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李俊峰跟搞对象似的坐在公园树荫底下的长椅上小声碎碎念。
半个多小时后,李俊峰摸了摸额头上的细汗说:“事情过程大概就这样,你有啥要补充的没?”
李俊峰的计划很细致,从怎么开始到如何结束,包括他是怎么从容的离开现场几乎都预想到了,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整场事件都只有刘洋这一个出制服的参与。
我低头前前后后琢磨好半天后说:“光刘洋一个人会不会显得太单薄?他毕竟就是个小协警,连正儿八经的劳务派遣合同都没有,说句不好听的,谢谦如果想压住这个事儿,也就打个电话就ok,我就怕咱费这么大的劲,闹不出多大动静。”
李俊峰沉默一下后问:“你的意思呢?”
我搓了搓两手说:“如果让大案组的人也跟着一块热闹热闹呢?最近我和大案组的那个女警的关系不错,她拼了命的想抓到马超,我可以拿马超当噱头哄她过去。”
李俊峰也见过王志梅,知道我指的是谁。
沉默片刻后他问我:“那女警在大案组是个啥位置?”
“应该是副组长,有自己的办公室。”我脱口而出。
他点燃一支烟,使劲嘬了几口后点点脑袋道:“拉她下水也没啥问题,缴获一两百万的药,功劳属实不小,光刘洋一个人确实够呛能吃下,对了,还有个事儿,你准备让谁宰老猪?”
我深吸一口气道:“我自己来吧。”
李俊峰瞪了我一眼臭骂:“扯他妈淡呢,别拿警察当成电视剧里演的饭桶,除非有人压着不让他们查,警方如果真想查一个人的话,任何蛛丝马迹都能挖出来线索,你肯定不能自己动手,花点钱让刘祥飞来吧,他办事够利索。”
“他?”我脑子划过刘祥飞的模样,摇摇脑袋说:“他够呛,咱跟他的交情还达不到让他帮着杀人的地步,况且杀的还是孙马克的嫡系,实在不行管齐叔借下他手底下的那个狠茬子。”
“贺兵侠啊?”李俊峰龇牙笑道。
我迷惑的眨巴两下眼睛问:“你知道?”
李俊峰弹了弹烟灰笑道:“齐叔手底下统共就那俩人,一个贺兵侠,一个六子,还有个会看妇科病的中特,炼油厂里有马克的人,同样马克身边也有齐叔的人,这玩意儿本身就不是秘密。”
我低声问:“他咋样?”
李俊峰伸了个懒腰笑道:“他也行,只不过这事儿太机密,我就怕齐叔不答应,齐叔跟你我的思维不太一样,他喜欢稳扎稳打,讲究一步一步蚕食,咱俩的血还是太热,反正我这边做好能做的,剩下的你自己想辙吧,这把如果玩明白了,就算整不死老猪,也让他跑路,最坏的可能就是警察抓他,孙马克也找他。”
我吐了口浊气,搓了搓脸蛋说:“行,我再研究研究,有啥事咱们通过静姐联络。”
“那我走了啊。”李俊峰拍了拍屁股起身,走出去没两步后,扭头又退到我面前,从裤子兜里掏出一部崭新的ihone8递给我道:“后天小涛过生日,替我送给他。”
我微微一愣,笑着打趣:“你这脑子一天挺存事儿哈。”
“混了好几年,就交到他和阿义俩弟弟,我不想着点谁想呐。”李俊峰豁牙笑了笑说:“走啦,等你过生日时候,我送你部ihonex,你是下个月对吧?”
“我日,啥时候混进中情局滴?”我愕然的望向他。
“呵呵,我还特么钓鱼岛保卫部的呢,你自己喝多酒搂着我说的,都忘了啊?”李俊峰拨拉两下凌乱的碎头发,拍了拍我肩膀,迈着小碎步从公园后门离开。
等李俊峰走后,我挺上火的深吸几口气,琢磨着究竟应该找谁下手干躺下老猪,李俊峰为了这次计划绝对是做足了准备,而且这档子事儿只有一次机会,没拿下老猪的话,以后都不容易碰上这么好的理由了。
就在这时候,我兜里的手机响了,看了眼是个固定座机号,我直接按下接听键:“谁呀?”
“我,大鹏!”电话那头传来一道沙哑的男声:“半个小时前我刚放出来,这会儿刚从警局做完报道和备案,我在警局旁边的公用电话亭呢。”
我立时间有些欢呼雀跃的我站了起来:“等着我,我马上过去!”
