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可能忘记。”
顾文澜缓缓吐出这几个字。
窦砚离上下打量着她,忽尔轻笑一声,“也对,你和我可是同一路人呢。明日战素就会过来,你且自行等着。”
窗户一开,窦砚离就仿佛一阵风一样,消失不见了。
顾文澜眉头紧锁,走到窗边,目光沉了沉。
所以,窦砚离果然是有深仇大恨要报吗?
怀着满腹心事,顾文澜复又折返回来,来到昏迷不醒的紫萱绿绮面前,低声唤道:“紫萱,绿绮,醒醒。”
方才窦砚离把她们打晕了,她也只需要等就行了。
紫萱绿绮闻声,先是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接着睁开眼睛,满眼迷茫,“小姐……”
她们怎么莫名其妙就晕倒了?
“哦,可能是这段时间你们太累了,然后才昏了过去。”顾文澜脸不红,心不跳地扯着谎。
倘若实话实说,两个丫头大概又要拉着自己问个不停。
紫萱听了这个解释,倍感奇怪,嘟囔道:“……奴婢这几天吃得好睡得好,不至于昏过去啊。”
“奴婢以后会好好休息的。”绿绮反而没有多想,略微抱歉地说了一句。
二位连忙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自己衣袖上的灰尘,恭敬地候在一边,静候顾文澜的吩咐。
“你们先下去吧,看你们脸色憔悴的,我都不好意思让你们继续过来。”
顾文澜轻手拍了拍她们的肩膀,目露关怀。
“奴婢遵命。”
顾文澜都这样说了,两个丫头也就不会多说什么,应声退下了。
顾文澜拾起放在桌边的兵书,神色严肃认真。
窦砚离所说的要是真的,那么京城的天又要不太平了。
……
护城河边发现了一具浮尸的消息就像是长了翅膀一样,迅速传遍整个京城。
发生了命案,百姓人心惶惶,文武百官自是各怀心思,早朝上专门提起了这起案子,引起不少人的关注。
顺天府尹胡桂压力颇大,因御史参奏,建安帝注意到了这起案子,特意派人多次过问案子的调查情况。还有那些人若有若无的警告威胁……
说真的,这件案子就是无头公案,证据太少,破案的难度大,他正发愁得很。
越想越愁闷,胡桂放下了卷宗,拿起茶杯抿了一口,打算好好静一静。
“大人,不好了!”一衙差脸色匆匆地跑过来,大惊失色。
胡桂皱了皱眉,轻斥道:“什么好不好的?还有没有点规矩了?什么事让你这么慌张?”
“大人,有人……有人……对金屠将军不敬,挥刀砍杀了好几位侍卫……”
衙差磕磕巴巴地将话说完此时办公的厅堂已一片寂静。
“老天害我!”胡桂咬牙切齿地啐了一口,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先是命案,再是有人挑衅使臣,意外一件接着一件,没完没了了。
“京禁卫呢?”胡桂问道。
京禁卫负责维护京城治安,保护京畿安全,一般来说出了事,普遍都是京禁卫负责的。
“京禁卫统领宫将军已经派人过去了,大人,我们要不要……”衙差神色为难。
“自然是要过去了,不然等皇上责罚吗?”
胡桂摇了摇头,又嘀嘀咕咕说了一会儿话,简单收拾了一下,钦点了几名衙差,迅速赶往驿馆探查情况。
御书房
“皇上,金屠查明分明是故意的。”一着朱红色官袍的儒雅男子对上首的天子作揖说道。
他是邵彻,侍奉建安帝多年,深得天子的信任。有一些话,朝臣不方便说,他却可以说,足以证明邵彻在建安帝心目中的位置不一般。
建安帝冷哼一声,“他这番自导自演,要的无非就是逼我们就范,将公主下降到北罗去罢了。”
说到这里,建安帝的眼底划过一丝阴霾。
和亲一事,讲究的是你情我愿,金屠查明与北罗如此咄咄逼人,只不过是拿捏住他们不想撕破脸,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使出下三滥的招数,挑起腥风血雨。
北罗心心念念大魏的和亲公主嫁过去,目的不纯,动机不良。
想着想着,建安帝心中的火气就沸腾起来,呈现燎原之势。
邵彻自是知道北罗的一些情况,摸了摸下巴,“北罗大王上位之前,可不是杀了原来的太子与大王吗?既然这位大王那么悠哉悠哉,有本事兴风作浪,那么……”
别看邵彻外表一派温文尔雅的样子,看起来很好说话,但是一旦冒犯了邵彻的底线,那么对不起,你很有可能会被邵彻阴死。
建安帝笑了笑,“这一点先达与绍之所见略同,朕已经让人开始行动了。”
各国之间都会安排奸细打探消息,大魏在这一方面也不例外,北罗内部的奸细虽然建安帝没有动用过,但不妨碍他给北罗添乱。
“皇上英明,可是和亲公主一事,微臣认为,有待商榷。”邵彻说道。
他是不同意嫁和亲公主过去的,再过个一两年,北罗就没有了,把好端端的一个姑娘嫁进这个火坑可不是害死人吗?
