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了,”陈绍之晃动着自己的小手指,神情平静,“幕后黑手是谁,这一点我比你更清楚,到时候我与晋阳文澜她们自会有所决断,不需要窦公子操心了。”
这是秒杀啊,在一边看着的顾文澜内心下了这个结论。
毫无疑问,陈绍之不喜欢窦砚离,甚至是有些厌恶,若不是窦砚离救了顾文澜与晋阳公主,大概陈绍之理都不理的。
虽然陈绍之年纪小,但是他所立下的军功是毋庸置疑的,更不用说他背后还有建安帝与邵彻撑腰。
身居高位的陈绍之虽不至于嚣张跋扈,可若说脾气多好,那绝对是风马牛不相及。
年少得志,又是皇亲国戚,可想而知陈绍之有多么心高气傲了。像窦砚离这种身份的,陈绍之不放在眼里,确实不算什么大问题。
窦砚离似乎有所预料到陈绍之的反应,只是冷淡地扯了扯嘴角,低下头,说道:“骠骑将军所言,本公子明白了。接下来大家还要去找太子殿下,本公子不耽误时间,尽快上路吧。”
说完,窦砚离以所有人都看不清的速度,飞快地闪离了这片区域,打了个众人一个措手不及。
顾文澜皱了皱眉,“来无影去无踪,还真不愧是他。”
有陈绍之保驾护航,她们的安危也就不需要太过担心了。只是顾文澜总觉得,窦砚离还在某个角落里偷偷地看着她们,压根就不会离开。
陈绍之嘴角一撇,似有不屑,“表妹,以后离这个人远一点,窦砚离可不是什么心肠好的贵人。”
不知为何,浓浓的一股火药味都要漫出来了,顾文澜暗自觉得好笑,却也不反驳,微微一笑,“也没事,窦公子一路上帮了我们很多,他这么一走,总感觉我们……”
“冷酷无情?”晋阳公主接上了后面的话,还对顾文澜眨了眨眼。
顿时,大家哄堂大笑,一开始袅绕在大家心头的陌生疏离一下子散去了几分。妙人三姐妹也是笑得乐不可支,捂着肚皮笑个不停。
顾文澜擦去笑出的泪花,提醒道:“我们尽快出发去找太子表哥吧。”
她们原本打算祭拜秦柳二位将军的,然而被刺杀这么一打断,也只能远远地挥挥手了。
陈绍之眉头一跳,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太子就在这里,不需要担心太多。”
此话一出,恍若一道闪电,重重地砸中了顾文澜与晋阳公主的大脑。
晋阳公主直接摇头道:“表哥骗我啊?”
如果从一开始,楚崇贤根本就没有失踪,那么建安帝特意搞这一出的目的是什么?
晋阳公主的心乱糟糟的,诸多情绪萦绕心头,大脑也是混混沌沌的。
至于顾文澜,原本紧蹙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看样子,建安帝隐藏在背后的深意,即将浮出水面,只是他对晋阳公主与楚崇贤,究竟是存了什么想法,还真的是不好说。
顾文澜突然觉得,高高坐于皇宫之中的那位天子,并没有大家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能够隐忍蛰伏数年,只为了从太皇太后手里夺回朝政大权,这位隐忍耐力,足够让很多人高看一眼了。
而且,这位年少登基的天子对外的军事扩张宏图,也足以说明本人绝非庸碌无为的先帝,乐意俯首称臣一辈子。
如此一想,顾文澜对建安帝的忌讳畏惧更上了一层楼。
陈绍之闻言,不恼不怒,笑容一收,用郑重其事的语气说道:“晋阳公主觉得,本将军是那种爱开玩笑的人吗?”
众所周知,陈绍之与邵彻乃建安帝的心腹,他们说的每一句话,其实也代表了建安帝的意志,没有人会怀疑、否认他们所说的话。
顾文澜率先答道:“皇上……有意借此机会引蛇出洞?”
除了这一点,顾文澜实在想不出建安帝对外放出假消息的目的了。
陈绍之嘴角一勾,目光移到顾文澜身上,“文澜表妹只猜对了一部分。”
楚崇贤从一开始就没有失踪,他与建安帝配合默契,耍了天底下众人一个团团转。
至于为什么,主要还是江南这块铁板很难踢,如果不剑走偏锋,很难在江南调查出什么。
引蛇出洞是一个目的,建安帝与楚崇贤绝不满足于此。
晋阳公主反应要快一些,神色复杂地试探道:“……太子与父皇莫非是有意让他们狗咬狗,搅乱局面,获得最大的利益?”
