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不小心,我的身体被刷新了二十五次,如今,我新鲜跃动如周岁顽童……”
伤痛当然被治愈,当然,总而言之,今天除了卟牢耶那家伙,都需要开个香槟庆祝,这里有香槟吗?
没有,可这里有最好的葡萄酒。
大地又是微动,小跑的马车忽在一座桥上停了下,小施莱博尼先生向外看去,发现那些士兵也停下脚步,他们下马,站在环水桥上神色惶恐的看向普利滋宫。
马车夫表情震惊的指着远处对车内喊:“先生,您看啊!看啊……”
推开车门,小施莱博尼踩在车踏板上看向远处。
那是黑沉沉一片大雾遮天蔽星,惊叫不断从街面传来,所有人都在说:“看那!快看看王宫……”
看普利滋宫。
有着千年历史的宫室缓慢的解体,巨大的粉尘从宫的那边蔓延过来,穿透城中河流,如无声的十二级烟尘海啸。
小施莱博尼就安静的看着,一直看到有眼泪不受控制的流淌出来。
那些不属于他的,很久远的记忆从脑袋里泛起,顽童快乐的在宫的草坪,走廊,音乐厅奔跑,成群的带着假发的侍从在后追赶,有着四万多平方米的古老议事大厅灯火辉煌……
全国最大的汰汽火苗在水晶灯罩里闪耀,一切的面孔若隐若现着。
而他的父亲,伟大的国王,他就坐在高高的王座俯视他的大臣们。
普利滋宫每个月的议事日,总有好几百的重臣会聚集在最大的殿堂,记不得是哪一天了,他穿着爸爸的披风推门进来,两百多米高的大门被他轻易推开并发出咣当一声……
虽然他是个小库洛,可,他生来力大无比。
那些人对他微笑,行礼,下跪,他的父亲觉着偷穿大人衣服的他可爱极了,于是他走下阶梯来到孩子面前笑着问:“这是谁?来到吾的王座之下?”
他是什么都不怕的,就说:“是施莱博尼家的,我来打败你,可以吗?”
“怎么不可以!”
父亲哈哈大笑,领着他走在光滑的大殿当中,他好奇的仰望穹顶,大地母神泪流满面的与每个孩子分别……光透过水晶,照射着那些璀璨辉煌的穹顶。
穹顶的艺术画作充满了神性,他是个顽童,说话难免没有规律,就问:“那些灯掉下来,会砸死很多人吧?”
他的父亲也停下脚步看向头顶,所有的人都仰起头,后来,父亲很空旷的声音传来:“会吧?你可以试试。”
他有些遗憾,看看自己的身高,抓抓大袍子叹息:“我还小。”
宫室的大门又被猛的推开,发出巨大的声音,哥哥们冲了进来,嘻嘻哈哈的把他带走,父亲微笑,一切人都看着他们微笑……
最后,哥哥们把他举的高高挂在树上,他就泪流成河,嚎啕的宫顶白鸽都齐齐飞起。
所以,那些灯掉下来了吧?
小施莱博尼无声的笑了起来,他返回车厢并关闭车门,上万次的技能一起爆发,普利滋宫的结构早就被震的犹如桃酥,只需一个稍微重点的力……一切恩怨总归于虚。
瑞尔的兄长们平生三大执念,第一,他们看不起自己的父亲。他们希望拆了万恶的普利滋,第三,他们想好好的守护这个世界。
现在么,也是得偿所愿了。
一些细小的烟尘从并不密闭的车缝里蔓延进来,小施莱博尼微微摆手驱赶那些灰。
他完全不害怕调查,此地所有的手段都不能解释这场爆炸,哪怕是奥古斯来了也就是这样。
他们终究会将搞不懂的玩意儿归于神性,当群体的恶被揭露,那位王后最终会成为舆论的祭品!
就像曾经为他们背大锅的施莱博尼三兄弟。
敲了两下车板,马车再次穿街走巷,最终离开了普利滋城,小施莱博尼先生甚至没有回头去再看那地方一眼。
他们一路疾驰,后半夜才来到一片密林外,并在一处没落的神殿之前停下。
一群乌鸦瞬间齐飞,黑幕深沉。
马车夫跳下来打开车门,将他的一口不大的皮箱从车顶提下,最后递给他一串三个硕大的铜钥匙。
小施莱博尼四处看看,心中评价,啊,欢迎来到黑暗的童话世界。
就气氛到这里了呢。
他接过钥匙对车夫道谢,他这一支名下资产寒酸,被侵占的,被贪墨的,他一无所有还不断被刺杀,但是怎么死都不可以死在城中神殿,那些祝祷师就安排他到城外躲避,其实就是不管了。
即便他还是一个尼普库洛。
现下,车夫态度越发谦恭,这跟刚接触的回避态度是不一样的。
毕竟王后死了么,那么一大场躁动,神殿是不是也有罪过?现在都说不清呢。
马车夫语气十分客气的安慰:“您~再忍耐几天……”
小施莱博尼对他笑,他知道这位的意思,该属于他的,王室,神殿,甚至贵族长老院都应该归还。
这是斗室小民的所谓人间道理。
可惜这不可能,如果王室及长老院,还有那些贵族甚至神殿愿意庇护,卟牢耶又怎么会抛弃第一任妻子,娶了修拉这样的女人。
神殿为什么越过正脉的施莱博尼顺位继承权,也就是瑞尔的大哥才该是这个国家的新王,可他们只承认了卟牢耶。
所有人都做了一笔交易,都发了横财,又怎么肯轻易吐出来呢。
即便恶毒往后已经死了。
如今的国王卟牢耶按照辈分,是瑞尔的亲叔叔,至于他们的父亲那位曾经的王,那位能征善战的明主,很神奇,有一天他就奇妙的变成了一个恋爱脑。
虽然兄长们一直说,父亲一定是中了恶符,可那毕竟是个猜测。反正,吃进去的你还能指望那些人吐出来吗?
