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古至今山城就有城门多,寺庙多茶馆多之说。
山城人爱喝茶,以至于大大小小的茶馆饮社遍布大街小巷,更有蜀中饮茶冠六清的美句。
清早接完那个自称叫曹戒男人的电话后,我就招呼上三眼苏伟康换上笔挺的西装赶去赴约,路上我顺带给廖国明去了个电话,把事情大致跟他聊了几句,听到对方喊的是曹戒后,廖国明语调不太自然的吭哧两声。
也不知道丫是感冒了鼻子不通气,还是有什么别的想法,我笑呵呵的说:我先过去了,你带着二叔也抓紧时间过来哈。
廖国明干咳两声后,马上嘱咐我:朗朗,到地方以后,尽量不要跟对方发生任何争执,你如果不知道应该怎么回复,就客套的拖延一下时间,我和二叔最快速度过去。
我并未太当成一回事的龇牙:呵呵,他们还能给我吃了是咋地。
对方要跟我碰头的地方在磁器口一带的一家古香古色的二层茶楼。
作为历史上有名的陪都,山城完美的保存了很多上个世纪的建筑风格,尤其是走在磁器口附近,就仿佛置身于一副泼墨山水画中,让人的心情都跟着不由放松很多。
下车以后,苏伟康瞅着面前的红砖绿瓦,笑呵呵的开口:这地方真适合穿风衣,缠上白围脖,腰挎两杆王八盒子,完事一阵突突。。
你特么还要演绎一般小马哥和许文强呐。三眼将西装扣子系好,嘴上笑盈盈的,但却不动声色的从手扣里翻出一把卡簧卡在腰后。
国明说了,让咱们待会都悠着点来,千万别冲撞了那些老混子,都注意点哈。我也从车里下来,惬意的伸了个懒腰,嬉皮笑脸的朝着哥俩嘀咕。
茶楼门口,蹲着六七个蹲着抽烟的魁梧中年,见我们仨有说有笑的迎面而来,几个中年马上站了起来,其中一个长得肥头大耳,五官和粗犷的家伙操着本地方言,冲我们嚷嚷:今天茶楼包场。
不是曹戒戒爷包的吗?三眼似笑非笑的问:请的难道不是我们吗?
那中年皱了皱淡撇撇的眉头问:哪位是王朗?
我是。我向前一步,抻手指了指自己。
王先生请。那中年冲我比划了个请的手势,随即又看向三眼和苏伟康语气生硬的说:另外两位先生还请在门外稍加等候。
扯淡,我是他保镖。三眼不容置疑的迈到我跟前。
我是他司机。苏伟康也马上走到我旁边。
中年汉子脸色不悦的目视我:王先生这是我们山城的规矩,还望海涵。
我眯眼打量中年汉子一眼,想了想后,浅笑说:哥们,你可能没弄明白啥情况,第一,要和谈的是你们,我已经够客随主便了,第二,我是来谈事的,不是来练胆儿,里面到底是龙潭虎穴还是刀山剑林,我不得而知,你让我一个人进去,恕难从命。
中年汉子低头沉默片刻后,朝我粗声粗气道:王先生请稍等。
说罢话,他快步跑进茶楼,两三分钟后跑出来,朝着我们弯腰邀请:戒爷有请诸位。
谢了。我背着手,信步迈进茶楼。
这家茶楼看来应该挺有年头了,不光外观瞅着颇具年代感,就连内饰也很是仿古,木桌木椅,木门木窗,木质的地板,踩在上面吱嘎作响。
正厅里摆了一张檀木八仙桌,四个人围坐桌边,几乎都是四十多岁的中年汉子,没一个脸熟的,全是生面孔,光滑的桌面上茶案茶器一应俱全,正当中主位上盘踞一位老汉。
老汉身后摆了几张木椅,陆国康曹木生和陈易还有几个我没见过的青年,几人表情凝重,全都一眼不眨的盯着我看。
空气中弥漫着煮茶的清香味,我的目光在陆国康等人的脸上停留几秒钟后,侧头看向坐在正位的那个老汉,犹豫一下后,双手抱拳打招呼:戒爷您好,我是王朗。
那老汉估计四十八九岁,身材壮硕,但个头应该不会太高,模样长得也很有特点,淡眉圆眼,酒槽鼻方口嘴,嘴唇周围刻意蓄了一圈很短的胡茬,穿件绸缎似的长袖t恤,双腿上套着麻色九分裤,方口布鞋,白色袜子故意露在外面,像极了旧社会的那种老牌盲流子。
王老弟好眼力。老汉马上哈哈大笑起来,算是承认了自己的身份,接着声音洪亮的朝我摆摆手应声:老弟快请坐。
八仙桌的另外三侧,全都坐了人,我摸了摸鼻梁,正暗自寻思自己应该往哪坐的时候,三眼一个健步冲上前,抬手拍了拍我们跟前那个中年人的肩膀,脸上挂笑的出声:老哥,麻烦让个座!
