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富山这一脚绝对使上了十成十的力,直接把杨广给蹬了个底朝天。
小家伙都还没反应过来,就倒飞出去,原地滚了好几圈。
我不满的拽住他的手臂说道:“诶老杨,就是小孩儿,你还照着死里踢他啊。”
“不是,你知道这小兔崽子,村里出了名的坏胚子,这么点大岁数都学人吃喝嫖赌抽,网上欠了一大堆饥荒,没钱就回去逼他爸。”杨富山喷着热气道:“我们都是本家,他爸管我叫哥”
“杨扒皮,你再打我一个试试!”
另外一边,被踹的七荤八素的杨广捂着肚子爬起来,抄起手边一个玻璃瓶子,张嘴就开骂。
距离他最近的大壮好心搂住他,规劝道:“得了小犊子,整的好像你真能打得过人家似的。”
杨富山掐着腰就要往他跟前走:“还反天了你,你骂谁?”
“正事要紧!”我横挡在他面前,表情不悦的出声:“我给你交那么多赞助,不是为了看你跟个毛孩子演武打片,明白?”
“晚点再特么收拾你!”杨富山怔了一怔,威胁的指了指杨广,随即拉起我道:“走王总,我哥说想见见你,我哥回来啦,专门让司机走国道,绕开了县里那帮领导,目的就是不想太轰动,我跟你说,这次你真捞着了,所有人都以为他这会儿还在市里面的招待所休息呢。”
我明知故问的蠕动嘴角:“你哥?”
这一刻,“势力眼”仨字真是被他刻画的惟妙惟肖,几分钟前还张嘴闭嘴的杨利民,转眼间关系已经亲密到让人以为他找到了失联多年的孪生兄弟。
“对啊,就是杨利民!”杨富山拍着大腿小道:“我把咱村里搞开发这个事儿跟他仔仔细细、透透彻彻的说了一遍,费了好大劲,他才总算答应跟你聊几句,大侄子啊,为你这事儿,我真没少出力气。”
我当然明白他想表达啥,就是故意不往他的话头上接,驴唇不对马嘴的发问:“诶不对啊叔,我明明记得之前你跟我说杨利民是你侄子还是兄弟来着,反正辈分肯定比你小,难不成是我记忆出现混乱了?”
“之前是我搞错了,利民的辈儿其实比我高,他爸管我爸叫哥”杨富山絮絮叨叨的解释一通,接着又想把我往他的话题上引导,这次更为赤裸道:“大侄子,我这个人虽然不聪明但是也不蠢,我知道你见完我哥,我的利用价值也没了,再给我拿一百个,就当看在咱爷俩的交情上,如何?”
“多大点事儿,待会你进屋找咚咚,我都交代完了。”我豁嘴笑道:“你放心,侄子不是卸磨杀驴的那种人,不管我跟杨利民能不能达成想要的协议,你我的感情不会变,等工厂盖起来,你还得替我管理呢。”
“嘿嘿,那敢情好啊。”杨富山这才心满意足的缩了缩脖颈。
几分钟后,他将我带到灵堂背后的空地上,而我刚刚看到的那台挂“京a”的黑色现代轿车就不偏不倚的停在那里。
“你等会儿哈,我去跟他通报一声。”
距离车子还有四五米的距离时,杨富山叮嘱我一句,然后挪动着堪比大内总管还利索的小碎步奔到车跟前,拽开后车门,半拉身体探了进去。
透过打开的门缝,我看到后排座上有四条腿,也就是说车内除了杨利民之外还有一个人,只不过那人的上半身被杨富山给挡住了,我根本看不清楚。
我心底暗道:能跟杨利民并排坐,那么此人的身份想必也非同小可。
半根烟的功夫,杨富山“嘭”一下合上车门,轻盈的走到我面前,压低声音道:“我哥在打电话,你等一会儿,完事他会喊你的,灵堂那头离不开人,我先过去忙活着,有什么事情你喊我就成。”
“谢了杨叔。”我客套的点点脑袋。
杨富山离开后,我直愣愣的杵在原地,用余光来回打量,可惜那台车的车膜贴的实在太深了,从我的角度根本看不清里面是个什么情况。
原本我寻思着对方顶多撂我三五分钟,应该就会召见的,可这一等就是半个多小时。
期间,车内寂静如死,我甚至都开始怀疑里头到底有没有人存在。
又是半个多小时过去了,背后的灵堂正式开丧,敲锣吹唢呐的声音都连绵不断的响起,杨利民似乎仍旧没有要跟我碰面的意思,我不免有点着急,深呼吸两口,不动声色的朝着车子方向小步挪动了两米。
“叮铃铃”
这时候,我兜里的手机响起,掏出来一看是王麟的号码,我迅速接起:“怎么了麟叔?”
