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蔷作息一直很稳定,晚上11点睡,早上7点起。
来中国之前,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竟然有认床的毛病,明明已经感觉到困了,裹着被子翻来覆去睡不着。
大半夜摸出手机看一眼,妈妈还没有通过他的好友申请。
倒是布鲁斯给她发来了一张男人的照片,身长腿长,标准的亚洲人长相。
不出意外,应该就是他正在追求的那位中国上司了。
谢蔷回复他一个黑眼圈月亮的表情,布鲁斯秒回 。
【布鲁斯】:醒着?
【谢蔷】:好困/哈欠
【布鲁斯】:那就睡觉。
【谢蔷】:我睡不着......
【布鲁斯】:啊,这个我熟。
【布鲁斯】:每每我躺在床上思考上司会以什么姿势拉开我的腿进入时,也和你一样,困并兴奋着。
【谢蔷】:/惊吓!
黑暗中手机的光芒多少有点催眠功效。
谢蔷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早上按时醒来,翻身压到了手机,听见客厅在一阵模糊的动静后,传来关门的声音。
点亮手机一看,7点38分。
这么早就去上班了吗?
她没有懒床的习惯,醒了搓搓脸爬起来,铺好被子再伸懒腰。
目光瞥到昨晚刚拆封的新香水,拿起瓶子轻轻在手腕处喷了一下,再凑近嗅一嗅,心情很好地拉开门出去。
走进客厅,第一眼看到的是餐桌上一份西式早餐,第二眼就是搭在沙发侧边扶手上的......西装外套?
不是上班去了吗?
怎么上班还忘了带外套!
人刚出门不久,谢蔷立刻抱上外套追出去,同时给谢洵意打电话。
可惜电梯里没有信号,电话一直拨不出去,直到到达底楼出了电梯,电话终于接通。
“怎么了?”谢洵意问。
谢蔷已经到了小区大门:“哥哥你走了吗?要不要掉头回来一下,你外套放在沙发上忘记拿了。”
电话那头沉默两秒:“你在哪?”
谢蔷答得特别仔细:“在门口那块白色大石头的前边。”
谢洵意:“知道了,在那里等我,我马上过来。”
挂掉电话,谢蔷一直注意着来往黑色轿车的车牌,万万没想谢洵意最后是从小区里面出来的。
谢蔷将衣服递给他,小小的脑袋冒出大大的问号。
“还没走,只是下来拿个快递。”
谢洵意手里拿着只装文件专用的快递袋,简单解释之后问她:“早餐吃了?”
谢蔷摇头,正巧旁边经过几个人,在看见谢蔷的脸后将嘴巴很夸张地比了个O型,轻佻地冲她用英文打招呼:“Good morning.”
谢蔷不认识他们,只是从小的教养让她条件反射地扬起微笑,摆摆手招呼回去:“Morning.”
见她回应,吊儿郎当穿着校服的男生明显更兴奋了。
对视几眼还想吐点什么,突然感受到一道冷冽压迫的视线投掷过来。
后背一凉,抬头和她旁边的男人对上目光,几乎碾压的强大气场顿时让几个臭小子瑟瑟不敢吱声,扯着同伴书包带子灰溜溜跑了。
“不用搭理这种人。”谢洵意神色不悦。
但谢蔷没懂:“这种人是哪种人?”
张口之际,谢洵意很快意识到自己可能无法在短时间内向她清晰地传递答案信息,索性给出笼统之下最标准的答案:“异性。”
谢蔷:“?”
谢洵意:“时间不早了,先上去吃饭吧。”
谢洵意从旁边车道进了车库,谢蔷则带着谢洵意的快递回到楼上,将未拆封的快递袋妥帖放进了书房的抽屉。
吃完早餐冲咖啡时,她忽然想起一件重要事情。
来之前她父亲保罗专门为她订购了一架钢琴,并且留了地址,让琴行在约定好的日期里将钢琴送到谢洵意家。
她没有记错的话,送货日期就是今天。
三角钢琴面积不小,重量不轻,搬运很不轻松。
如果钢琴在今天被送过来了,那么就意味着过几天还要重新搬走,耗时又耗力,简直不要太麻烦。
谢蔷赶紧从爸爸发给她的信息中找到琴行的电话拨出去,接线的是一位声音甜美的女性:“您好,集雅琴行,有什么可以为您服务的吗?”