那中年鼓着一对金鱼似的水泡眼,不耐烦的转过来脑袋低吼:你说啥子?
三眼眉眼间的笑意慢慢冷寂下去,语气加重:让个座,好使不?要不你开个价,我买下你张位置也可以。
曹木生站起来,挺着自己那张坑坑洼洼的肥脸撇嘴:王朗,你别太猖狂,那是沙坪坝的刀爷。
苏伟康昂着脑袋,不屑的冷笑:闭上你的肛,让我们揍的都特么喊外援了,还觉得自己挺有脸是不?
怎么,你想干嘛!
说话就说话,别特么骂人!
曹木生陈易和另外几个青年全都呼啦一下站了起来,茶馆门口那几个负责把守的魁梧汉子也全都咚咚甩着大步跑了进来,一副要将我们合围的架势。
面对我们一帮人嘈杂的吵闹,位居正当中的曹戒一脸平静,反而还攥着茶壶浇一尊狮子头造型的茶宠,我眨巴两下眼睛看向他问:戒爷,您老这是准备和谈呢,还是打算找个幌子给我们一锅端?如果真想干仗的话,那就恕小辈儿不讲礼貌了。
曹戒没有抬头,耷拉着脑袋表情很认真的浇着自己的茶宠出声:后生,既然来山城讨生活,你就得懂山城的规矩,要座很简单,要么你辈分足够高,要么你给被你求座的前辈捧上三盏热茶,执晚辈礼,你们这样蛮干是会吃大亏滴。
操,合着我们特么来这儿认长辈了?苏伟康棱着眼珠子,直接从兜里掏出螺丝刀,一下子顶在我们旁边桌边的那个中年人后脊梁上,声音冷漠的低喝:我们就相中你这个位置了,让还是不让?
爪子,搞事是不?
妈卖批,锤死他们!
这次曹木生一伙人没动弹,反倒是守门的那帮中年汉子情绪激动的将苏伟康团团包围,吵闹的同时,门外又呼呼啦啦的奔进来一大群正当壮年的精瘦大汉,三眼倚在我旁边,摸出来卡簧指向那帮大汉,朝着我压低声音道:待会情况不对,你就赶紧撤,我和大外甥扫尾。
这时候,门外传来一道清亮的嗓音:什么情况啊戒爷?把我这儿小侄子喊过来,不摆龙门谈江湖,是不是有点欺负他们是外地人的意思?
接着廖国明和他二叔廖昂肩并肩走进茶楼,和平常商业精英的打扮不太一样,今天廖昂居然穿了件宽松的纽扣衫,有点类似清宫剧里那帮达官贵人们穿的上件,同样是方口布鞋白袜子,袜口束在裤管上,走起道来徐徐带风。
昂爷好!
昂爷好!
包围我们的十多个中年汉子顷刻间散开,纷纷弯腰朝着廖昂打招呼,廖昂微笑着点头回应,走到我跟前,声音不大的浅笑:你没有告诉戒爷,你是我侄子吗?
没来得及说,就被人给圈上了。我干涩的解释,廖昂点点脑袋,朝着八仙桌旁除了曹戒以外的另外三个中年轻声道:把位置让一下,我替我侄子和戒爷摆龙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