“别等了,八成是没戏喽。”王麟自嘲的笑了笑:“刚刚我在市里的朋友打过来电话,说杨利民已经回上京去了,好像是手头上有什么紧急工作要忙,中午咱俩找地方吃口,我顺便跟你聊聊小攀的事儿”
“嘭!”
他正说话的空当,现代轿车的后门弹开,一道身影走了下来,我定睛一看,竟然是敖辉,眼珠子当场就鼓圆了,忙不迭冲王麟敷衍一句:“待会我再联系你,现在有急事儿。”
挂断电话,我指了指现代轿车,审视的看向敖辉:“你怎么”
“你有你的诉求,我有我的急需,面圣这种事情嘛,个人有个人的道行。”敖辉哈哈一笑,拍了拍我肩膀头道:“去吧,领导要跟你聊聊,不用拿这种眼神瞪我,我找他跟你没关系,我更不会因为你,平白无故浪费掉一次见他的机会。”
我抽了口气,威胁的冷笑:“最好是这样,不然我不介意随时毁约,现在就把你活撕了!”
“小兄弟,对于我这种惜命的人来说,既然敢跟你碰头,就说明肯定做足了准备。”敖辉无所畏惧的眨眨眼:“当着人面呢,咱都控制一下各自的脾气,骂街的话先咽回去,快去吧,他那样段位的人,跟你对话都是按秒计算。”
说完,敖辉擦着我的身体离去。
扫视他背影几眼,我迅速抽回自己的杂念,深呼吸两口,将自己的状态调整到最佳,动作轻柔的拽开了后车门。
车子后排上的男人还真是我刚刚看到进灵堂的那一位,只不过刚刚离的远,我看的不太清楚。
这会儿面对面,此人给我的第一印象就是“大气”,他的“大气”很特殊,既不属于雍容华贵,又不是富可敌国,完完全全就是长期高居庙堂的那种的雷厉,很久之后我才想明白,他身上的那股劲儿可能就是传说中的官威。
杨利民的年龄大概在五十岁上下,头发半灰半黑,额头凸起,两颊很宽广,但是下颏线条又比较圆润,往他一座,让人瞅着就格外的有压迫感,用古人的话讲就是:天庭饱满、地阁方圆。
“杨”
“王朗是吧?上来坐!不好意思哈,让你久等了!”
我磕巴一下,正思索着应该如何称呼他的时候,他侧头看向我,微笑着拍了拍旁边的空位。
“不打紧,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我干笑着蹿上去,不安的坐到他旁边,同时舔舐着嘴唇考虑着应该先从哪头跟他说起。
“我是回家奔丧的,你是过来吊唁的,咱们用乡亲辈儿交流就好,我年长你不少,你可以喊我老杨,也可以叫我杨老。”他那双不算特别明亮但却很深邃的眼眸再次洞穿我的想法,语调轻松道:“我听说你把户口也落到了杨家寨是么?”
“是!”我直不楞登的点头,原本还想着编几句瞎话奉承他一下,可当我跟他对视在一起时候,那些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来。
“那咱们就更近了。”杨利民哈哈一笑道:“为了见我一面,你应该没少投资吧?”
我没想到他会直接戳破窗户纸,迟疑一下道:“啊这确实不过就目前而言,这笔投资还算比较划算。”
“你怎么确定是赚是赔呢?”杨利民一眼不眨的盯着我反问:“算起来,我离开家乡已经很多年了,在我身上根本看不到所谓的乡音难改,你又凭什么断定我会因为你让我所谓的那些远亲富起来,我就会对你另眼相待?我给你一分钟时间整理自己的语言,如果听不到我满意或者感兴趣的内容,那么麻烦下车,我的时间很有限,我更不是一个喜欢把精力浪费在已经决定或者已经稳赢的人和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