半个多小时后,我在警局旁边的电话亭见到当初因为干残老驴,替我们进去扛罪的陶亚鹏。
将近两个月没见面,大鹏的模样倒是没发生多大改变,就是好像瘦了不少,两边腮骨微微下陷,剃着个紧贴脑皮的那种劳改头,穿件亚麻的短袖,底下套条宽宽松松的工装裤,整个人往那一杵,给人一种极其压迫的感觉。
我丢给他一支烟,抻手在他胸脯上轻怼一拳埋怨:“出来咋不知道提前打个电话呢?”
大鹏憨厚的挠了挠头憨笑:“太突然,管教喊我出去体检,说我有先天性心脏病,之后又被他们带到公安医院和几家甲级医院挨个做了一大圈体检,最后丢给我张保外就医的证明,就给我送警局了,我到现在都懵呼呼的呢,替我办事的小伙把你手机号告诉我,就走人了。”
“那小伙叫啥?”我掏出打火机替他点着问。
“我听警局的人都喊他小叶,应该是姓叶吧。”大鹏歪着脑袋想了想后说:“对啦,乐子最近咋样?没有捣蛋惹祸吧?”
我心里暗自寻思,叶乐天确实比老温办事靠谱,大鹏的事儿老温根本没上过心,不然也不可能拖这么久,既然叶乐天把事情都做到前面了,我回头也得表现表现,明天或者后天再给他一份档案袋。
我坏笑着说:“我社会我乐哥,现在是咱们这帮人里玩的最有样的,没啥意外的话,这犊子不光晃悠着个媳妇,还能直接当个上门掌柜,走吧,我安排地方给你接风,完事咱哥几个好好聚聚,这段时间太丧了。”
“那啥”大鹏表情怪异的干咳两声,拽了拽我胳膊道:“手头现在宽裕不?你别多想昂,我不是急着管你要好处费,就是从里面认识个哥们,挺照顾我的,他比我早出来十天,我寻思去看看他,你要是不方便,那就改天再说。”
“还有几百,不够我再取点去。”我摸了摸口袋问。
“够了,就看看老人孩子。”大鹏抽了抽鼻子接过我递过去的钱,停顿几秒钟后说:“你跟我一块去吧?”
我没拒绝,笑呵呵的点头:“行,看完人咱们吃饭去,这段时间绝逼没吃好,瞅你瘦的都脱相了。”
大鹏的那个狱友住在崇市y县,一个比我们县还落后的小城,到地方已经是两个多小时后的事情,光是打车费就花了小三百,到地方以后,大鹏用我手机给对方打了个电话。
我俩蹲在街边等了十几分钟,一个骑着电瓶车的青年风风火火的赶了过来,一见到大鹏,青年激动的车子都没停稳,就亢奋抱住大鹏,车筐里的黄色安全帽滚出去老远。
我笑着替他捡起安全帽,扶起来电瓶车。
随即眯眼打量那个青年,青年应该比我大三四岁,长相粗犷,头发乱蓬蓬的,三角眼,厚嘴唇,胡子拉碴,身上的白色背心汗渍模糊,上头什么颜色都有,胳膊上纹了条盘龙的花臂,一道触目惊心的伤疤把那条龙硬生生砍成两段,后脑勺的地方也有块一指多长的疤痕,光秃秃的,不长头发,都不需要对话,我就感觉那人特别的凶狠。
大鹏和青年寒暄几句后,大鹏拽着青年跟我介绍:“朗朗,这是我在号里认的哥,叫姜林,大哥人特别好。”
完事又跟对方介绍我:“林子,这是王朗,我哥们。”
“你好。”姜林朝我伸出手,说话声音有透着股浓郁的沙哑,一听就知道肯定是多年的老烟枪,他咧嘴笑道:“待会都别走,就从这儿吃饭,让我尽下地主之谊。”
“林子,跟我回市里呗,出来时候你不是答应我的嘛。”大鹏拉着姜林的手,随即朝我挤眉弄眼的示意:“郎朗玩的挺好的,手里头不缺活,一个月给你开三四千都是洒洒水,咋不比你在工地上和水泥强啊。”
姜林犹豫好半晌后,摇摇头说:“算了吧,我守孝期间,出去乱跑的话,容易让邻居笑话,而且工地都干了快一个月了,现在走,一毛钱拿不到,为了给我妈办白事,我爸又欠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