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7章

顾钦想采花,奈何没有时间。

私盐的案子加上调查大皇子放印子钱的事,顾钦忙得脚脚不沾地。

等大皇子的事尘埃落定已经是半个月后了。

证据确凿,只是这样的事大皇子自是不会亲自去做,如今事发,有的是人来替大皇子顶罪,一个是大皇子一脉的官员,另外一个则是大皇子府里的一个姬妾。

谁也不是傻子,即便有人顶罪,谁还看不出来背后主使就是大皇子。

朝堂上,皇帝大发雷霆,命令大皇子亲自去抄这二人的家,务必要将他们赚的钱找出来。

话是这么说,众人谁看不明白,皇帝就是让大皇子自己把钱交出来。

这无异于在剜大皇子的心,大皇子外家不显,没有外家做支持,仅靠皇子的那点份例,远远不够,所以才有了今日之事。

结果呢,现在要全部拿出来不说,还要添上不少,因为那些钱他已经用了许多。

可他还是得拿出来,不拿不行,顾钦手里有账本。

这一拿出去,大皇子府就要缩减开支了。

大皇子心痛得不行,但在皇帝面前还要表现得义愤填膺,别提多难受。

下朝后,顾钦往金銮殿外走,刚走到殿外,就听到身后传来带着滔天怒气的声音。

“顾大人。”

顾钦回头,毫不意外,是大皇子。

其余尚未离开的朝臣见大皇子叫住顾钦,都拿眼睛偷偷的打量二人,连脚步都放慢了。

大皇子才懒得管这些人,他脸沉如墨的看着顾钦,冷嘲道,“顾大人还真是尽职尽责。”

顾钦面色平静,“大皇子谬赞,全靠皇上信任而已。”

这话如同一把箭插进大皇子的胸口,在皇帝面前,相比于其他人,大皇子自问他还是受宠的,只是再受宠也比不上顾钦在皇帝心中的位置。

当然不只是他比不上,其他皇子也比不上。

若不是顾钦有爹有娘,还出身顾家,他都要怀疑顾钦是皇帝的私生子。

“呵,”大皇子冷嗤一声,经过这件事,他算是和顾钦彻底的撕破脸皮,连面子情都不走,“顾大人最好求着能永远都这么受父皇的信任。”

“人啊,站得越高,摔得越狠。”他等着看顾钦热闹的那一天。

“大皇子殿下,顾大人,”御前总管王公公走了过来,笑眯眯的对顾钦道,“顾大人,皇上有请。”

顾钦颔首,对大皇子道,“多谢大皇子提点,不过我倒觉得站得高挺好的,就算真的摔下来也会有人垫背。”

他顿了顿,淡淡一笑,“大皇子对此应该深有体会才是。”

大皇子磨牙,这人是在暗指他找人顶罪的事。

等着,他就不信顾钦能永远都这么受宠。

皇帝留顾钦用了午膳。

用过午膳,顾钦坐上回顾府的马车。

他拉开马车的暗格,想拿出一本书来打发时间,看见书放着一张卖身契。

顾钦拿出来,目光落在叶琇两个字上。

这是赵彦给他的。

花了这么多钱,不能当摆设。

“去明月坊。”

当得知顾钦让裁缝铺的人上门来给她做衣裳的时候,叶琇几乎确定顾钦要说话不算数了。

看着清隽雅致,竟然食言。

呵!

叶琇做好了和顾钦对峙的准备,不想顾钦一连半个月没来明月坊,她又有点不确定了。

如果他真有那意思,会把她晾着吗?

她听嬷嬷说过,男人对这种事,恨不得日日来,时时来,也不怕伤就身体。

叶琇深刻的觉得女子会来月事,就是为了能得到休息。

趴在亭子里的石桌上,叶琇有气无力的叹气。

无聊,好无聊啊,比在红杏楼还无聊。

也不知道红杏楼的出阁宴怎么开的,她没拿到卖身契,也不敢上街。

还有玉澜姐姐,希望秦妈妈没有迁怒她。

叶琇不经意的侧首,看见两个男子从二门处走进来。

男子?

叶琇惊得立即站了起来,这府里有小厮家丁,但他们从不进二门,至少她没有在二门内看见过男人。

叶琇目光灼灼的盯着这二人,随着他们走近,认出走在前面的正是她日日盼夜夜盼的顾大人。

是死是活,总要给个准话,不然就像吃东西卡在喉咙,太难受了。

叶琇疾步走到路边,“叶琇见过顾大人。”

她直视着顾大人,“大人,我有话要和你说。”

顾钦颔首,进了正院,也就是叶琇住的院子,只是她住在厢房。

府里只有白凝一个丫鬟,她上了茶,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顾钦,又打量了一下神色急切的叶琇,躬身退了出去。

叶琇坐在顾钦下首的位置,她面容严肃的望着顾钦,“我想问一下大人,我什么时候能离开这里。”

顾钦没有立即回答她,他不紧不慢的喝了茶,半晌后才道,“你的卖身契我已经拿到了。”

叶琇面色一喜,她最怕的就是她的卖身契还被秦妈妈拿在手里。

“多谢大人。”

“不忙着谢,我话还没说完,”顾钦阻止欲行礼的叶琇,“你可知为了替你赎身我花了多少银两?”

