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帝派去的使者到了,这个人很眼熟,正好是常利群。
顾文澜与晋阳公主对视一眼,众人纷纷跪地迎接圣旨。
圣旨的内容很简单,就是表彰了全军将士的功劳,以及相关封赏。
别人大多数都是封侯升官,顾文澜的封赏比较特殊,多了一个晋国夫人的封号,并授封从四品都尉一职。
都尉是做什么的,旨意上没有明确说明,顾文澜也捉摸不透,就等回京后建安帝自个儿的说法了。
晋阳公主的恩封比起顾文澜,那就更加不可思议了。设置公主府,置官视从七品检封,晋阳公主晋封长公主,称庆佑长公主,汤沐邑增至一千六百五十户,还多了一块金牌,可以自由出入皇宫,授予便宜行事的权利,作用很大。赐天子旌旗,鸾辂龙旂,出警入跸,位同亲王,一应俸禄待遇皆与亲王等同。
如此一来,庆佑长公主以后也可以在公主府里自由选拔自己的人,裁决任凭她,当然,那块金牌具体作用远远不止这些。
晋阳公主,不,庆佑长公主心里早已惊讶万分,万万没想到建安帝一次性赏那么多东西,还真是大方。
顾文澜也差不多想法,不过她更在意的是她的都尉是来做什么的,并非朝廷命官,感觉更像是特属于某某人的官职。
想到这里,顾文澜莫名地心中一颤:该不会真的是……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大家喜气洋洋地高呼万岁。
顾文澜与庆佑长公主率先起身,常利群笑眯眯地将圣旨交给庆佑长公主,恭喜她们:“长公主大喜,夫人大喜,老奴在此恭喜两位贵人了。”
庆佑长公主面上客气无比,虚扶了一把,说道:“公公客气了,本公主即便再有大喜事,可公公是父皇身边伺候的人,本公主岂敢让你恭喜我?”
庆佑长公主深知,即便她真的高高在上并手握权柄,也不代表常利群这种人就可以随意无视轻蔑。
她上头还有一个建安帝,小人难缠,庆佑长公主自然得小心几分。
常利群见庆佑长公主不卑不亢,再看旁边的顾文澜,亦是满脸笑容,不由得感叹一句果然皇后教导出来的人就是不一样。
“长公主说笑了,奴才一介奴仆,恭喜还是得恭喜的。”常利群说完,再次作揖恭贺她们。
顾文澜忽然开口:“常公公,你之前很喜欢喝九福斋的茶叶吧,正好瑞敏这里有一点,要不公公改日把它带进宫,和您的弟子分甘同味。”
九福斋不单单只是做首饰的,名下产业众多,是个名副其实的财大气粗、家大业大。
常利群一听,别人主动贡献给他茶叶,还是九福斋的,他能不收吗?
于是笑道:“晋国夫人真客气,九福斋的东西,老奴哪能要啊?”
常利群一直追随建安帝,按照他的积蓄去九福斋买茶叶是绰绰有余的,只不过顾文澜主动提及还想要送给他,常利群怎么好意思推拒在外?
顾文澜勾了勾唇,“常公公,您好了,才能更好地伺候陛下。”
过了一会儿,常利群才点头,“好,老奴在此谢晋国夫人的好意了。”
见他肯愿意接收,顾文澜与庆佑长公主的眼底纷纷划过一丝微笑。
常利群作为建安帝跟前红人,多少人想要巴结都没有门路,如今常利群主动送上门来,没道理她们还能谁视若无睹吧。
常利群一走,营地顿时爆发出堪比爆竹燃烧的欢呼声。
柯将军见状摇了摇头,“大家高兴自己得以立功封侯,而本将军也得长留南阳关了。”
欧阳宪劳苦功高,建安帝特意给他升了官留职京中,柯将军就不同了,留下南阳关镇守一方。
庆佑长公主闻言,神色淡淡,“南阳关接下来一段时间也没有大战事发生,柯将军留在这里,也算是一展抱负。”
比起当富贵闲人,柯将军更乐意抛头颅洒热血了。
柯将军哑然失笑,“长公主说的是,是末将糊涂了。”
眼下大家得偿所愿,气氛高涨,不知为何大家唱起了歌,共同欢庆击退敌军的丰功伟绩。
顾文澜与庆佑长公主同样加入其中,二人唱得那叫一个慷慨激昂,仿佛这一瞬间彼此忘记了尘世的烦恼,尽情地欢呼着最美好的事情。
如此兴奋的场合,自然少不了好酒好肉。
顾文澜望着燃烧的柴火,若明若灭,庆佑长公主拿着烤肉问她:“文澜你要不要吃啊?”
