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城看守所的大门口,离着老远我就看到廖国明瞪着两只遍布血丝的眼珠子,躁动不安的来回踱步。
我把车停下,朝他挥舞一下手臂:嘿,国明。
廖国明一个健步蹿到我面前,攥住我的手掌开腔:兄弟,待会探望完张星宇,你抓紧时间跟我去机场吧,我收到消息,最晚明天,警局会找你,以疯子前段时间枪嘣郭长喜那件案子当突破口抓你毛病。
我皱了皱眉头说:嘣人的是李俊峰,跟我有啥关系?他们有能耐可以上缅甸去抓人。
廖国明抽了抽鼻子道:上面真想整你,你浑身都是漏洞,李俊峰为啥要嘣郭长喜?还有之前你们和万科杜胖子的几次大型火拼,如果要定罪的话,这都属于黑涩会性质的犯罪团伙,郭长喜是个半废,万科杜胖子早就没了,傻子都知道这是要抓你。
嗯。我沉默一下点点脑袋。
廖国明看了眼腕表,摆摆手道:走吧,先去看看张星宇,时间得快,最多十分钟。
走进看守所大门,我小声问他:国明,人家都说墙倒众人推,鼓破万人捶,这种时候你为啥非但不避开我,还一个劲的往上凑呢?
我傻逼呗。廖国明撇撇嘴轻笑:最开始跟你玩是冲我二叔的面子,因为我二叔欠你师父的,后来我发现咱俩感情好像越来越好了,你活出来我一直都想过却没法过的活法,有时候我更觉得你像另一个我。
啥活法啊?处处当篮子,时刻做废物?我自嘲的打了个哈欠:如果你想永葆青春,那就跟我一块混社会吧,因为在我们这个圈子里你会发现,你随时随地都得学会装孙子。
行了,别酸了!廖国明那胳膊捅咕我一下嘟囔:这种时候你旁边还有个我,偷着乐去吧。
嘿嘿。。我搓了搓鼻子坏笑:国明你跟我说句实话,你是不是爱我啊?要不咱俩回头到民政局领个证搭伙过日子得了。
廖国明翻了翻白眼哼唧:你快滚犊子吧,我怕你克死我,你小子太背了!
透过廖国明熟悉的一个看守所的小领导,我在临时会客厅见到了剃着个大光头的张星宇。
多日不见,这家伙貌似过的比在外面还要滋润,皮肤又白又细,脸颊上浮着两片整日不见阳光的不正常红晕,腮帮子胖了不下两圈,穿件敞怀的灰色号服,胸口巴掌大的护心毛若隐若现,整个人现在活脱脱就是一尊没有佛性的弥勒佛。
隔着小铁桌,我俩面对面对望了十几秒钟后,我噗嗤笑了出来:我寻思你在里面得被人打死。
哥是拿脑子闯天下的。张星宇捏了捏鼻头道:给我带糖没?
带了,待会管教会转交给你。我从裤兜里摸出来一支棒棒糖,撕开包装塞到他嘴里嘟囔:你说你也二十好几的人了,怎么天天跟个小逼崽子似的爱吃糖呢?
你不一样二十好几了嘛,为啥还会天天像个小逼崽子似的被人扒拉过来推搡过去?小胖砸一点不吃亏的轻哼:行了,说正事吧,别跟我扯什么好久不见甚是想念,老子只信无事不登三宝殿。
我揪着眉头问:你是不是听说啥了?
昨天钱龙来看过我。张星宇辞简易骇的裹着棒棒糖,一句话点名他已经知道了外面的所有事情。
唉。。我苦涩着叹口气:把自己起家的兄弟撵走,我这种大哥也算当的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做得对,鸡蛋不能都放一个篮子里。张星宇耸动两下鼻子道:我口述你记录,存下钱龙的新号码,他那边可以送你一份意外之喜,他手机号是18xxx
我眨巴两下眼睛问:你不想听听我的计划?
