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分钟后,我被带到了鸡棚子的医务部。
还是上次那个大夫,他给我仔细检查了一下身上的伤势,又帮我脑门和鼻孔上抹上药膏,才让我暂时留在医务部里输消炎药并且观察一下。
嗅着空气中许久没有闻过的消毒水味道,我半死不拉活的躺在病床上,无奈的笑了。
正如白老七说的那样,不试试根本不知道我和何佳炜之间的差距,透过今天的单挑,我发现何佳炜并不是我想象中的那样不可战胜,这小子虽然拳速快打人疼,但他的耐力属实不行,假如我今天不摔倒,再跟他硬靠一会儿,他指定没力气了。
我正胡乱琢磨的时候,负责我们这片的庞队长走了进来。
我昂起满是淤青的脸颊朝他挤出一抹笑容,不是我装逼不想说话,实在是因为嘴里的几颗后槽牙全让打的有点松动,只要一张嘴就疼的不行。
庞队将房门关上,板着脸注视我:王朗啊,上次我就跟你说过,我马上调任了,希望你们这段时间给我面子,你似乎拿我的话当放屁,怎么着,你非要挑衅一下我的权威呗?
我一寻思再不吭声,这顶大帽子就得扣到我脑袋上,马上挣扎着坐起来,强忍着嘴里的疼痛感,梭着腮帮子回应:报告政f,刚才我解释过,我和何佳炜没有打架,就是单纯比拼谁更扛揍,只是室友之间茶余饭后的一个小活动而已,我们之间真没有任何仇恨。
庞队烦躁的打断我,直接戳着我胸口厉喝:别跟我扯淡,我就问你,接下来的两周内,能不能和何佳炜和平共处?
我抽了抽鼻子,大声应和:报告政f,没问题!
这是你说的昂,如果再有下次,别怪我关你们禁闭。庞队长棱着眼珠子反复打量我几眼后,叹了口大气,从兜里掏出烟盒,主动递给哦一支烟道:王朗,我相信你比任何人都明白,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也肯定很清楚你不会在这里久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以吗?
听到庞队长的话,我心里豁然开朗,这是有人暗示过他啊,难怪我和钱龙进来这么久从来不需要出去劳改,我想了想后,抽搐两下鼻子朝他讨好的出声:庞队,这屋里也没外人,要不您给我交个底,我和我兄弟具体啥时候能出去吧?我们也能放下心思,好好接受改造是不。
你问我呢?庞队长瞬间瞪圆眼珠子,指着自己的脸蛋,大为光火的低吼:我特么问谁去,老子眼看马上要调走,上面非莫名其妙的让我接纳你们两个异类,起初老子还以为是葛副市要整你们,谁知道昨天上面又通知我,近期对你俩再放宽一点,我现在都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态度对待你们,你告诉我,你们到底是从哪跑出来的妖孽?
我沉默片刻后,又往起拱了拱身子,朝他挤眉弄眼的谄笑:庞队,要不让我用下您的手机吧,我给我外面的朋友打个电话,让他们使使劲,争取早日给我安排出去,这样您也省时省力不是嘛。
想都别想,不允许你们见外人,不允许你们接触任何通讯工具,是上头明确告诉过我的。庞队不假思索的拒绝了我,随即围着我转悠了半圈道:我看你伤的也没多厉害,不如回房修养吧。
我吸溜两下鼻子,马上做出一副虚弱的状态呻吟:哎哟。。我脑袋疼,眼睛也花,真的一点不扒瞎。
不用来这套,输完药你就马上回九号。庞队长冷着脸丢下一句话后,直接转身离去。
紧跟着我听到他在外面发号施令:小刘,待会把他送回鸡棚子。
麻痹的,偷鸡不成蚀把米。我撇了撇嘴角小声嘟囔,本来还想着套套近乎,谁知道那个庞队的口风那么紧。
不过透过我俩刚刚三言两语的对话,我也想明白一件事情,林昆给我丢进重刑号的目的肯定不是为了折磨我,相反他一定是找相关的人士安排过什么,或许我和钱龙用不了多久就可以重见天日。
想通这点后,我禁不住乐出声来。
一个多小时后,我一瘸一拐的在管理员的搀扶下回到鸡棚子。
铁门刚一关上,我就看到五花领着何佳炜的其他几个狗腿子纷纷站了起来,不过何佳炜并不在此行列,我扫视一眼屋内,没有见到何佳炜的身影。
另外一边的钱龙大嘴小跑着涌到我跟前,一左一右护在我两边,钱龙挽起袖管扯足喉咙叫嚷:咋地,你们要欺负人啊!
