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赶忙朝着廖昂点点脑袋,诚心实意的开口:二叔,有啥话你尽管说,在我心里头,你跟我叔没任何区别。
这话我说的绝对一点不掺水,从踏足山城至今为止,我最不后悔的事情就是结识廖家叔侄。
廖国明虽然有时候有点傲娇,但给我帮起忙从来都是不遗余力,廖昂跟我平常接触的少一点,可当我们遇上困难的时候,他从来不会含糊,不管是引荐江北区的新皇邓少华还是上次跟袍哥摆龙门,包括今天开业,那些有身份的大咖几乎全是冲他面来的。
我知道他们对我好的基础源于林昆的关系,但一点都不妨碍我感激他们。
小朗啊。廖昂抿了一小口酒,扫视眼桌上的其他人,轻声道:在社会上玩,没有魄力肯定是无法立足的,可魄力并不意味着你天天舞刀弄枪的跟人硬杠,对么?
是。我由衷的点点脑袋。
现在的社会跟我们那会儿不一样了,往前推个十年八年,混江湖讲究的就是一个干字,谁心狠谁手黑,敢豁出去命,再遇上几个贵人,不说扶摇直上,至少可以站稳脚跟。廖昂点上一根烟,语调平和的说:可现在呢?别说拿刀捅人了,大街上你蹬谁两脚,不讹你个三万五万,那都算你家祖坟修的好,时代不同,混的法则也自然不会相同,今天的事儿,我听国明说了,我觉得你初衷没毛病,但方式还是太差劲。
我舔了舔嘴唇上的干皮,低头没有作声。
别说你们正处于血气方刚的年纪,哪怕换做我这个岁数,看到有人欺负我朋友,我肯定也不能忍。廖昂拍了拍我的后背微笑:可生在这个年代,你就得学会用这个年代的方式去解决问题,你们在江北区发展,公家部门认识的朋友难道还少么?本来一个电话就可以轻松搞定的事情,为啥非要演变成集体进派出所,最后还无奈的留下个小兄弟扛罪?
我思考一下,干笑:是,这事儿是我们欠缺考虑了。
不是欠缺考虑,是你一直都没能适应现在的身份。廖昂弹了弹烟灰道:这里是山城,四大直辖之一,和你从小长大的临县不同,和崇市也不一样,在这里,任何过激的风吹草动都有可能变成明天新闻的头条,你必须得用最快的速度适应现在的身份。
我搓了搓脸颊苦笑:嗯,以后我尽可能不参与打斗。
廖昂摆摆手道:不争不斗还叫社会吗?你走的路和我不同,你们这行拼的就是个血性,你只要倒退,就肯定有人敢往前抬腿,我的意思你还是没理解,动手可以,但你尽可能不要握枪,非握不可的时候,记得戴上手套,你要明白,你的存在是为了维系你们这个团体,如果你都被人按趴下了,还指望谁帮你串联关系?