大哥,你别让我上火了行不?就你那个猪脑子想出来的计划绝逼漏洞百出,我搁里面连撒尿都有人监视,知道你的计划反而更闹心,再说了,这地方廖国明能支关系,别人就不能了嘛?张星宇昂着脑袋,目光望向墙角不时闪着小蓝灯的监控器暗示我。
我迟疑一下后,叹了口气道:麻痹的,我这会儿其实老希望你能帮帮我了。
张星宇耷拉着的睫毛立时间跳动两下,嘴里随即发出吸溜吸溜裹糖果的声音,我知道他是用这种方式掩饰自己的情绪。
沉寂半分钟左右,张星宇突兀压低声音:葛川不能出事,其他都好解决,我在外面放了一步暗棋,等你的计划水到渠成,我的暗棋会发挥作用。
啥意思?我迷惑的问。
张星宇抽了抽鼻子道:别管啥意思,你记住我的话就可以,葛川无论如何不能有生命危险,不然这个坑足够将咱们全部埋葬。
嗯,我了解。我点点脑袋。
张星宇皱眉问:朗朗,你懂什么叫官官相护么?
似懂非懂。我实话实说的回应。
就在这时候,两个穿制服的狱管走进来,其中一个态度还算和蔼的出声:时间到了,别让我们为难。
张星宇吐掉嘴里的棒棒糖棍,身体前倾的凑到我脸前嘀咕:这年头不管哪个行当,没有单混得,团队很重要,说的再直白一点就是没有团伙帮扶的野混,也根本不可能爬到太高位置,老葛背后还有啥存在,咱们不知道,所以我的意思是适可而止。
你保重,我会想办法的。我咬着嘴皮保证。
张星宇满脸无所谓的笑了笑道:不急,我在里面呆的挺安逸的,对咯,我大概会被判多少年来着?
我想了想后回答:国明说估计三年左右,不过我们会想办法的。
张星宇莫名其妙的突然开腔:再帮我多存两年的监币吧。
啥意思?我慌忙问道。
走吧走吧,下次探监时候再聊。两个狱管搀着张星宇走出会客室,张星宇脚踝上的铁链发出滴滴当当的碰撞声,出门以后,他声音清冷的低吼:王朗,就照着我吩咐的做,所有事情全是我指使的,你别他妈给我阴奉阳违!
听到他的话,我就算再迟钝也明白了什么意思,他这是在用实际行动往自己头上替我背黑锅,这小子肯定预见了未来几天会发生的腥风血雨,所以才会故意喊出这样的话。
付出这么多,这回你特么要是不能带着头狼往前猛跨两大步,都对不起我,老子一辈子活的自我,结果没想到败在你那张破嘴上了
走廊里,若有似无的传来张星宇的咆哮声。
不多会儿,我和廖国明一块离开看守所,坐进车里以后,廖国明直接当着我面拨通一个人号码:鹿哥,我和我朋友这会儿去机场,你帮我们安排一下吧,对对,时间一定要快,我们很着急
挂断电话后,廖国明侧头看向我道:朗朗,咱们今晚上起飞,我在巴黎有几个关系要好的朋友,咱可以过去好好休闲两天,等葛川出院再回来,现在他和他爸都在气头上,根本不会听你解释任何,说的越多错的越多。
我沉寂半晌后开口:国明,我不能走,你有没有办法可以让所有人都以为我跟你坐飞机离开了吗?
廖国明瞬间急眼了:你啷个意思,不走留下来活受罪啊?
我表情凝重的说:事情解决不清楚,夜总会和旅游公司都得被无限期的整顿,我就算手里有一座金山也早晚坐吃山空,况且这事儿我是冤枉的,我不能替人被黑锅。
你呀你廖国明盯着我看了十几秒后,颇为无奈的叹气:你走吧,我有办法让警方也好,其他人也罢都误认为你跟我走了,我会把机票改成你的名字,也能想辙让那边的酒店以你名义开发票,但你得答应我,万事以自己为重,我还没听够你吹牛逼,没跟你喝够酒。
妥了!我咧嘴一笑,又拍了拍他的胸脯。
开车绕了几个街口后,我在一处没有摄像头的马路牙子下车,目送廖国明开车走远,大概等了一根烟的功夫,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打到我手机上。
我疑惑的接起:哪位?
电话那头,一个声音沙哑的男人操着夹生的普通话开口:你好王先生,我是从缅甸过来的,风云大哥让我联系您,我和我的兄弟现在在山城国际机场。
你们打出租车直接来江北区的头狼夜总会,我在附近等你们。我简单应了一声挂断电话,良久之后我邪恶的扬起嘴角:给我,燥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