楚崇贤失踪,有人高兴有人担心,一旦其中传出什么有关太子的传闻,那么无论是真是假,都有人为此动手,到时候那些一心一意的党派,内部矛盾就冒出来了。
毕竟,大家心怀鬼胎,各有想法,楚崇贤失踪,有人乐见其成,就有人不乐意他出事,这样一来,原本按压不动的反对声浪,在楚崇贤与陈绍之等人的推波助澜下,不可能风平浪静。
晋阳公主只要一想到那些人成天勾心斗角的,顿时不得不佩服建安帝与楚崇贤的这一出声东击西。
顾文澜惊叹连连,“皇上与太子深谋远虑,文澜佩服得五体投地。”
听得两位小姑娘这么一说,陈绍之噗嗤一笑,“也没什么,你们没必要崇拜他们。都不过是雕虫小技,太子表弟与皇上有意钓鱼,自然有人上当受骗。太子无事,你们可以暂时放心。两位姑娘不是要祭拜秦将军与柳将军吗?赶快去。”
闻听此言,顾文澜与晋阳公主相视一笑,大家一起出发,前去坟墓前祭拜。
妙人三姐妹寸步不离地跟在顾文澜的后面,活脱脱的就是三个小跟班。
而她们不知道的是,有一个人影悄悄地从草丛边冒出来,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们离去的方向。
“……看来,江南之行是不会无聊的了。”
窦砚离玩味地把玩着手中的扳指,从袖子里掏出一个黑金口哨,轻轻一吹,在暗夜中显得无比的刺眼。
说来也是奇事,随着他这么一吹,在他面前突然冒出了几个人影,皆面色虔诚地跪着,静候吩咐。
窦砚离冷冰冰地询问道:“吕钦那边的动静如何了?”
“回少主的话,吕钦天天与他的妓妾把酒言欢,一点都不担心太子会查到他的头上。”一位黑衣男子回答道。
窦砚离冷笑一声,眸光尽是讥诮,“不是不担心,而是盲目自大,以为楚崇贤可能被人杀了,既然这样,他也不需要防备什么。这种人,死不足惜。”
别人都不知道,吕钦与这位名扬天下的富商晦溟公子其实早有生意上的来往,双方不说是剖心置腹,却也是合作好几年了。
现在窦砚离这么一说,无疑是打算抛弃吕钦这位合作伙伴了。
黑衣男子也不意外,平静地嗯了一声。
窦砚离继续说道:“战翼,战夜那边可有消息传来?”
“回少主,还没有,不过听说战夜已经被穆同暄提拔为副将,再过不久应该就能查到一些线索了。”
另一位年轻黑衣女子面色恭敬地答道。
一共三个人,二男一女,皆是窦砚离的暗卫,平日没有多大的事情不会轻易露脸。
“线索?”窦砚离玩味地说着这两个字,神情谩蔑,“不需要线索,我只需要确认一下。”
当年的事情,孰是孰非,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黑衣女子愣了一下,后不再多说什么。
这时候,战翼问道:“少主,穆同暄身边高手如云,少主确定要战夜那样做吗?”
且不说战夜武功高低,就单单论穆同暄的身份,这一次的行动无疑是非常棘手的。
窦砚离摇了摇头,双手覆后,此时微风吹拂,草丛微动,大家的身影被黑夜笼罩,伴随着夜幕里的虫鸣蛙声,不知为何颇有几分诡异感。
窦砚离的声音,也在这种情况下悠悠响起。
“穆同暄是大魏皇帝有意栽培的新兴将领,还是穆家的孙子,这层身份表面上看无懈可击,但是……我要的恰恰就是这份无懈可击。当年,穆家自己背地里干的龌龊事,用的手段如何,本公子双倍奉还给他们,让他们尝尝什么叫做真正的绝望。”
话语中的恨意昭然若揭,这是第一次窦砚离在下属面前明确表明自己的憎恶。
穆同暄,穆家,无疑是窦砚离久远的记忆中永远挥之不去的痕迹。
“少主,顾家不也是目标之一吗?”女子恰到好处地问道。
当年的事情兹事体大,无论是谁,都值得怀疑,邵家与顾家这两家权贵,他们都心存戒备。
孰知窦砚离疑惑道:“本公子什么时候说过顾家是目标了?”
打从一开始,窦砚离就没有怀疑过顾家。原因无他,顾家当年是为数不多帮助过他的人。
“你们不需要调查顾家与邵家,只需要集中精力在穆家身上,还有瑞安长公主……”
窦砚离眯了眯眼,出人意料地下达了这个命令。
“是,少主。”底下三人齐齐说道。
“你们除了调查,还要保护好顾文澜,听见了吗?”窦砚离拔高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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窦砚离的身世,可是复杂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