明日,她们就要离开南阳关返回平城了,遥想起这阵子所发生的一切,都像是一场梦一样。
顾文澜撑着下巴,看着庆佑长公主,“表姐,你高兴吗?”
“还好吧。”
庆佑长公主放下手中的烤肉,不咸不淡地应道。
外人眼里她风光无限,恩宠无二,可实际上,她一点底气都没有。
建安帝的封赏看似很大方,但是她们二人依旧只是小打小闹,谈不上任何影响。
顾文澜的都尉不出意外应该是隶属于庆佑长公主的属官,俸禄是朝廷发的,有没有实权就得看她的本事了。
说实话,庆佑长公主也是没想到自己那么快就升了长公主,一般来说都是新帝登基后封的,也就只有现在这个特殊情况可以封长公主了。
庆佑长公主名头很大,也能唬人,拥有一定权力,却不能入朝听政,也不能参与决策,显然是任重道远。
顾文澜似是瞧出她心中所想,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别急啊,表姐所求甚大,非一朝一夕可得,一切但求一个稳,越急就越不可能触碰到。”
好歹庆佑长公主还是可以到建安帝面前推荐几个人的,这样一来也不是无济于事。
顾文澜的安慰令庆佑长公主稍微好了一点,她笑了笑,“瞧瞧我,居然也开始眼皮子浅了。都怪我一时想岔了。”
也对,庆佑长公主并不是一个富贵闲人,可以置官,也有金牌,同时拥有非同一般的特殊恩遇——天子旌旗,这样一来哪位长公主的风头比得过她?
即便是瑞安长公主,同样比不得。
见庆佑长公主神色舒坦了一些,顾文澜松了一口气,又说道:“表姐,我和你从此以后就是一条船上的蚂蚱,谁也离不开谁了。”
今生今世,除非顾文澜死了要不然想也别想离开庆佑长公主了。
庆佑长公主哈哈大笑,“莫非你想琵琶另抱啊?”
“哪有?”顾文澜不满地白了她一眼,“我就是想告诉女,如果有一天要抛弃我,那你还是先想想自己有没有机会被抛弃吧。”
说完,顾文澜满眼真挚。
庆佑长公主沉吟片刻,然后说道:“你抛弃我,我抛弃你,咱俩扯平了。”
不过一会儿,顾文澜便朗声大笑。
二人说说笑笑地度过了这个不平凡的夜晚。
……
次日清晨,由于海波带领,庆佑长公主与顾文澜终于踏上回京的路程。
平叛归来的将士也就剩下三万人了,这一场大仗,大魏还是付出了不小代价取胜的。
同时,大魏内部一些问题还没有得到解决,短时间内是不会出兵了,应该会歇息几年。
这样一来,顾文澜庆佑长公主就是长时间留在京城也不奇怪了。
一路上,顾文澜跟庆佑长公主欢欣鼓舞地欣赏着周遭的风景,好不惬意。
于海波小心打探周围,防止发生意外。
到底是平安抵达了京城,无论是顾文澜与庆佑长公主,又或者于海波,那叫一个感慨万千。
“回来了。”
京城百姓自动排成两列围观大魏将军的风姿,时不时地点评一二。
顾文澜庆佑长公主位置靠前,又不是啥熟人面孔,就像是围观稀奇动物一样,众人交头接耳。
顾文澜见状嘴角抽搐,“老百姓们还真热情啊。”
“就是,指着我们说话多久了。”庆佑长公主面不改色地骑马路过诸多百姓的身旁,一些小姑娘胆大地朝她们丢去荷包香娟,很是新奇。
顾文澜莞尔不语,默默注视着前方的路。
进了宫后,等待她们的就是建安帝的热切欢迎。
建安帝望着风尘仆仆的顾文澜等人,不禁面露笑容,“宛儿,你们辛苦了。”
这句辛苦,终于令庆佑长公主泪水涌上眼眶,红红的,她低声道:“父皇,儿臣在南阳关很想念父皇,就怕误了父皇的事。”
