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文澜回之一笑,坚定说道:“公主表姐的事儿,不劳费你操心了,本郡主并非像某些人一样,天天热衷于偷偷摸摸爬进别人的房间里,说些不好听的话。好歹,我是正人君子,晋阳公主是我的主子,如此草率对待,怕不是有失礼仪?”
四两拨千斤,顾文澜面色平静,窦砚离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不错,不错,郡主这些天也算是有点进步了。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顾文澜凉凉一笑,眸光逐渐转冷,“以为我抓鸡遛狗,无所事事吗?窦砚离,本郡主之前受了伤,到现在还没有恢复过来,没时间陪你玩这种无聊把戏,你快走吧。”
说完,头撇到一边,不再看着他。
如此被冷待,窦砚离不急不怒,淡淡道:“你可还好?”
平平淡淡的四个字,却蕴含着一丝丝不一样的感情。
顾文澜皱紧眉头,依旧无视他,双手覆后,冷静答道:“我无碍,要不然也不会活生生地站在这里了。”
在宫里居住的这段时间,顾文澜吃好的喝好的,建安帝和邵皇后时不时赏赐些珍贵药膏,在这种条件下,即便顾文澜受伤再严重,也会被养的白白胖胖。
闻言,窦砚离的眼里飞快地闪过一丝幽光,“练武的事情可以先缓缓,你先把伤养好再说。”
无论如何,顾文澜都是他计划中比较重要的人,她要是出了事,难免过意不去。
“哦。”顾文澜扯了扯嘴角,表示自己知道了。
“……你可以用用这个。”接着,窦砚离从袖子里掏出一盒用宝石镶嵌着的金盒子,摸上去还有不规则的划痕。
把金盒子放在桌上,顾文澜依旧无动于衷。
窦砚离叹气一声,衣袖飘飞,窗户一开一关,倒在地上的两个侍女方才悠悠转醒。
“小姐,奴婢睡着了?”绿绮一脸疑惑,好端端的,怎么睡倒在了地上?
“小姐,你没事吧?”紫萱问也没问直接疾步至顾文澜的面前,柔声关切道。
顾文澜转过身来,低声应道,“我没事。”然后又看着两个侍女,叹气一声,“你们累了,且下去休息吧,今天晚上你们不必来这里守夜了。”
此话一出,立刻引得两位侍女的齐声反对。
“小姐,这……”紫萱绿绮面面相觑。
“你们都累了,难不成还要勉强自己替我守着吗?”顾文澜淡淡问道。
紫萱绿绮见顾文澜心意已决,不好再反驳,只能讪讪应是,转身退下了。
顾文澜见房门再度被关上,方才松了一口气。
窦砚离这家伙,神出鬼没的,以后要是再打晕她的丫鬟,她绝对不会放过他。
一边暗暗腹诽着,一边坐到桌前,拿起窦砚离送来的宝盒子,目露深思。
这盒药膏,外表看上去似乎很熟悉,好像她曾经见过一样。
等她一打开盖子,里面白如雪的药膏香味扑鼻而来,顾文澜吸了吸鼻子,然后秀眉微蹙。
这里面所用的药材,可是很多都没有听说过的,并且……这盒药膏的药方应该早就失传了才对。
顾文澜因在江南的经历,有些时候也找医书药材看一看,虽然谈不上过目不忘,但也算是印象深刻。
这盒药膏所用的原材料,顾文澜有一半是认不出来的。
如此一来,这盒药膏必然是非凡品了。
药膏盒子上面的盖子有个拧头,顾文澜往左一拧,盖子上雕刻的宝石一下子发了光,亮眼不已。
仔细一瞧,顾文澜惊讶不已,似乎宝石下面是空的,而且还有一些东西放在里面。
自觉认为接下来会知道一些惊天大秘密,顾文澜的心里开始了天人交战。
到底要不要看看里面有什么东西?假如知道了不可告人的秘密,那么岂不是意味着接下来,她将没有好日子过了?