看小施莱博尼先生不回应,车夫先生却显的十分气愤,他说:“他们,他们不该这么对待您!再,再怎么说,您也是一位库洛啊!”
这又是小民的道理了。
在权势金钱面前,库洛又算什么呢。
从奥古斯库洛到光耀,神耀,荣耀,高贵,尼普,切尔勋上中下三等库洛,谁妨碍到了群体利益,谁都可以死。
施莱博尼家早就不知道是谁的菜了,
即便他们是王血。
这个家族也被大陆上的人称为施沛大陆上空的金鹰。
旺盛的时候,金鹰徽章之下翅膀伸开各地领主的徽能有五百多个。
至于现在,大概还不足三百。
卟牢耶懦弱且小心眼,有能力的库洛带着自己的土地城邦效忠了别的王,他最多就是无能狂怒,并不能如他兄长般要么死要么臣服。
库洛这种产物按照地球说法,应该是法武的综合体,是一种会因自我淬炼,靠着学习磨炼逐级上升的优秀人类品种。
可上升之路也绝不可能一帆风顺,冲破血脉上延伸出属于自己的技能树,创造属于自己的学科,是每个库洛的奥古斯梦。
就像施沛中都的女皇,优秀到他们的父亲放弃王位也要追随的优秀女性。
那位就是从高贵到神耀的优秀人,她一个人就能对付一个中等以上的汰圈怪物,并被称为唯一可以恢复祖血,成为奥古斯的人。
还有那位恶毒继后的大祝祷师父亲,这位也是从上等库洛到荣耀的,他的医疗祝祷术不知道挽救了多少生命。
可这些东西跟道德责任有关系吗,该造孽的时候,人必然是要看着利益的厚度造孽的。
老王离开王座成了恋爱脑,他座下的十三重臣都先后死于意外。
瑞尔与兄长们被迫退守老军营,他们握着唯一的军权,苦苦支撑到本年秋初月。
如果没有那些迫害,瑞尔又会如何成长?
大概会锦衣玉食娇宠长大,虽然父母感情淡漠,可他随便在普利滋大街上打滚,也会被人赞美可爱又稚趣。
待他成人会被客客气气塞进征伐大军,再到前线战斗尾巴放几个□□意思意思,最后弄点功勋,前胸挂满纪念章儿后被国王划一块封地,得领大公爵位,享受王室年金,神殿年金,征伐大军全额薪水到死。
他无所事事,只承担分内的义务,余下的时间就胡吃海塞把自己弄成一个愚蠢胖子,最后死于肉多……如曾经的卟牢耶。
他崛起了,那就是崛起了。
老王中了迷药般,铁了心肠的抛妻弃子舍弃王位,人家一个人跑到中都,成了女皇的侍卫长并苦苦追求,最后求而不得他也不回来,据说,对,据说他去了故土圣殿,成了女神座下的苦修士。
这类苦修士形容起来,大概就是……恩,地球故事里修真世界的无情道修炼者,自此了无音讯。
人家是断情绝爱,将不负责进行到底了。
而失去庇护的王血主枝从此凋零,那年瑞尔的大哥也就二十几岁,这在库洛里才将将成年,也就是这个青年用稚嫩的肩膀于夹缝中带着三个弟弟艰难生存,一直到今年。
曾经王室主枝被压制的连个联姻的价值都没有,甭说王室年金了,小瑞尔的衬衫一直是哥哥们穿旧的,得亏他们还有一份靠着血脉领取的征伐军的补贴。
所以这位车夫先生所谓的公平,是不可能得到的,毕竟是一场群体犯罪。
看施莱博尼先生不作回应,车夫只得尴尬的告辞离开。
看着马车远去,小施莱博尼这才回头看那座神殿,他看着满神殿顶的乌鸦,啧~这是什么黑暗设定啊。
天空星星闪耀,他取出钥匙打开满是锈迹的铁门,轻轻一推,大门向着院里轰然倒下。
这铸铁门的重量绝对有好几吨。
地球人是不可能有这样的力量的,地球凡人看着自己的手掌呆愣,片刻,他抓起那扇份量不轻的铸铁大门再把它轻易的丢了出去。
屋顶乌鸦四处乱飞……半天后,他又不得不过去把门捡了回来。
今晚普利滋城上空无云,秋三的月贼亮的犹如反派眼中的最后寒光。
来自地球的先生看向星空,眨眨眼对它们说:“现在,就按照你们最后的遗愿与过去告个别吧,而我,也要奔向属于我的自由了。”
作者有话要说:节奏很慢,习惯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