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微微红着眼的质问，让霍允熙怔愣了几秒，心脏都轻轻触动了。
“忘了你？”他的语气有些迟疑。
程微微抿了抿嘴，眼眸垂下，心却有些冷了。
从霍允熙的反应来看，他是真的忘了她，对她没有丝毫的印象。
忘了就忘了吧，反正她又不是非他不可。
虽然程微微在心里安慰自己，但眼泪却有些不争气，慢慢地溢出了眼眶。
霍允熙克制不住地伸出手，想给程微微擦拭眼泪，却被她凶巴巴拍开，“别碰我！”
他的目光有些怔怔的，注视着泪眼汪汪的她，心里似乎有钝器，在一下一下砸着。
程微微的情绪，影响到了妮妮。小姑娘伸出小手，又急又乖，“抱抱，不哭，妮妮给吹吹……”
被女儿圆溜溜的眼看着，程微微心里再大的委屈都散了，握住她的小手，眼角泪渍未干，笑着安慰：“妮妮别担心，不哭了。”
“要开心，要笑。”妮妮给了个大大的笑脸。
她伸长了脖子，在程微微脸上吧唧亲了口，大大的眼睛弯成可爱的月牙儿。
程微微的心不自觉柔软下去，再看沉默的霍允熙，深深一个呼吸，冷着脸说：“把妮妮还给我。”
“在四年前，我们认识，对吗？”霍允熙低头，灼灼的目光盯着程微微，没有阻止她抱走妮妮。
程微微的言行，以及面对他的情绪，都不像在说谎，只是在他的脑海里，真的对她没有一点印象。
只有在四年前，他出了一场车祸，事后，却回想不起出车祸前那几个月的经历。
“想起来了？”程微微只把脸庞扬着，冷冷地看了他一会。
她抱着妮妮，转头就想离开，但手腕被霍允熙握住，“放开！可不要告诉我，你想吃回头草了？”
程微微的声音里，透着十足的讽刺意味。
霍允熙却像是没听见，当着她的面，把手机开了机，点入通讯录找了个号，“我要寻找一个答案，我认为，你应该也有兴趣听。”
他说得郑重而真诚，程微微也不急着走了，想看看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手机屏幕上备注着“白辰”，对面很快就接通了，调侃的语气传来：“老霍啊，忽然给我电话，是想通了，决定加入我们的狂欢派对吗？”
霍允熙按了免提键，沉声询问：“四年前，我出车祸的时候，就是我生日那天，你当时在场吧？”
车祸？程微微惊讶地看向他。
原来那天，在她走了后，霍允熙出了车祸？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
白辰吊儿郎当地说：“怎么突然问起这些陈年旧事了？对啊，我在，你邀请我去的，不止我，还有老陈、老孟、老齐。”
霍允熙看向程微微，一大一小，母女俩都睁着圆溜溜的眼，直勾勾地望着他。
他的眼神不自禁柔和，语气都染了丝笑：“我出车祸醒后，记忆有些混乱，忘了一些事。我醒后那天的情况，你还记得多少？”
听着霍允熙和善的声音，白辰明显放松了些，笑着说：“当时你父母也在场，你失忆后，大家都很担心，问你记得哪些，对比后发现你失去了三个月的记忆。其实那三个月也不重要，你是在外面旅游，生日当天邀请我们去玩，结果不幸出车祸了。”
“就这些？”霍允熙的眸色微沉，追问了句。
“就这些。”白辰的语调稍稍提了些，状似不经意地问，“怎么了？有问题？”
霍允熙回复的语气很正常：“没事，问问而已。”
他挂了电话，看向早已呆若木鸡的程微微，夕阳的柔光打在她的脸上，那半面侧脸更加秀丽绝伦。
“你失忆了？”程微微迟疑地问，心里的情绪早已经翻江倒海，“什么都记得，独独忘了那三个月？”
两人的恋情，那段时光，从始至终，居然只有她一个人记得，在为它苦，为它难受。
程微微的眼睛都红了，莫名的委屈、难过从心底悄悄滋生出。
但她只是倔强的把脸转开，“你的答案问到了，我也知道了你确实忘了我，现在请你松手！”
“我们之间应该有误会，正好妮妮也饿了，不如找个地方吃饭，边吃边聊，好吗？”霍允熙声音柔和，带着征求的意味，风度翩翩地提出邀请，“而且，我想知道在四年前，我和你相关的事。”
程微微却不买账，俏脸冷若冰霜，声音含怨带怒：“没有任何误会！你想知道四年前的事，去问你的狐朋狗友啊？我不想和你有任何牵扯，请不要再纠缠我！”
她的语气很不好，但霍允熙只是好脾气地听着，直到她发泄完，才解释：“按理，白辰他们如果知情，就不会瞒我，但有关你的事，他们一个字都没有提，就证明了有人授意，而除了我父母，我想不到别人。”
“说不准是他们觉得我不重要，你压根就不在意我，才没有必要提的。”程微微垂下眸子，抱着女儿盯着脚下，心底不知是何滋味。
霍允熙的声音，伴随着风声，轻轻吹入她的耳里：“我反而认为，是你太重要，重要到让我父母觉得，必须要出手干涉了，才会趁我失忆时选择隐瞒。”
程微微张了张口，原本想反驳的，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她承认，霍允熙的理由很动听，让她的心绪起了涟漪。
“所以，我如果去问白辰他们四年前的事，得到的答案也许会与事实有偏差，而且还会惊动我的父母。在我没有做好万全准备，可以保护你不受伤害以前，让你暴露在我父母的眼皮底下，我不认为是件好事。”霍允熙的语速比较慢，像是在特意给程微微思索的时间。
程微微低着头，久久不言语。那些话，她是听进了心里的。
霍允熙松开了她的手腕，脸上笑意漫漫如春风，温柔地邀请：“我们先去吃饭，再好好聊聊？”
“我可以告诉你当年的事。”程微微稳了稳心绪，侧头看向了妮妮，眼底有些不舍。
和霍允熙的接触，就意味着一旦他成功通过考核，证实了他能成为一位好父亲后，妮妮就要和她分开了。
餐厅的人很多，都是父母带着小孩，热热闹闹的。
霍允熙要了个包厢，在征询妮妮的意见后，点好了儿童套餐。
包厢里的布置很温馨，地上铺着毛毯，墙壁是粉色的，桌面贴上了卡通像，房间里也摆上了布娃娃。
套餐很快端上了桌，妮妮拿着小勺子，好奇地看着两个沉默的大人。
她抓了个小鸡腿，喂给程微微，“香香的。”
“妮妮乖，自己吃。”程微微怜爱地摸了摸女儿的脑袋，深吸了一口气，注视着霍允熙。
在服务员出去后，霍允熙已经取下了口罩和墨镜，英俊的面容一如四年前。
岁月并没有在他脸上留下任何痕迹，只为他增添了一抹成熟与深邃。
程微微敛了敛表情，低低的嗓音，带着霍允熙回顾了两人的曾经。
直到提起在生日前夕，她有些不自然地说：“那夜有百年难遇的流星雨，我去了你的公寓，看着看着，我们就情不自禁……”
霍允熙的表情有了丝微妙，“冒昧问一句，你今年多大了？”
单看程微微的面貌，也才二十岁左右，四年前可能就十六岁，他应该不会那么禽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