即便一开始她去南阳关的目的并不单纯,可是建安帝还是十分担心她的,就怕发生什么意料之外的事。
建安帝深吸一口气,“宛儿,你做得很棒。”
能够挖出南阳关的奸细的的确确是了不起了,而且十分成功地吸引了戎狄骆图大军的注意力,令他们放下街心,从而帮助大魏一步一步取得了胜利。
想来,他这个做父皇的亏待了庆佑长公主。要不是他的一念之差,何必让庆佑长公主身处险境,差点回不过来了。
庆佑长公主抿了抿唇,“儿臣幸不辱使命,平安归来。”
回来了就行,正如她所料的那样,建安帝对她心怀愧疚,愿意放宽一些条件给她。
公主府本该是成婚后才能建造的,这下可好,她提前有了公主府,办什么都比较方便了,那块金牌也是一个道理,她可以好好利用一二。
“好好好,宛儿这一次立了大功,可以到你母后那边交差了。”
建安帝满意地拍了拍她的肩膀,生平第一次,建安帝是采取如此平等的姿态跟庆佑长公主相处。
庆佑长公主轻嗯一声。
顾文澜围观了一出父慈女孝的温馨画面后,总算是轮到她跟建安帝表演君臣密切的美好场面。
建安帝看着顾文澜,“文澜不问问朕给你封的都尉是做什么的吗?”
顾文澜心中想到,终于来了。
“肯定和长公主有关啊。”顾文澜笑眯眯道。
建安帝挑了挑眉,“那要是跟太子有关,那你岂不是猜错了?”
“哪里会?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容易传流言,陛下这么照顾文澜,应该是不希望文澜受委屈的吧。”
顾文澜眨了眨眼,话语轻松。
除了庆佑长公主,也没人能让她心甘情愿的追随。这一点,建安帝估计是看出来了。
建安帝一怔,后大笑,“真是机灵鬼,你猜对了,你以后就跟宛儿在一起吧,你们俩人天天神神秘秘的,别以为朕是瞎子看不出来。”
此时的建安帝只是单方面以为她们两个小姑娘想要干出惊天劈地的大事,没有想太多。
给顾文澜与庆佑长公主交换了一下眼神,低头沉默。
建安帝见她们不说话索性打发她们赶快出去了,单独留下于海波谈谈话。
顾文澜如蒙大赦,当即两腿飞快地跑远了。
庆佑长公主亦是如此,匆匆告辞。
落到建安帝眼里就是不成熟的表现了。
顾文澜从养心殿出来,呼吸着新鲜空气,莫名的精神抖擞。
“咋的?宫里待着不习惯吧。”
庆佑长公主不知何时出现在顾文澜的背后,面带微笑。
顾文澜转头一看,耸了耸肩,“我不是皇宫的人,这里并不合适我。”
前世今生都是这样,她是邵皇后的外甥女,并不意味着她就得十二个时辰赖在宫里不走。
庆佑长公主与她肩并肩走着,皱了皱眉,“文澜,即便是再不喜欢,也得继续待着去。”
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已经无路可退了,她们也不能撂挑子不干一走了之。
顾文澜并没有立即回答,二人走着走着就来到了花园,顾文澜突然望着花园入口一处人影发呆。
庆佑长公主顺着视线望去,发现那是两个宫女,先是不以为意,后被她们断断续续的谈话吸引了注意力:“……济宁郡公……大公子……下毒……”
庆佑长公主与顾文澜皆瞪大了眼睛。
顾文澜先找了一个地方躲起来,默默聆听。
两个宫女并没有想到这里还有人在,说话就无所顾忌了。
“哎哟,济宁郡公那么好,他的长子却中毒,这……”
“你懂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