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旁边而来的视线实在太明显,迟青白侧头回视过去,正巧撞上夏眠星直勾勾的目光。
被抓个正着的夏眠星浑身一震,整个人宛如一只炸毛的猫咪,紧张又不安,就差没“哈”迟青白了。
迟青白以为她在看自己手里的汽水,又从冰箱里拿出一罐,走过去,打开的那罐递给夏眠星。
夏眠星有些迟钝地接过来,心里松了口气。
迟青白用同样的方法打开另一罐,送到嘴边,仰起头,喉结上下滑动,传出细微的吞咽声。
侧面看,他的五官更加立体,额头饱满光洁,眉骨明显,连着高挺的鼻梁,让眉眼显得越发深邃。长长的眼睫下敛着,眼型狭长。下颌线清晰流畅。
怕再次被抓,夏眠星只匆匆看了眼就收回目光,注意力放在手里的汽水上。刚从冰箱拿出的汽水罐身挂着一层薄薄的水雾,冰凉湿润。
听着“滋滋”的气泡声,夏眠星喝了一小口,凉爽清甜的橙子味迅速在口腔里蔓延开来。
夏眠星买过这款汽水。
因为迟青白。
他经常喝,在学校里也是。她便也买来尝尝。哪怕跟他有一丝的相似,都觉得开心。
因为他,这款汽水在夏眠星心中也变得不一样。每次看到,哪怕不买,也会多看上几眼。
一口气喝了半罐,剩下的放在桌子上,迟青白拿起手机,解锁屏幕。微信上有未读消息,点进去。
是死党冯小天发来的语音消息:“迟哥,打游戏啊。”
没带耳机,消息是公放的。
夏眠星沉默着看了眼迟青白。
注意到她的目光,迟青白大拇指按住语音框:“学习呢,没时间。”
然后就收到了来自冯小天长达十几秒的放声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
由于笑声太魔性,又来得太猝不及防,夏眠星没忍住,“扑哧”笑出声。为了掩饰,她赶紧喝了口汽水。
“……”迟青白满脸黑线,“笑个锤子,我就不能发愤图强了?”
冯小天:“能能能!我迟哥是谁,开学摸底考就拿个年级第一瞧瞧。”
而真正的年级第一就坐在他身边。
切成文字输入,迟青白发了个【滚】过去。
冯小天继续发语音:“迟哥,阿姨是不是又给你找补课老师了?”
迟青白:【废话。】
不然他能学习?
冯小天:“老办法,把人气跑!”
迟青白浅褐色的眼珠一斜,用余光瞄了瞄旁边低头喝汽水的夏眠星,文字输入重新切成语音输入:“这个老师可不一般,不让补习就哭,了不得。”
配上揶揄懒散的语调,表现是说给冯小天听的,实则说给谁听不言而喻。
夏眠星用牙齿轻轻咬住易拉罐口的边缘,不说话。
冯小天兴致勃勃:“这么厉害呢?我过去看看。”
迟青白:“想一起补课就来,我不拦着。”
几秒后。
“迟哥我突然肚子疼,过几天再去找你玩哈!”
按照冯小天的经验,这个补课老师最多撑不过一个星期就得让他迟哥给气走。
“出息的。”听完语音的迟青白嘴角扯出一个嘲笑的弧度,没再回,退出微信,“我打会儿游戏。”
夏眠星先是“嗯”了声,后又提醒:“还有八分钟。”
“嗯。”迟青白点开游戏图标。
正当夏眠星思索八分钟能不能打完一局王者或者吃鸡时,她突然听到了无比熟悉的游戏音效。
“……”
夏眠星怀疑自己听错了,直到那声“unbelievable”传来,才终于确定,迟青白既没玩王者,也没打吃鸡,而是在玩消消乐。
夏眠星扭过头,见迟青白正低眸认真扒拉屏幕。
他的手很好看,修长白皙,骨感明显。手上没佩戴任何饰品,干净利落。大屏手机被他轻松单手握住。
之前来时,夏眠星注意到客厅里放着一架白色钢琴。
不知道他会不会弹琴。这样好看的一双手在黑白键上跳跃,画面一定很赏心悦目。
夏眠星正暗自瞎琢磨,被一声不悦的“啧”拉回思绪——迟青白轻蹙眉,面露不满。
“没过?”夏眠星下意识问。
“过了,两颗星。”迟青白没法接受,他的树藤上只能有三星和彩星。
“可以补星,有补星道具,每天三个。”意外有了共同语言,夏眠星说话语调不自觉轻快起来。
迟青白从善如流去补星,很自然地问了句:“你也玩?”
“嗯。”
“多少关了?”