谢蔷一边捣鼓咖啡机,一边组织措辞仔细说明自己的来意。
说完听见电话里传来细微敲击键盘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女客服的声音再次响起:“好的女士,您的意思我了解了,已经为您做了记录,稍后将重新与您协调送货时间。”
事情处理完毕,咖啡也好了。
她放下手机,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还没来得及咽下,一张脸蓦地拧成一团。
啊,好苦!
谢洵意到了公司,小顾跟耗子遇了猫似的见他就跑。
不一会儿,青辉风风火火进了办公室:“老谢,情况有变,这官司我们能打赢了。”
谢洵意抬头:“什么意思?”
青辉:“意思就是不用你做梦,被告那边承认自己的失误了!”
谢洵意:“他们重新协商过?”
“不是才有的事。”
青辉啧地拍了下脑袋:“这么跟你说吧,其实被告方早就有这个意思了,之前还有告知邮件,只不过因为咱们律所员工的失误,导致这封邮件在阅读后被删掉了。”
咚咚两下敲门声,小顾小心翼翼推开门:“谢律师,新的邮件已经发到您邮箱了,请注意查收一下。”
怕大佬发怒殃及池鱼,说完就想溜,可惜撤退未半中道崩殂。
谢洵意:“小顾,你留一下。”
小顾哭丧着脸走进办公室,还不忘反手带上门。
谢洵意登录邮箱打开邮件,看了一会儿,开口问:“邮件收发之前是谁负责的。”
他冷漠的神情语气和寻常并无两样,看起来不是要发怒的迹象。
这让小顾稍稍松了口气:“是小陈。”
“小陈?”谢洵意似乎并不认识这号人。
青辉跟他解释:“法学院一学生,来拿实习证明的。”
小顾在谢洵意皱眉时条件反射缩起脖子,缓慢举起手:“那个,其实小陈的失误是有一点小原因的。”
谢洵意敲敲桌面示意她说。
小顾:“就是,小顾她不是有个谈了几年的男朋友么,最近他们分手了,闹得还挺严重的,小陈被这件事严重影响了情绪,一不小心,就失误了。”
谢洵意面色不变,但凭借相交多年的了解,青辉一看他指尖点着桌面的动作就知道,他已经生气了。
小顾:“谢律师......”
“律所不需要将自己私人情绪带到工作上的员工。”谢洵意关掉邮件:“让她进来。”
小顾放下手,小小声:“进不来,她请假了,请了好几天……”
谢洵意脸色终于彻底沉下来。
“也怪我管理不当,我背半口锅好吧。”
老谢真生起气来可不是开玩笑的,见势不对,青辉赶紧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老谢你放心,这事交给我处理就行,等小陈回来我亲自去跟她说。”
边说边朝小顾使眼色。
后者秒懂,在他的掩护下迅速逃离了现场。
青辉:“要不,咱们先收拾收拾去早会,其他的晚点再说?”
谢洵意瞥了他一眼,收拾东西起身。
两人并排往外走时,青辉忽然耸耸鼻尖,凑近谢洵意嗅了几下,目露震惊:“老谢,你什么时候有喷香水的爱好了?”
“什么?”谢洵意下意识反问,很快意识到青辉口中的香味是何来源,眉心不由一蹙,下一秒脱下外套放在办公桌上。
“走吧,会议快开始了。”
有点反常。
有点古怪!
青辉好奇心上来可不好打发:“不是你自己喷的香水吗,那就是从谁家姑娘身上沾到的了?”
“什么情况,什么情况,怎么,老铁树要开花了?”
任他逼逼赖赖,谢洵意充耳不闻。
然而出了办公室没走多远,他想到什么,忽然又停住脚步,转向青辉。
青辉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要坦白了?”