闻言,叶琇心头一颤,有种不好的预感。

红杏楼在京城是数一数二的青楼,里面的姑娘个个绝色,是以也个个身价不菲,更遑论她这种未□□的红杏姑娘。

想想也是,在红杏楼时,叶琇吃穿都不差,还有人来简单他们琴棋书画,红杏楼总不会吃亏,在她们身上花的钱,都是要成倍的赚回去的。

顾钦缓缓道,“你的出阁宴照常举办。”

叶琇捏着衣袖,原来白凝说的是真的。

“朱茂去了,放话要替你赎身。”

幸好她逃了。

“朱茂是什么人你应该知道,家中幼子,手里从不差钱,也好面子。”顾钦瞧着她,不疾不徐的道,“去红杏楼的人大多知道他对你有意,见赵侯爷派去的人要和他抢你,把价钱抬高了一倍不止。”

叶琇听懂了,原本她的赎身钱就很高,因为朱茂的原因,就更高了。

可是这关她什么事?

叶琇欲言又止,那天在马车上,他们明明说好了,她替顾大人缓解药性,顾大人替她赎身。

就算赎身钱高了些,也是他自己同意了的,再说了,她不信出身顾家的他会缺这点银两。

顾钦看叶琇的脸色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你知道买你那个丫鬟花了多少吗?”

她不想知道。

“多少?”

“不到你的十分之一。”

叶琇嘴角动了动,她能说什么。

“花这么多钱,只有一晚上,”顾钦直视着叶琇,“你说我是不是有点亏?”

叶琇明白了,这人就是想食言,还找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可是顾大人,”叶琇紧紧攥着衣袖,“就算你钱花得多了些,那也是我们先说好的,你不能说话不算数。”

“说好的?”顾钦扬了扬眉,声音微微疑惑,“什么说好的?”

叶琇瞪大了眼,不敢置信的看着顾钦,她以为他只是想食言,没想到他竟然不承认说过这样的话。

“顾大人,你可是大理寺卿,朝中三品大员,说一不二,你怎么能睁眼说瞎话呢。”叶琇忍不了了,站起来道,“那晚你还问了我是不是用赎身来换,红口白牙,你可不能不认账。”

顾钦端起茶盏,慢条斯理,“我是问了那句话,但我有说同意吗?”

叶琇表情僵住,仔细回忆了当时的情形,他好像是没有说同意。

可是那种情况,他把她带走,不就是同意了的意思吗?

叶琇看着顾钦,眼眶一点一点的红起来,豆大的泪珠一颗又一颗的滑出眼角。

自从做了那个梦,她对这种情况早有预料,也做好了心里准备,可还是想哭。

哭没有用,她也想哭,她委屈。

为什么别的女孩子就能安安稳稳的长大,成亲生子,为什么她的命运就这么忐忑。

以为遇到了好人,结果呢,一样人面兽心。

秋日的下晌,院子里阳光正好。

堂屋里,顾钦阖目坐在首位上,靠着椅背,像是睡着了。

叶琇在顾钦三步远的地方站着,先是小声的抽噎,然后声音慢慢变大,最后又一点一点的消失。

用衣袖擦了擦眼泪,叶琇从指尖缝隙看顾钦,他容貌俊朗,穿着一身天青色锦袍,神色淡淡,矜贵中带着点点清冷。

若不是亲身经历,叶琇都是不敢相信这样一个男子,会这般不要脸。

人不可貌相这句话说得实在是太好了。

哭了一场,叶琇平静了些,她问,“大人是想让我留下来吗?”

顾钦抬眸,她眼眶通红,鼻尖也红,可怜巴巴。

“是。”

“我明白了。”叶琇点点头,算是同意,但其实她根本没有其他选择。

顾钦知道叶琇不愿意,他道,“时候到了,我会放你离开。”

他未来的夫人定是出生世家贵族,他不求与未来夫人有多么相敬如宾,但该有的尊重他会给。

若是成了亲,还养着外室,就过分了。

“大人说的可是真的?”

顾钦眉心一蹙,语含不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说实话,叶琇不怎么信,可她只能信。

她在心里想,如果有东西可以把顾钦说的话留存下来就好了。

没话说了,叶琇告退,她要回房去洗脸。

在叶琇出房门时顾钦在其身后道,“我今晚住在这里。”

住在这里的含义就是要和她睡觉呗。

叶琇回厢房,白凝殷勤的迎上来伺候。

看见白凝,叶琇想起了她之前的打算――如果顾钦想要做那事,就把白凝推出去。

只是……

顾钦收了白凝后愿意放她离开就罢了,若他收了白凝,还要她伺候,那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