咣咣咣。。
门外还没走远的管理员抄着橡胶棍猛砸几下铁门,极不耐烦的破口大骂:没完了是吧?再他妈闹事,全给你们送到禁闭室去!
五花一帮人这才老老实实的又重新坐下。
五花横着满脸肥肉,气呼呼的指向我吓唬:妈卖批,你们等着,这事儿不算完!
钱龙不屑的翻了翻白眼冷笑:死肥猪,吹牛逼的时候小点声行不?单挑我能打哭你!
闭嘴,回到自己床位!管理员语气森冷的暴喝一声,随即又朝着白老七笑道:七爷,何佳炜蹲禁闭了,这屋里现在就属您德高望重,还望您帮忙多照料。
哦。白老七倚在自己的床铺上,有气无力的敷衍一声。
回到床铺上,大嘴特别有眼力劲的替我打好洗脚水,钱龙则用毛巾帮我轻敷脸上的淤青,得意洋洋的小声念叨:何佳炜那个狗渣让抓去禁闭了,据说可能还会加刑,嘿嘿。。让丫继续狂。
禁闭?加刑?我错愕的张大嘴巴。
资深人士大嘴笑呵呵的点头:对啊,鸡棚子对打架斗殴的判罚特别厉害,我在石市一监蹲的时候,一个大哥在饭堂跟人打起来了,最后加了三年多。
听到大嘴的话,我倒吸一口凉气嘀咕:完犊子了,这回梁子特么结大了。
我们这屋里的人,除了我和钱龙以外,最少都是十几年起步。
判的时间长并不意味着他们不想出去,相反他们比任何人都渴望离开这个鬼地方,可想要提前出去,除了外面的经济关系支撑以外,唯一的途径就是拿分减刑的。
这个分说白了就是平常他们出去劳教干活赚来的公分,最高十二分,一个组最多只能有一个人拿十二分,攒够一百二十分可以减一年,一个监区总共好几百人,一年也就那么两三个减免名额,条件特别苛刻。
前阵子我偶然间听到何佳炜说,他已经攒了一百零几分,并且都跟管理员打好招呼了,这一下被我直接坑的又加了三年,别说是他了,换成我自己,我肯定都会暴走,加刑之仇堪比杀人父母。
我咽了口唾沫,六神无主的小声呢喃:完了完了。。
钱龙歪着嘴巴轻哼:怕他个鸟,他加刑又不是因为跟你单挑,而是自己傻逼愣登的跟管理员动手。
五花豁一下站了起来,咬牙切齿的就朝我们走了过来:草泥马,你骂谁傻逼愣登!
与此同时,何佳炜的几个金牌狗腿子也纷纷光着脚丫围拢过来,至于其他人则坐在自己的位置观望,我们这间屋里差不多有二十多个人,跟何佳炜关系铁总共也就五六个,剩下的人都属于浑水摸鱼的主。
钱龙不甘示弱的挡在五花前面:咋地,我骂你爹了?瞅你着急上火的猪样。
大嘴也马上站起来吆喝:别尼玛推推搡搡的昂,欺负谁呢!
行了,都别闹腾了,还嫌事小啊。我虚弱的坐起来,伸手拽钱龙。
奈何钱龙属于人来疯的那种脾气,越是有人拉扯他越浪,没等我说完话,他一把摆开我的手掌,继续指着五花的鼻子骂娘。
眼瞅着两帮人就要干起来,白老七清了清嗓子道:能不能各回各位,都想加刑是不?见好就收吧,别让我浪费口舌。
五花他们沉寂几秒钟后,阴嗖嗖的指着我鼻子威胁:没完!
没完你能怎么滴。。钱龙吐了口唾沫叫嚣。
嘭!
钱龙话音未落下,白老七拔腿就是一脚踹在他后腰上,接着钱龙踉跄的摔倒在地,半晌没能爬起来。
白老七瞟了眼钱龙,提高嗓门:滚回自己床位,别他妈让我发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