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天满满当当的行程结束
保姆车内
副驾驶座上，穿着成套灰色西装的男人身体扭转，看向后座，语气不敢置信，脸上的狂热情绪还未褪去。
“那可是苏富比！O国最大的拍卖行！”
柳飞絮语气坚决：“免谈。”说完，便戴上耳塞和眼罩补觉。
副驾驶座的男人依旧保持着这个别扭的姿势，面上欲言又止，“絮絮……”
驾驶座的周雅打断提醒道：“哥，絮絮今天最早一班飞机来的云城，都没怎么休息。”
周羡闻言，这才坐正，深呼吸一口气，看向面前的笔记本。
到达酒店后，柳飞絮迈着大步，直奔周雅提前订好的套房。
昨晚熬了个通宵，今天只抽空睡了会，她早就困得不行，一心只想回酒店补觉。
但在这种情况下，她仍没丢下皮肤管理。进入房间后，直奔浴室卸妆洗漱，隔天没有活动，她省略了大半护肤步骤，尽管如此，还是耗费了大半个小时。
穿着睡衣出来时，周雅已经把酒店的床上四件套替换成了她自带的真丝四件套，加湿器和红蓝光美容大排灯也已经打开。
周雅见周羡还站在房间里不走，疑惑道：“哥？还有事吗？”
柳飞絮敷着面膜，瞥了他一眼，语句模糊：“你干什么？”
怎么还站在这打扰她们休息？
周羡：“絮絮，只要你愿意，苏富比这样层级的拍卖会，按照《窥视》目前的热度发酵情况，一定能刷新你之前作品的最高拍卖价！”
今晚和颜料商签订了新季度的合同，那几位介绍来的欧洲画商表示对今天展览的《窥视》很感兴趣，想买下此画。
柳飞絮当场拒绝他们，表示：这组画不售卖。
但得知画作背后的故事后，这几位欧洲画商对《窥视》势在必得，又提出：
可以考虑把欧洲巡回展的代理权交给他们，他们能让这幅画登上苏富比拍卖场，按照往届的拍卖情况，《窥视》拍出9位数的高价也不是没可能。
甚至，他们只抽取最低的佣金。
周羡对这事表现出极大的热情，柳飞絮却兴致索然，结束时向他们强调：《窥视》没有拍卖和售卖计划。
几位画商临走之前，诚恳地表示：“希望您再考虑下。”
柳飞絮绕过周羡，爬上床，将美容大排灯对准自己的脸，闷声道：“不愿意。”
周羡：“上个季度，苏富比拍卖会上那幅毕加索的画可是拍出10亿元！之前的每一年都能刷新画作拍卖的新纪录，你的画要是——”
“哗”
柳飞絮掀开被子，翻身下床，踩着拖鞋啪嗒啪嗒走到周羡面前。
柳飞絮：“转身。”
周羡顿住，不明所以，但还是照做。
柳飞絮戴着手膜手套的手推着周羡的腰，把他往门外推，将还没反应过来的周羡推至门口后，面无表情道：“我说了，不！拍！也！不！卖！”
见周羡还想说什么，她语气软下来，叹息道：“羡哥，我很困，想睡觉了。”
她许久没叫他羡哥，都是直呼其名，困极时，尾音都带着撒娇的意味。
周羡恍惚了一瞬，也就是这一瞬，他被推至门外。
柳飞絮探出敷着面膜的脑袋：“晚安～”
“嘭”
厚重的门被关上。
周羡曲指，想敲门，又放下，垂眸思索好一会才转身离开。
酒店走廊为了营造氛围，光线昏黄，离开时，他才注意到不远处一对男女正注视着他。
周羡下意识以为他们是柳飞絮的狂热粉丝，但在看清那个高个男人的面容后，打消了想法。
拜那本书所赐，裴青梧在A国享有盛名，覆盖年龄从老至少，他是国民儿子（别人家版），永远挂在父母的嘴边。
今天画展因为他的到来，直播间人数相较往常翻了好几倍，各种舆论层出不穷，给周羡加重了不少工作量，但他却很开心。
周羡离开经过他们时，颔首道：“今天谢谢支持。”
裴青梧蹙眉看着他，没回应，裴青菀愣愣地点头。
道完谢，周羡便离开了。
裴青菀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说：“哥，那个人刚从絮絮姐姐房间里出来的诶。”
刚刚柳飞絮探出头笑着跟这个男人说晚安，他们都看见了。
凡是对柳飞絮稍有关注的，都会了解到她的“风流情史”，不论是被她看中邀请当模特的年轻男女，还是各路政商重量级人物，都曾与她传过绯闻。
这些绯闻并非空穴来风，通常都有照片或当事人发言佐证。时间长了，大家都形成了共识：柳飞絮身边优秀的男人都成了她裙下之臣。
外人感叹：搞艺术的玩的就是花！
粉丝骄傲：我们絮絮魅力真大！
周羡由于常年在外社交，定制西装剪裁合身，线条流畅，衬得他身姿挺拔，气质矜贵。
作为柳飞絮的幕后推手，他甚少出现在大众面前，粉丝只知道有其人，但不知相貌如何。
裴青菀：“是絮絮姐姐男朋友吗？”
他感谢他们支持的那副主人翁作派实在奇怪，若是男朋友就说得通了。
她的疑问消散在长长的走廊中。
裴青梧的脸隐在光影交界处，看不清表情。
他一言不发，打开套房大门走进去。