我昂着脑袋,思索良久后点点脑袋。
我说再直白点,我和国明为什么要帮你?因为你师父叫林昆,我欠他的,想要还在你身上。廖昂将烟蒂插进烟灰缸里,笑了笑说:我也不怕你多心,假如你没了,我们廖家肯定不会再继续资助头狼,至少不会再像现在这么热忱。
廖昂的话虽然说的比较现实,但一点都不让我反感,我苦涩的应声:我能理解。
我再给你打个比方,你们这帮人之所以能够聚在一起,还是因为你这个枢纽,波波和钱龙肯定是冲你,三眼也好秀秀也罢还是冲你,包括其他人的加入,其实都和你抹不开关系,你想想看,如果你出事了,谁能驾驭的了他们?你们这个团队会不会分崩离析?廖昂替我倒上半杯酒浅笑:所以,你需要尽到义气,并不是挽着袖子跟谁掏刀子干,而是帮助大家捋顺关系,说的好听点你是龙头,实际上你就是个老妈子。
三眼举起酒杯,笑呵呵的出声:廖二叔这顿话说得绝对到位,我跟这小子聊过很多次了,他总当耳旁风。
廖昂歪脖笑了笑说:让人畏惧分很多种,你得找到属于自己的方式,你黑哥,也就是昔日山城的六指,他的狠宛如一把尖刀,任何敢和他碰上的人,要么倒下要么逃走,可最后呢?他落得个有家不敢回的下场,我没有鄙夷,反而很钦佩,他至少能成为我那个年代的代表人物,可要放在今天,他的方式就有些落伍,因为不等他声名鹊起,可能已经锒铛入狱。
呼。。我重重的吐了口浊气。
小朗啊,一个团伙想要崛起需要数名狠人,但龙头一定不能成为其中之一,哪怕再愤怒,你都要学会克制住。廖昂清了清嗓子,抓起酒杯道:今天我话多了哈,大家不要介意,在座的都比我岁数小,我托大称声叔,看到你们能够站稳,我打心眼里高兴,也祝福头狼可以蒸蒸日上。
借二叔吉言。
感谢二叔今天的忙碌。。
所有人纷纷举起酒杯,跟廖昂叮的碰撞在一起。
之后的时间,大家聊天的聊天,喝酒的喝酒,因为王志梅的加入,娘子军们的实力再次得到扩充,江静雅很会来事的介绍几个姐妹跟王志梅认识,氛围特别好。
廖昂接了一个朋友的电话后,就让廖国明把他送走了。
我和三眼卢波波则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聊着旅游公司以后的发展计划,说到一半的时候,钱龙凑到我耳边低声道:朗朗,一个经常上咱家夜总会玩的哥们在他朋友家的赌局上碰上竹竿了,咱要不要过去溜达一圈?
我想了想后说:走吧,喊上蛋蛋。
临出门时候,我刻意给大小涛发了条短信,让他俩这段时间充当娘子军们的司机兼保镖。
三眼不放心的嘱咐我:办事时候多想想刚刚廖二叔的话,切记别冲动。
我拍着胸脯保证:放心吧。
人的成长离不开经历,同样也少不得长辈们的鞭策,很多我们当时嗤之以鼻的老人言,总会在不久的未来,用实际行动啪啪的狂甩我们脸。
如果说齐叔是我走入这行的导师,那么廖二叔可能就是一个不算太称职,但又很博学的辅导员。
去的路上,蛋蛋负责开车,钱龙和我坐在后排,简单的讲述了一下这个竹竿的生平过往。
竹竿本名叫陆鹏,九十年代末在江北区也属的上小有名气的二把刀,只不过人蠢点背,零八年奥运会,这货顶风作案三四起,直接被打了个组织黑涩会的罪判了五年,等丫再出来以后,世道完全变了,他又属于那种吃嘛嘛不会,干啥啥不成的选手,越混越菜,最后就靠手底下一个小麻将馆和一帮刚出社会的小孩儿为生。
按理说我们跟这个路旁八竿子都打不到一起,也不知道为啥这货非要让手底下的小孩儿死咬着我们,不接受私了。
江北区老街的一栋普通民房改成的棋牌室里,我见到了那个传说的竹竿。
人如其名,那老小子大概四十五六岁,獐头鼠目,长得又高又瘦,两只凹进去的眼角旁边遍布眼屎,感觉就跟常年嗑药的瘾君子一模一样,我们找上门的时候,他正浑然不觉的坐桌边甩着扑克牌:飞机挂翅,有没有人要,没人要,我可跑了啊!
得到我示意的蛋蛋,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出声:竹竿哥,你出来一下,我老板有几句话想跟你聊聊。
你老板是哪个?竹竿回头瞟了一眼,猛不丁看到站在不远处的我和钱龙后,老脸刹那间涨红,极其不自然的站了起来,朝着我喊:朗老弟,有啷个事情你就在这里说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