谢洵意:“一会儿把你经常点外卖的那家饭店的电话发我一下。”
青辉:“?”
会议结束后,谢洵意就在那家饭店订了餐。
等到订单通知开始配送了,他截图发给谢蔷,并叮嘱她门铃响时不用去开门,等外卖员走了之后再出去拿。
青辉好奇心不死,午饭时又开始刺探:“跟我说说呗,咱们这么多年朋友了,连这么点儿事都不告诉我?”
谢洵意:“你想听什么。”
青辉一看就知有戏:“还能听什么,你就告诉我你那香水味哪儿来的?”
谢洵意:“不小心沾上的。”
青辉:“从谁哪儿?”
谢洵意:“我爸朋友家的小孩儿。”
“你爸朋友家的小——”青辉把关系网顺到一半就反应过来了:“不就你昨天去接的那小孩儿么,香喷喷的,是个小姑娘?”
谢洵意:“嗯。”
青辉:“你昨天穿的不是这件外套吧?一大早就沾了人一身香水,是送人上学还是上班?来来回回跑这么勤?”
问题太多了,谢洵意懒得回答。
正好香喷喷的小姑娘正好掐着点打电话来了,对上青辉写满八卦的眼神,他索性拿了手机去外面接。
“哥哥,你在忙吗?”小姑娘的声音透着一股小心翼翼的试探。
谢洵意:“没有,有事?”
“嗯…有一个小事。”谢蔷支支吾吾:“就是……哥哥,你介意家里短暂地多一台,亿点点大的钢琴吗?”
“对不起哥哥!”
谢蔷愧疚得不行,见面第一件事道歉:“我早上跟琴行打电话他们还说可以改时间,可谁知道钢琴不是从店里送出来的,上午的时候就已经运到半路了。”
“没事。”谢洵意不放心谢蔷一个人在家应付那些搬运工,在收到消息后第一时间就赶了回来:“他们还有多久到?”
谢蔷捏着手指,小声:“半个小时前说已经进芙蓉路了。”
芙蓉路离这边也就不到40分钟的车程,几分钟后,运送钢琴的小货车到了小区大门口。
搬运工人小心翼翼将钢琴卸下,跟着二人上楼,和谢蔷确定好摆放位置之后开始安装琴腿。
客厅里鱼香肉丝的香味还没有散尽。
谢蔷给他打电话时应该正在吃饭,餐桌上的外卖都还没有吃完。
谢洵意随意扫了一眼,想问她菜合不合口味,只是在开口之际眉心一拧,又转回去盯着桌上的菜。
两菜一汤,其中汤好好装在打包盒里,两道菜被倒进了盘子。
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菜与盘子之间那片圆形的,带着精致镂空花边的,花底纸。
看着鱼香肉丝和糖醋排骨底下这充满精致浪漫的,与整个桌面格格不入的两张纸,谢洵意良久无言。
谢蔷粗略看了一下自己的新钢琴,单从外观来看还是很满意的。
只是转身时看谢洵意神色不太对,又见他盯着自己没吃完的午餐,不免心头一紧,赶紧跑过去。
“我不是不收拾。”她赶忙解释:“只是我吃饱了,又觉得它们很好吃,想等一会儿不这么饱了再吃一点。”
谢洵意目光复杂地转向她,半晌的欲言又止,最后说出口的还是只一句:“吃的时候用微波炉加热一下。”
算了,也就这两天。
三条琴腿安装完毕,工人给他们打了声招呼,让他们过去检查验收。
谢蔷绕着检查一遍琴身,确认没有问题了,转身面向工人认真道:“装得很好,回去路上都注意着点。”
这话味道总感觉不太对劲,听得几个人工人心里头毛毛的,面面相觑后,不确定地问她:“是我们哪里有问题吗?”
谢蔷摇头:“没有啊。”
工人捉摸不透她的意思:“那您这是……”
这鸡同鸭讲谢洵意听得头疼。
“抱歉。”他走过去替谢蔷解释:“我妹妹中文不太好,她是想说你们工作辛苦,回去路上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