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79 种因得果

谢天龙瞪着阴郁的眸子恶狠狠的注视我。

咋地,你还想整我一下子呗,尽管放马。我戳了戳自己心窝,挑衅的努嘴道:我告诉你昂谢天龙,以前我真挺高看你的,不过透过这几回事儿,我发现你就是个纯嘴炮,所谓的报仇雪恨,顶塌天是喝醉酒之后的两句醉话。

他蠕动嘴唇低吼:我忍你,不是因为我怕你,而是觉得

巧了,我忍你也不是怕你,就是单纯你觉得可怜,但我的可怜不能没限度。我梗着脖颈用比他更大的嗓门打断:我知道你挺看不上我们这帮盲流子的,觉得我们做事没有底线,但我想告诉你的是你吃的每一粒米,喝的每一口酒,都特么是我们这帮混子没有底线赚来的,你装什么矜持,跟我处了这么久,你难道心里不清楚,我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谢天龙鼻孔外翻,剧烈喘息几下。

我棱着眼珠子轻笑:你想要观察期我不反对,可特么这观察期也太长了吧,我又不缺爸爸,凭啥要好吃好喝供着一个啥麻烦都不会替我解决的废物?走吧,把我送到目的地之前,你都有时间考虑去留,你看不上我们,我绝对不会挽留,你愿意跟我共事,我举双手欢迎。

谢天龙沉默一下后,发动着车子,继续沿着路口行驶而去。

我坐在后排,装模作样的摆弄手机,但眼珠子时不时斜视他几下,迅速琢磨着这家伙此时的心态。

四十多分钟后,越秀区高铁站附近的一家宾馆的房间里,我见到了从崇市远道而来的驼子,敲开房门的时候,他正在盘腿坐在床上和聂浩然一口小酒一口烧腊的对饮。

将近两年没见,这位曾经在崇市叱咤风云的大哥级狠主仿佛变了个人似的,锃光瓦亮的秃脑门多出几分沧桑,脸上那股子阴狠的霸气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和颜悦色的慈笑,手腕上挂着一串黄花梨木的佛珠手串,整个人的气质俨然变成一尊做白道买卖的大亨。

驼子哥。我笑盈盈的凑过去握手。

滚滚滚,少来这套虚头巴脑的玩意儿。驼子烦躁的摆摆手道:坐吧,事情大概经过我都浩然路上说了,你想让我扮成假装买你们酒店的商人是吧?

对。我径直点点脑袋:我认识的所有朋友里,就您老最符合要求,钱财不缺,地位也不差,段磊又正好认识,而且还不容易打听出来你的底细。

驼子白了我一眼,抓起酒瓶替我倒上一杯酒道:你直接说我没啥名气不就得了,绕这趟弯子累不累呀?

嘿嘿我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后脑勺。

这事儿我能干,关键我咋信你呀。驼子抓起酒杯,很豪爽的喝了一大口,随即朝我直不楞登的开口:小朗,你别嫌我嘴碎,你也清楚,我现在对社会上这摊事儿没有任何兴趣,如果不是浩然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我道德绑架过来,我真不想掺和,我买你们酒店,是真金白银的往上铺钱,万一最后你把我坑了,丢给我几家酒店空壳子,然后卷着钞票跑路,我找谁哭去?

聂浩然替驼子续上半杯酒后,替我解释:大哥,朗哥不是那样的人,而且头狼为了在羊城立足,砸进去的资源绝对不止面上的这几家酒店,朗哥的意思就是让你先假装买下来酒店,给外界传递一个我们要撤的假象,等捶趴下那帮篮子以后,我们肯定还会原价在把酒店赎回来的。

兄弟啊,买酒店花出去的钱不是三万两万,整不好就是我的全部身家,你觉得就凭你们简简单单的几句话,我能点头答应吗?驼子侧脖瞄了眼聂浩然,随即拽下来腕子上的佛珠道:小朗,这几年我深居简出,没事儿就陪着你嫂子和孩子全国各地的玩,别说羊城,估计就连崇市新铲起来的混子们都没听过我名字,我要是帮你的话,就意味着自己的平静生活可能会被打破,这对我来说弊大于利,懂吗?