建安帝扯了扯嘴角,神情冰冷,“先达且先等着,过不了多久金屠查明就会进宫哭诉,到时候和亲公主一事再次提上日程,你与绍之,也要好好准备一下了。”
陈绍之与邵彻已经好几年没有出征了,这一次事关建安帝的计划,两位将军自然得配合天子的意愿。
“是,微臣遵旨。”邵彻声音洪亮,冲破云霄。
“好!”建安帝抚掌大笑,露出一抹舒心的笑容,“先达啊,这一次你得胜凯旋,朕要给你赐婚。”
赐婚二字从建安帝的口中说出来时,邵彻的心扑通扑通乱跳。
倘若赐婚,会不会是她?
迅速收回自己的心绪,邵彻婉拒道:“皇上,微臣……”
“哎,先达,你都老大不小了,绍之那孩子也差不多要成亲了,没道理你这个当舅舅的,依然孤家寡人吧。”
建安帝半是开玩笑,半是认真地说道。
早年邵彻不成亲,还可以说是先成家后立业,如今邵彻贵为武国公兼威武大将军,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论人品论才能论身份,无一例外邵彻都是顶尖的,他要成亲,多的是名媛闺秀乐意嫁给他。
只不过……
建安帝瞅了一眼邵彻,见他依然对成亲一事兴致缺缺的样子,叹了一口气,“先达,你是一路跟着朕走过来的,可以说,放眼整个朝堂,若谁最得朕的心,那就是你了。”
建安帝登基初期,做什么都不容易,来到后宫还被冯皇后看得死死的,几乎可以说是一点自由都没有。
谈及这段过去,邵彻脸色稍缓,也跟着怀念道:“有皇上这句话,微臣此生足矣。”
学成文武艺,卖与帝王家,之于一个臣子来说,遇见一个懂得识辨人才,且知人善用的皇帝伯乐,大概是此生最大的幸事了。
这句话放在邵彻尤其明显。
建安帝起身,来到邵彻的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先达,你假如一日不成亲,那你三姐,可得担心一天,你可是邵家的男丁啊。”
邵彻的异母兄长身体不太好,缠绵病榻好几年了,据太医来报,日子也就这几天了。是以这些天,邵彻的心情有些不太好。
建安帝不是神医,无法治病救人,也只能拜托太医尽量延长邵彻大哥的寿元,但能拖多久,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邵彻勉强地笑了笑,“微臣尚且未遇见心仪之人,暂时不考虑成亲一事。”
如果他与她无缘,那么他宁愿终生不娶。
“那好吧,朕也不逼你。”建安帝见好就收,简单地与邵彻聊了一会儿关于北罗日后的计划,然后就把邵彻打发走了。
回到国公府后,邵彻挥退了左右,自己一个人待在书房里。
武国公府里伺候的下人不是特别多,邵彻不是个爱享受的,也就请了几个仆从专门打扫与看守的,够用就行。
整个国公府,安静得不像个高官府邸。
邵彻从抽屉里拿出一个荷包,上面的花纹图样有些老旧了,丝线隐隐泛着亮光。荷包绣着鸳鸯戏水的图案,绣工极好,栩栩如生,只就荷包另一侧提了几个字——君心似我心。
“公主……”邵彻将荷包放入怀中,目露柔和。
当年,是她救了被人殴打得奄奄一息的他,受伤的他,偶然捡到了这个荷包,小心翼翼地捡起来收藏。
他不敢被人发现自己的这点心思,他不过是一个奴隶之子,也敢肖想公主?
即便是现在他功成名就,面对年轻漂亮的长公主时,他依然还是不敢说。
这份爱他大抵会一直藏在心底,不被他人发现。
“将军,有人在外求见。”管家走了进来,对邵彻说道。
邵彻早就把荷包放起来了,闻言淡淡地问道:“何许人也?”
“这个……”管家神色为难。
邵彻皱了皱眉,示意让管家把她请进来。
只是人一走进来,邵彻彻底愣住了。
“邵彻,你躲着我干什么?”瑞安长公主放下帷帽,似笑非笑地看着邵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