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晏之强迫自己收回目光,但刚才看到的那一幕却好像还在眼前一样。
顾寻看起来好开心,笑的眼睛都弯起来了。
理智告诉沈晏之,顾寻就是应该一直这么开心才对,可是……
可是胸腔中那种,陌生而负面的情绪,就是不可抑止的蔓延着。
沈晏之从没有哪一刻像是现在这样,清楚的知道着自己是在嫉妒。
这种认知让他觉得自己,很虚伪,很自私,很……过分。
一面拒绝了顾寻,劝他去喜欢别人,一面却又嫉妒顾寻会因为别人而开心。
他想让那颗太阳只围着自己转。
沈晏之为自己阴暗的想法而皱眉,他甚至有些庆幸自己已经跟顾寻说清楚了。
顾寻肯定是不会喜欢这样的自己的,顾寻只是被虚假的表象欺骗了,他一点也不好。
一点都不值得,被那样温暖的人喜欢。
沈晏之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地,将那灼热而苦涩的嫉妒从胸腔中呼出,像是这样就能真的减少一些那感觉似的。
那边顾寻笑完了,正拿了刚才陈非凡去找顾寻的拿到课外题在看。
说实在的,他连题目都看不懂,然后因为看不懂,而越发的感觉到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顾寻戳了戳陈非凡:“你是真的懂,还是全靠混?”
陈非凡:“……一点点懂吧。”
顾寻了然了,那就是大部分靠混。
这么说来……
顾寻将头抵在桌面上,忍不住又笑了起来,他喜欢的人,真的好厉害啊!
陈非凡表情麻木,他真是不用问都能才出来顾寻这会想的啥!
陈非凡真想把他提溜起来使劲晃!
他是为了谁那么劳心劳力啊!这正主怎么就只知道傻笑啊!
陈非凡手痒,正想着要不要付诸行动,就看面前顾寻噌的又坐直了。
陈非凡吓一跳,下意识的就往后挪了一点。
结果顾寻拿了笔刷刷的就开始抄那道题,陈非凡凑过去一看,好家伙,真是一笔一划的写的特别认真啊!
陈非凡没忍住问:“你抄这个干吗?”
顾寻头也不抬:“我乐意!你管我!”
陈非凡:“……”
难道他最近一直都是吃饱了撑着吗!
陈非凡想尥蹶子不干了!天天熬夜读书这种生活很苦逼的好嘛!
他心里小情绪子在躁动,结果却看到顾寻嘴角止不住的上扬着,简直要咧到耳根子上去了。
陈非凡忽然就由心软了,他这个傻哥哥哦,怎么能那么傻……
抄一道喜欢人会做的难题,都能让他这么开心。
陈非凡刚才那点小情绪顿时就被他抛开了,他胸中豪情万丈,觉得为兄弟插自己两刀根本就不是个事!
不就是熬夜读书吗!他这么聪明!肯定没问题的!
然后,他就被啪啪啪啪啪打脸了。
这么多啪,纯粹是形容打脸的激烈程度。
顾寻看着陈非凡在沈晏之那边也就呆了一会,然后就飘回来,就问他:“……额,你这是拓展失败了?”
陈非凡说话都抖:“他……他……”
顾寻竖着耳朵等他下文,陈非凡说:“他竟然在做微积分!!!”
顾寻咽了口唾沫,很无知的问:“很厉害?”
陈非凡用死鱼眼看他,顾寻咳嗽了一声:“那什么,你也厉害啊!还能看出来是微积分呢!了不起!”
陈非凡想了想,问:“你说他这是不是给我下马威啊?”
顾寻一脸懵逼:“为什么啊?”
陈非凡:“雄性求偶要展示什么?力量!羽毛!财富!知识!反正有啥展示啥!懂?!”
顾寻心说我也是个雄性啊,但那些我都没展示过啊!
陈非凡还在那分析呢:“你说他是不是为了压我一头,所以才当着我的面做那个?我感觉很有可能啊!”
顾寻还在扪心自问自己有点啥呢,就听陈非凡这么分析,然后他问:“压你一头有必要这样?”
阿晏不是啥都不做,就天然压他一头么,还需要搞这个?
陈非凡看着他,很诚恳的问:“你哪边的?”
顾寻:“……”
这个答案是很残酷的,陈非凡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可能是在孤军奋战,他很绝望。
陈非凡:“……我对你很失望。”
顾寻很惭愧,但他天然偏心,根本把持不住啊!因为阿晏在他心里真的好厉害好厉害的啊!
陈非凡真是心疼自己。
心疼完了自己以后,他又开始想刚才那想法到底成立不成立。
顾寻跟个吃瓜群众似的:“我觉得吧,他可能就是随便写写,他在家还看原文莎士比亚呢,那都是业余爱好……”
陈非凡哆嗦了一下,说:“真可怕……”
顾寻问:“啥可怕?”
陈非凡:“高一就写微积分,读原文莎士比亚,你说可怕不可怕?这是正常高中生???”
正常不都应该在家打游戏,上学混成绩么!
顾寻心里的胖猫尾巴都翘起来了,心说必须不是啊,他心上人那是可牛逼可牛逼的存在了!