夏眠星想了想:“两千多关,具体忘了。”
迟青白没再说什么,开始过关。夏眠星犹豫良久,没问他是微信登录还是Q/Q登录。其实问了也没用,他们不是好友,藤蔓上看不到彼此。
她很多次看到学校里的女生主动问他要联系方式,无一都被他拒绝了。理由也是千篇一律:“手机里存太多异性联系方式,等有了女朋友,不好跟她交代。”
那些女生比她漂亮,比她会打扮,比她受欢迎,却还是被拒绝了。
所以哪怕做了两年的同班同学,夏眠星也不敢问他的手机号码、微信号这些。
她太怂了,怕被拒绝,怕丢人,怕被讨厌。
暗恋嘛,总是谨小慎微的。
按照课表,第二节补数学。夏眠星拿出数学必修一:“你先自己看知识点、例题,遇到不懂的问我,全弄懂后把课后习题做了。”
迟青白意犹未尽关掉手机,一晒:“好的,夏老师。”
夏眠星想说你能不能别叫我夏老师,话到嘴边又咽下。拿出一张语文试卷,低头写。
他的性格其实有点小坏。这一点夏眠星早就知道。如果不让他叫夏老师,他只会变本加厉。
夏眠星刚做完现代文阅读的第一大题,忽然听到迟青白问她:“我能把答案写课本上吗?”
夏眠星不习惯在课本上写写画画,都是拿笔记本、练习本记笔记、写题,因此课本上很干净,只有些简单的标注。
“嗯。”
得到允许,迟青白瞅了瞅光秃秃的手:“借我根笔。”
夏眠星从笔袋里拿出一根自动铅笔递过去:“演算纸要吗?”
“不用,又不难。”迟青白伸手接笔,顺道往夏眠星那边扫了眼,见她在写语文卷子,语气随意轻松,“语文不用补,母语,随便考考就能上百。”
虽然他总成绩垫底,但语文成绩每次考试都是一百分往上。
夏眠星因为帮语文老师批过卷,所以看过他的语文卷子。古诗词填空这些需要记忆和积累的题都空着,只写主观题。
而最让夏眠星最难忘的,是他的字迹和作文。
字写得遒劲有力,规整又大气。作文更是被语文老师当做范文在班里读过很多次。
夏眠星一直觉得他很聪明。连各科老师也这么说,说他只要肯学,成绩一定提得飞快。但她不懂他为什么不爱学习。
两人都在认真学习,没人注意到卧室门从外面打开一条缝。陈梅趴在门缝前,看到里面的一幕,嘴角不由得咧开。
看了一会,悄悄关上门,陈梅蹑手蹑脚下了楼,拨通老公的电话。
“儿子肯学习了!这办法真管用!”
迟胜阳的声音从手机另一端传来:“这就叫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当初孟母为什么三迁,不就是为了好的环境……”
“行了行了。大道理就你会讲啊。”陈梅打断丈夫的滔滔不绝,“儿子的学习你什么时候管过,不都是我。”
“辛苦老婆了,我忙完就回去。到时候我管他,看我不把他管得服服帖帖的!”
“你就会嘴上功夫!”陈梅说着,看了眼墙壁上的挂钟,“哎呀”一声,“马上十一点了,我做饭去了。你千万注意身体啊!少喝酒!”
说完,便急匆匆挂了电话。
第一章的课后习题全写完,迟青白侧头打望一眼夏眠星:“夏老师,题做完了,帮我检查一下?”
夏眠星拿出一根红笔,像模像样开始判题。迟青白无事可做,便看着她判。眼皮不经意向上一撩,目光自然而然落在夏眠星脸上。
女生皮肤白皙,五官秀美,眼睛大大的,很灵动,睫毛浓密卷翘,像一把小扇子,鼻子小巧精致。一缕碎发从发圈里跑出来,垂落在鬓边。嘴巴微微抿着,表情认真专注。
是那种乍一看不会很惊艳,但非常耐看的长相。气质文静淡雅,给人的感觉很舒服。
夏眠星低头判题,余光能瞥见迟青白在朝她看,因为不是直视,又不能确定他在看什么。
虽然知道这种可能性很低很低,但只要一想到他在看自己,夏眠星紧张的笔都握不住。因为紧张和慌乱,嘴巴不自觉抿着。
以最快的速度判完题,夏眠星扭过头,见迟青白正在盯着某处发呆,眼神放空。
果然不是在看她。
夏眠星松口气之余,又有些失落,不过她把情绪掩藏的很好:“判完了,都对。”
迟青白回过神,习惯性拿起桌上的自动铅笔,指腹横捏住笔身,轻轻施力,笔灵活绕大拇指转一圈,最后又回到手中。
“有奖励吗?”他问。
夏眠星“啊?”一声。
“现在不都讲究鼓励式教育。”迟青白一边转着笔一边说话,语气慢悠悠的,“我题全做对了,夏老师不得给我点奖励?”
眼神不自觉被他手上的动作吸引,夏眠星看着,想着。忽然扭过身去翻挂在座椅靠背上的书包。
迟青白眼睁睁看她从书包里拿出几颗薄荷糖,一脸认真放到他面前。
“……”
随手拿起一颗,眉梢微挑:“你经常吃这个?”
夏眠星摇摇头:“打瞌睡时吃,提神。”
迟青白撕开包装纸,把薄荷糖放进嘴里。有股淡淡的水果香,冰凉清爽,带着甜味。
他煞有其事地点着头:“吃了这颗薄荷糖,再学三小时都不困。”
夏眠星一直盯着他转笔的手,闻言无声笑了笑。
注意到她的目光,迟青白一弹手指,自动铅笔多转了三四圈,安然无虞回到他手里。
“帅不帅?”他有些臭屁地问。
夏眠星点头。
“叫声迟哥就教你。”
这要是换成冯小天,迟青白高低得让他叫声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