顾文澜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努力使自己冷静下来。
唯有冷静,才有机会。
顾文澜想了一会儿,最终决定打开看一看。
先把宝石一一拔出,然后从里面掏出一张张薄薄的小纸条。
顾文澜一怔,逐一打开一瞧,结果上面所写的内容,令她震惊无比。
淳化二十三年冬,燕承,死。
建安八年,西羌乱,取而代之。
短短的几行字,却道出了一些不为人知的真相。
顾文澜的心里已经是波涛汹涌了。
燕承是谁,她不清楚,可建安八年的西羌之乱,她是知道得一清二楚。
那一年,顾文澜不过一稚龄女童,无忧无虑,但京城的气氛很是诡异,原因无他,邵彻在征伐西羌的路途上断了联系,杳无音信,建安帝既是震怒,又是忧心忡忡,生怕邵彻出了事。
原本,邵彻是奉命镇压西羌的,偏生出了京城,路上出了意外,邵彻与大军不知所踪。
那时候,京城里谣言四起,说什么的都有,丞相府那一年几乎是压抑着,邵氏本来就与邵彻姐弟情深,得知弟弟前线失踪,立马气急攻心,晕了过去。
有一段时间,丞相府是人仰马翻,顾文澜无所事事,却也不敢私自跑出去。
聪明的她,自然看出顾盛淮与邵氏心情不好,她还是不要打扰他们比较好。
主将失踪,朝中有些人开始针对邵家群起而攻之,建安帝留中不发,没有表态。
在邵彻差不多失踪三个月后,才终于传来了消息:西羌有五万大军投降大魏,邵彻已把西羌大王的项上人头取了过来,俘虏百万,牛羊千万,王公贵族不等,可以说是硕果累累。
如此一来,朝中的暗流涌动才总算是归于平静。
那一场大仗,也终于奠定了邵彻牢不可破的地位,在他带领大军凯旋之日,建安帝直接金口一开,钦封他为威武大将军,统帅全国兵马。
邵彻,这个年轻的小伙子,以常人之不敢为,做出了惊天动地的大事。
顾文澜之所以记得这件事,主要还是邵彻在这次的军事行动中,失踪了很久,谣言也甚嚣尘上,不比他在其他时候的军事行动,这一次所带来的危机与回报,足以让顾文澜印象深刻。
当然,也是因为建安八年的出征,彻底让邵彻之威名响彻大魏。
原本顾文澜还以为这是邵彻计划中的一环失踪谈不上什么阴谋,但上面所述,西羌叛乱,邵彻失踪,莫非另有隐情?
顾文澜把各种情况想了一遍,橘色灯光下,月辉斜照,将顾文澜的侧脸映得格外玉润光滑。
……
次日清晨,顾文澜去和邵氏打了报告后,启程前去清风楼,拜见梅映雪了。
清风楼所在的位置,离临月楼并不远。不比其他商铺坐落于豪华的商业街道,清风楼离主街道有些遥远,四周人烟少,却环境清幽,老百姓们来来往往,倒也怡然自得。
顾文澜的马车抵达时,梅映雪正在门口候人。
顾文澜掀起车帘,瞅见梅映雪的身影,神色一愣,紫萱绿绮扶她下车。
踩到地面上,顾文澜三步并作两步,来到梅映雪的面前,笑道:“梅小姐怎么在这里等人?”
梅映雪盈盈一笑,似有无限的婉约柔情,冲着顾文澜盈盈一拜,然后启唇道:“郡主到访,映雪怎敢不亲自迎接呢?”
顾文澜亲自扶起她,不以为意,“天气燥热,以后不需要这么客气,好歹,我们是好朋友,不是吗?”
无论是在赏花宴上,还是宫宴上,梅映雪都对顾文澜充满了善意,大方温柔,才华横溢,如此女子,顾文澜也自然会对她格外产生好感,乐意与她结交。
梅映雪坦然一笑,“只要郡主不嫌弃映雪,映雪自然乐意成为郡主的好友。”
“好好好。”顾文澜眉开眼笑,二人的友情,就此建立。
等到寒暄了几句,顾文澜与梅映雪才踏进清风楼,好好坐下谈一谈。
清风楼分三层,底层是公共阅读书籍,二层是一些达官贵人的私人房间,三层是不开放的,听说里面有什么外面见不到的古籍。
顾文澜与梅映雪这对贵客要来,,当然不是一般的客人可以比的。
店小二积极地为梅映雪引路,见梅映雪从善如流地与这些人打交道,顾文澜不由得起了一丝疑心。
前世,梅映雪是被外家逼迫下,无可奈何选择了出家为尼,可这清风楼,一直都没有听说过易主的消息,总不至于梅映雪出家后,还默默关注清风楼的情况吧?
顾文澜的疑问,梅映雪注定是不知道了,与店小二说了一会儿话后,转过头才对顾文澜说道:“郡主,老伯他们几个都是我娘留下来的人,我平常都对他们比较放心,清风楼到现在还能够盈利,也是因为这群人经营有道。”
盈利?顾文澜抓住这两个字,挑了挑眉,“映雪的意思是,清风楼之前并不赚钱吗?”
“对,”梅映雪边说,边走到走廊处的一间房门口,房门大开,二人落座,她也继续说道,“清风楼本来是收养一些流浪汉的场所,后来演变成现在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