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直飞芙城,共计11个半小时的飞行时间。
到了行李传送带前,谢蔷已经耷拉下脑袋,又累又倦,有点睁不开眼了。
在她旁边是两个学生模样的女孩子,穿着短裙,画着淡妆,偶尔回头看她一眼,眼睛亮亮的,带着好奇和惊叹。
谢蔷打了个哈欠,并没有注意到。
行李箱两个大的外加一个小的,一个人拿着还是有点费劲,两个女孩儿很热情地帮她拖了大行李箱一程。
到了外面大厅准备分道扬镳,才大着胆子笑嘻嘻用英文夸了她:“You are so beautiful!”
谢蔷万分感激,用一口流利的中文回应她们:“谢谢,你们也很漂亮。”
然后就得到了两个高高竖起的大拇指,以及一包橙子味儿软糖。
给她接机的人还没到。
谢蔷挥别两个热情的中国女孩,低头用新号码给亲朋好友群发了一条报平安的信息。
不过算算时差,现在时法国5点,大家应该都还没有起床。
除了某个晚上不睡的夜猫子。
【Bruce】:亲爱的 Dianthe,恭喜你平安落地!
【谢蔷】:Vous restez encore tard!(你又熬夜!)
【Bruce】:不能浪费每一个浪漫的夜晚~另外,为了给我的中国上司献殷勤,我最近在忙着努力学习中文,作为我中文最好的朋友,请你用中文与我进行交流/微笑。
原来如此。
谢蔷表示了解,并且严谨地把好友备注从【Bruce】改成了【布鲁斯】。
【谢蔷】:那你也应该要称呼我的中国名字。
【布鲁斯】:OK,黛安丝~
【谢蔷】:是谢蔷。
【谢蔷】:布鲁斯,未来漫长的半年我们都不能相见了/难过
【布鲁斯】:没关系宝贝儿,拥有你这样年纪轻轻便收获无数音乐大奖,如今还受邀前往中国任职高校教授的好朋友,足够我在聚会时向所有人炫耀半年了。
【布鲁斯】:包括lea那个蠢蛋。
【谢蔷】:谢谢/开心
【谢蔷】:不过有lea在的聚会你还要去吗?你不生他的气啦?
【布鲁斯】:我很忘恩负义的,事情过去这么久,我就不跟他计较了。
谢蔷盯着整句仔细研读了半天,赞叹道:
【谢蔷】:布鲁斯你好厉害,都会用中国的成语了。
【布鲁斯】:还行吧,蛮简单的~对了,去了那边之后你住在哪里,酒店?还是学校会给你安排住所?
【谢蔷】:都不是,会去爸爸一个老朋友的儿子家,他比我大5岁,我应该要称呼他哥哥。
【布鲁斯】:跟他们一家人一起住?
【谢蔷】:不是,那个哥哥一个人住。
【布鲁斯】:哦,所以就你们两个单独住?宝贝儿,你们又不熟,突然住在一起会不会太绑架了?
绑架?
谢蔷勉强可以理解到布鲁斯想要表达什么,但以她的词汇量,一时之间怎么也想不出更好的替换词。
算了,不影响交流问题就不大。
【谢蔷】:应该会吧,不过熟悉一下就好啦。而且偷偷告诉你,我妈妈也在这个城市,等她旅游回来了,我就搬去和她一起住(*^▽^*)
【布鲁斯】:什么!你居然跟你妈妈联系上了?什么时候?
【谢蔷】:一直有联系呀。
【布鲁斯】:酷!你爸爸知道吗?
【谢蔷】:爸爸不知道(T . T)我怕爸爸不开心,就没有告诉他。
【布鲁斯】:有道理,放心,我会帮你隐瞒的。
【布鲁斯】:以及,你那个哥哥长得好不好看?
这个问题谢蔷确实有发言权。
在来之前,为避免她到了地方认不出人,她的爸爸特意找老友要了一张老友儿子的照片。
一张规规矩矩的蓝底证件照,看得出已经有些年份了。
照片上的人穿着校服,没什么表情地目视着镜头,带着少年气的五官已经是让人过目不忘的出众。
【谢蔷】:好看。
【布鲁斯】:有多好看?
【谢蔷】:客观来说,比你每一任前男友都要好看。
【布鲁斯】:少女,提醒你一下,我精心挑选的每一位前男友可是都拥有阿波罗一般的俊美容貌。
【谢蔷】:我知道呀,他们每一个我都见过不是吗?
