一天也拥有。

“这也是旁人送给大人的?”叶琇问陈伍。

“也?”

“昨晚上大人送了我一个旁人送他的玉镯,水头很好。我在想这浮光缎这么难得,制成衣裳穿多划不来,穿什么不是穿,不如把绸缎放到铺子,肯定能卖个好价钱。”

看着眼睛冒光的叶琇,陈伍无语凝噎。

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叶姑娘口中的玉镯应该是大人从皇上赏赐里拿出的那个玉镯。

说是旁人送,不算是假话,皇上再尊贵,也是旁人。

怕叶琇真的把浮光缎拿到铺子去卖,他赶紧道,“这缎子是皇上赏赐给大人,是贡品,卖不得。”

“这样啊。”叶琇惋惜的看了一眼浮光缎,还是首饰好,哪怕戴了还是可以卖钱。

用过午膳,叶琇歇了会午觉,正睡得香,白凝将她摇醒,“姑娘,大人的母亲来了,要见你。”

顾大人的母亲,那不就是顾国公夫人。

叶琇一个激灵,清醒了,“夫人在哪儿?”

“正厅。”

着急忙慌的赶到正厅外,叶琇紧张得腿软,国公夫人为什么要见她,是知道顾大人养外室特意来教训她的吗?

叶琇有点不敢进去,她问白凝,“大人在府里吗?”

白凝摇头。

叶琇心中哀嚎,完了完了,一会儿被教训了连个帮忙求情的人都没有。

“姑娘快进去吧,”白凝劝道,“那可是大人的母亲。”

要是她惹了国公夫人不快,顾大人会不会把她的银票和首饰收了。

外室哪有亲娘重要。

叶琇深吸一口气后走进正厅,主位上坐着一个纵容端庄的女人,旁边站着一个不苟言笑的嬷嬷。

叶琇跪地行礼,“叶琇见过夫人。”

周氏想过叶琇的容貌应该不俗,但没想到会这般貌美,也不过于艳丽,也不寡淡,灵气与韵味兼有,好在看着还算乖巧。

周氏让叶琇起来坐着说话,问道,“我听顾钦说你和他约好,以后他要还你自由?”

叶琇迟疑的点了下头,心说不是他们约好,是顾大人单方面决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