陈非凡看他那藏不住的样,顿时更心疼自己了。
顾寻以为自己得瑟的挺隐秘的,暗爽完了以后,他觉得是应该要给小伙伴一点回应了。
所以顾寻咳嗽了一声,问:“那什么,你的理论依据是啥?”
陈非凡:“……直觉。”
顾寻看了他一眼,违心的说:“……很好。”
陈非凡也觉得这俩字不是很有说服力,但有时候直觉这玩意,完全是可以决定成败的关键啊!
陈非凡给他举例子:“小时候每回我觉得我妈要揍我,回头肯定就挨打!”
顾寻翻白眼:“这还需要直觉?”
他俩小时候都挺皮的,按他妈的话来说,他俩要不是亲生的,早给扔了,挨打那根本就不需要什么狗屁直觉好不好!
陈非凡:“……”
陈非凡决定给他来个狠的:“你跟他有事,我不是一下子就感觉出来了!”
顾寻噎住了,这事情是真的……很厉害了……
顾寻觉得自己是应该要正视一下,自己兄弟的直觉了。
陈非凡就叽里咕噜的给他分析,从小说经典桥段,一路分析到动物世界求偶,总之举例子都十分生动形象。
顾寻有的没的听了一大堆,反正就记住一句。
顾寻有点飘飘然:“他对我也那什么?”
陈非凡摸下巴,觉得自己应该有个外号叫陈尔摩斯:“我看不离十!”
顾寻自顾自美了一会,然后脸垮了。
陈非凡就搞不明白了:“这什么表情!”
顾寻有气无力的问:“我觉得这不靠谱啊……”
要是阿晏也喜欢他,那为啥拒绝他啊……
陈非凡在知道他心理活动以后说:“这又是经典段落了!总的来说就是失去以后才知道珍惜!拒绝以后才懂爱!”
顾寻真希望他这会能金口玉言一下,但理智上,他觉得自己应该劝这兄弟少看小说,满脑子都是啥啊!
陈非凡又从现实层面说服他:“弯路不好走对吧?就拿你来说吧,你没喜欢那姓沈的以前,知道自己喜欢男的么?”
顾寻连着摇头,不好走,不知道。
陈非凡撇嘴:“我估摸着,他被你喜欢以前,也没想过,自己会喜欢男的。”
顾寻的心在狂跳着,他多希望现实的一切,能像陈非凡说的话一样。
他跟沈晏之,就只是在弯路上不小心走错了岔口,但最后,仍旧会是殊途同归。
只是想想这种可能性,顾寻就觉得浑身的流动着的都不是血液,而是满满的欢喜。
然后陈非凡就看着顾寻在满心欢喜以后,又变得满脸落寞。
陈非凡都快被他的大起大落折腾出病来了,他耐着性子问:“……你又怎么了?”
顾寻眨眨眼,看着陈非凡,忽然说:“非凡,要不,还是算了吧。”
陈非凡差点站起来大吼问他为什么!
但到底还在学校,陈非凡憋住了,可熬夜苦读的经历让他无法轻易释怀,他要知道答案!
顾寻朝他笑了下,反正是笑的挺难看的。
顾寻说:“我想了下,弯路真的是挺难走的。”
顾寻本来也跟打了鸡血似的,但刚才陈非凡的话却提醒了他,这条路不好走啊。
他自己走不要紧啊,多难都可以啊。
可是……
顾寻忽然想到,沈晏之是可以不走这条路的,他那么优秀,喜欢他的小姑娘能塞满整个一高,他为什么要跟自己走这条弯路呢。
这条路那么难走,连会通往哪里都不知道。
顾寻忽然就有些懂了,懂沈晏之说为什么不早恋了。
的确啊,自己的未来都不知道在哪里,什么都不能给予对方,只凭着一腔单纯的喜欢就想要撼动天地。
但哪有那么容易呢。
陈非凡也沉默了,这的确是个问题。
这条路很难走,他现在在做的事情,就是要把一个人拖到这条路上,让那个人跟顾寻一起走下去。
这么一想,陈非凡也觉得自己好像在做一件坏事似的。
可是……
陈非凡轻轻地问:“那你怎么办?”
这问题问的很好,顾寻被问住了。
他想了很久,久到陈非凡以为他不会回答了,顾寻才说:“我自己走。”
喜欢也好,不喜欢也好,这条路,他注定是要走下去的。
“如果他原意陪我,那我们就一起走。”
只是顾寻想,不应该是这样让他来陪我。
如果阿晏对我的喜欢,还不足以让他来陪我走这条路,那就让我自己走。
顾寻伸手楼陈非凡的肩膀,脑袋靠过去想从自己兄弟身上找点依靠:“辛苦你了。”
陈非凡不为自己熬夜苦读的那些日子心疼,他心疼顾寻。
陈非凡发自内心的问:“你怎么就不能喜欢我呢?”
陈非凡想,如果有一个人这么喜欢他,他肯定披荆斩棘也要和那个人一路走下去,管他什么路呢,别说是弯路了,没路他都要弄出一条来。
顾寻嘘他:“就你这个拓展水平,这不高低立显么!”
陈非凡这次没炸毛,他只是感觉难受。
顾寻这有点定的太高了,他都想不出来,到底什么样的第二春,才能把沈晏之这抹白月光给按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