【布鲁斯】:......
【布鲁斯】:有照片吗!发我看看!
【谢蔷】:不要,你会对他评头论足的,这一点也不礼貌。
【布鲁斯】:我可以不说出来。
【谢蔷】:还是不要,偷偷在心里评头论足也很不礼貌!
发完这句,还没有等到布鲁斯的回复,手机忽然跳出来电显示。
没有备注,号码所在地显示是中国芙城。
谢蔷呆了一秒,赶忙接起来,听见电话里传出一道低缓冷调的声音:“蓝色裙子?”
谢蔷看了眼自己的裙摆,点点脑袋,又想起对方看不见,正要开口,就听对方淡淡一句:“抬头。”
眼下正值上午11点,降落的航班很多,大厅语音播报不断。
像是砂砾簇拥中的黑曜石,行李往来间,人影错杂中,谢蔷还是在第一时间第一眼看见了不远处的男人。
和照片很像,又不太像。
蓝白校服变成了裁剪合身的白色衬衫,西装外套则被随意搭在手腕。
轮廓五官也被时间雕琢刻画得更加深邃清隽。
神色间的清冷不散,只是少年气已经完全褪去,被成熟内敛悉数取代。
他比照片还要好看许多,由内到外的出挑肉眼可见,只是站在那里,都会有许多路过的人在为他频繁地回头。
就在她目不转睛盯着人瞧的同时,谢洵意也在看她。
确实是个小姑娘,身量纤细得好似禁不住大点的风刮。
脸小眼睛大,有西方的精致立体,也有东方的温柔含蓄。
欧洲人的肤色,亚洲人的眼珠,从头到脚都将混血二字的究极优越表现得淋漓尽致。
配上一头快要超过腰际的棕色长卷发,简直跟他小侄女去年过年抱回老家那个价值昂贵的洋娃娃没两样。
从收到消息到接到人,中间所隔的时间不算长,加上这段时间工作繁忙,他准备得并不十分充分,也料到这项任务可能会有些麻烦。
但这都没有这一刻来得直观。
小姑娘漂亮得出奇,但他能看见的只有棘手。
他早已背完民法典,熟记中国所有法律,但并没有系统地学习过要如何照看这样一个金贵娇气的洋娃娃。
在对方无甚情绪的目光注视下,谢蔷忽然紧张起来。
悄悄挺直了腰背,浑身透着乖巧,像小心翼翼顶着草莓怕掉的兔子,又像放学路上遇到老师的小学生。
等人走到面前,她主动打招呼:“哥哥你好,我是谢蔷。”
一声“哥哥”叫得又脆又甜,可惜这种亲昵到带有撒娇意味的称呼,谢洵意怎么听怎么不习惯。
就连眉心也克制地蹙起不明显的褶皱。
“谢洵意。”
他礼尚往来介绍了自己,想纠正一下谢蔷对自己的称呼,对方却比他更快开口:“辛苦哥哥远道而来迎接我,这是我第一次来中国,后来要麻烦哥哥多多看管了。”
谢蔷说得一板一眼,语气极其诚恳,可谢洵意听完之后,眉头却皱得更厉害了。
一时竟不知道该先纠正称呼,还是纠正她不伦不类的用词。
谢蔷留心着谢洵意的表情,指尖划拉着行李箱拉杆,心情忐忑。
她是说错什么话惹人不高兴了吗?
来之前爸爸叮嘱过她好多遍,对人一定要有礼貌,别人才会欢迎她。
可是她不太了解中国人的礼节,不清楚现在还可以做什么才能显得更有礼貌。
或许,用法国人的礼节替代可以吗?
谢洵意不知道短短几秒钟,面前这位洋娃娃的小心思已经百转千回。
只是想到下午律所还有两个会,不好耽误太久,便决定先将谢蔷安置好,其他的之后再慢慢说。
“嗯,先回家吧。”
谢洵意伸手打算去帮人提行李,可伸手才碰到拉杆,忽然被一双手攀上手臂。
同一时间,一股清清淡淡飘飘然的香水味蓬蓬扑了他满怀。
谢大律师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反应神经被短暂地堵塞了一秒。
而就是在这一秒里,小姑娘已经抓着他手臂的衣料踮着脚靠过来,一仰面,将自己的脸亲昵地贴上他的面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