我低头沉默片刻后,朝着驼子道:驼哥,您给我开个价码吧。

驼子笑着摇摇脑袋道:弟弟诶,你感觉哥这辈子赚的钱能不能花到归天?我的肉联厂虽然比不上你们敛财的速度,但绝对够花了,如果为了钱,我会从崇市大老远跑到羊城陪你们演这出戏吗?

那您的诉求是我舔了舔嘴皮,一阵茫然。

驼子又喝了口酒道:我之所以愿意过来,一是因为顾念浩然这个弟弟,怕他回来不好跟你交差,二是因为我岁数越来越大,越来越相信命运,佛家讲究种因得果,我当初把浩然拜托给你是因,现在帮你处理坎坷是果,同样我年轻时候造过的孽太多,种的因也太多,不瞒你说,这段时间我老是做噩梦,梦到那些曾经被我伤害过的人,集体跑到法院告我揭发我,我戴着手铐和脚镣被枪毙,回回醒过来,泪水都能把枕头浸透,哥想在你这儿求份果。

盯着他不掺杂任何狡黠的浑浊眸子注视几秒钟后,我搓了搓额头道:我在京城有个关系不错的朋友,他们家很有背景,应该可以帮助你从国外安排一张身世清白的身份,事情结束后,我介绍你们认识。

驼子没有丝毫拖泥带水的端起酒杯道:谢了小朗,老哥不想乘人之危,可除了你这道关系,我真不知道应该找谁帮忙,不怕你笑话,这次就算没有浩然回家找我,我都在琢磨应该找个什么法子主动上羊城跟你见一面。

我扬脖一口将杯中酒灌进肚子里,冲他龇牙道:擦,后话别告诉我行不驼哥,你这么说让我瞬间有种自己太心急的后悔。

哈哈,这就是因果报应。驼子心情大好的拍了拍我肩膀道:买酒店的事儿交给我吧,保证帮你演的比真的还像真的。

拜托了驼哥。我诚心实意的端杯。

各取所需。驼子摆摆手,接起旁边响个不停的电话,声音陡然变得无比和蔼:哎呀我滴乖宝宝,你怎么还不睡呢。

手机里传来一道带着哭腔的小孩说话:爸爸,我想你啦,想听你给我讲故事。

好,过一会儿以后,爸爸给你回过去电话。驼子看了我一眼,笑盈盈的招呼。

挂断电话后,驼子摸了摸自己的大脑门,眉飞色舞的笑道:我现在一个闺女一个小子,闺女昨天刚过完两岁生日,一天跟个小尾巴似的可黏糊我了。

我迟疑几秒钟后问了一嘴:驼哥,金盆洗手的日子舒坦吗?

俩字形容,舒坦。驼子涨红着脸颊翘起两根手指头道:你现在理解不了,等再过两年就会明白,老婆身体健康,孩子茁壮成长比特么啥都真

十多分钟后,我径直离开驼子的房间,心情变得稍微有点复杂,驼子是真活明白了,他嘴里的老婆孩子热炕头给了我一种特别大的视觉冲击,他提及社会和江湖时候的那种厌恶更是毫不遮掩。

酒店门口,谢天龙倚靠着车头旁边发呆,见到我出现,他迟疑几秒钟后,弯腰替我拽开车门。

想好了?我没有直接上车,而是直不楞登的问他。

谢天龙脸上的肌肉抽搐两下,自嘲的点头:嗯,你说得对,我一直在装清高,自以为好像守着牢不可破的底线,其实从我第一次拿起枪的时候,就已经跟你们没有任何差别,甚至可以说比你们更加灰色。

我不会逼你做任何你不想做的事情,但你得主动帮我分担忧愁,你以真心待我。我掏出烟盒递给他一支,微笑着保证:你以真心待我,我定当以坦诚回报,倾尽全力的那种,等掀翻天娱集团,你想走的话,我会随时帮你安排的妥妥当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