裴青菀早习惯了他的沉默，跟在他身后，进门后第一件事就是把还未干透的油画拿出来晾着。
她蹲在地上，看着茶几上的画，怎么看怎么满意，眉眼带笑：“哥！两个月后第二站北城巡回展也一起去吧！”
今天活动结束时，主持人说：抽奖互动每个城市首展都会有，下一次要是被抽到，她一定鼓起勇气上台！
裴青梧褪去外套，冷淡拒绝：“你自己去。”
裴青菀：“诶！为什么？”
云城这么远都特地跑过来了，为什么更近的北城站却不愿意去了？
裴青梧没回答，他走进套房主卧套间，只留给裴青菀一个冷漠挺阔的背影。
——
隔天上午10：10
柳飞絮悠悠转醒，不紧不慢地起床洗漱护肤。
周雅推门进来，见到她穿着睡衣在沙发上，桌上养生壶里的花茶正沸腾，愣了愣：“絮絮今天起这么早。”
柳飞絮：“睡饱了。”
昨晚11点不到就睡了，十几个小时再怎么困都睡够了。
周雅：“酒店的自助早餐刚结束，午餐12点才开始，你想吃什么？我让他们送上来，或者我出去买？”
柳飞絮放下茶杯：“不用，我出去吃。”
周雅点头：“也好，可以在这边逛逛，下午就要回去了。”
初春的云城不似北城冷冽，室外不用穿厚厚的羽绒服，但由于湿度大，寒意沁骨，不少人还穿着薄款羽绒服和长大衣。
当然也有如柳飞絮这般，爱美，不管在南方还是北方，一年四季都露腿的。
柳飞絮出生在南方城市，阳宁。
初三时转学去了北城美院附属中学，之后便很少再回南方，南方地区的经济中心云城来得极少。
不太习惯这股湿冷，她拢拢针织衫，缩了缩冰冷的手指，漫不经心地在路上走着。
云城的城市建设比北城更精细，街巷尺度更宜人，很适合近几年流行的运动：city walk。
她没有目的，也没做攻略，瞎晃悠，肚子抗议咕噜咕噜叫时，恰好溜达到一家川菜店，便坐下了。
这是家小店，没有扫码点单，还是原始的看菜单跟员工报菜名，柳飞絮念完要点的菜，老板娘看了看她的身形，忍不住怀疑。
“小姑娘一个人啊，能吃完吗？”
柳飞絮懒懒道：“吃不完，麻烦您都按最小份来做。”
担心出席活动状态不佳，除了那晚和陈嘉仪吃的半串烤韭菜，她一周没吃这类重油重盐的菜了，馋得很，把想吃的菜都点了一遍，吃不完就打包。
小馆子就是这点好，没那么多标准化预制化的东西，所有事情都有商有量，老板娘热情地答应了她。
“喂，杨哥，快看那！”
隔壁桌，几个穿着笔挺西装的大学生们忽然骚动起来，都忍不住偷瞟柳飞絮。
她手肘撑着下巴，肘关节下垫了张卫生纸，避免接触到油腻的桌板。
素颜的侧脸堪若神女，不像是会在这种接地气苍蝇馆子吃川菜的人，更像是会在高级餐厅喝红酒和露水的仙女。
老板娘菜上得很快，她面前的桌子上摆满了油腻辛辣的菜肴，辣得通红的嘴唇和脸颊，呼出的热气，漂亮极了。
惹得本没有计划吃川菜，路过外窗瞧见她的路人，都下意识走进了这家店。
柳飞絮察觉到了隔壁桌大学生们骚动的眼神和行为。
她侧首，轻轻扫了一眼。
隔壁桌的骚动一下子平息，少年们红脸低头，不敢再看她。
气氛一下子冷了下来。
直到一位高瘦的男生牵着一位女生入座，男生穿着同样的西装，女生却是休闲打扮。
隔壁桌一下子又沸腾了。
“喔喔喔！昊哥来了！”
“冠军！冠军！请客！请客！”
“嫂子好啊！”
“嫂子也来看昊哥表演了，怎么没来后台啊。”
“难怪昊哥今天表现这么好，原来是因为嫂子在啊！”
少年们的喧闹惹得其他客人侧目，但瞧见他们稚嫩青春的面容，女孩通红的耳朵后，客人们都会心一笑。
他们年轻时可不也是这样吗？
吵闹、悸动、意气风发。
因为坐得近，隔壁桌说的话，柳飞絮听得一清二楚。
“昊哥，主办方留你说了什么？”
“直接保送？”
“还得是昊哥！”
几人七嘴八舌地讨论着。
名叫昊哥的少年被他们的揣测逗笑了，忍不住吐槽：“行了行了，越说越离谱，你们以为我是裴青梧啊，直接保送。”
牵着他手的女孩也捂着嘴笑，面上满是崇拜和骄傲。
柳飞絮的筷子停滞在空中。
“哈哈哈昊哥你可不就是我们云大的下一个裴神吗！”
“对！都是冠军！”
“昊神！昊神！”
他们越说越起劲，被唤作昊哥的男生肘击动作叫停。
“到此为止啊，这才复赛，明天才是决赛呢，到时候赢了那群外国人，你们再拿裴神取笑我也不迟。”
“冲啊昊哥，再现裴神光辉！狠狠打脸外国佬，让他们这几年瞎显摆。”
“今天昊哥已经狠狠打他们脸了，之前还嘲笑这几年A国没人，决赛都进不了。”
“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少年们嘻嘻哈哈的吹捧声时不时传来。
柳飞絮瞥了眼那名叫做昊哥的男生胸前象征着胜利的奖牌，转头向窗外望去。
对面的大楼上，工人们正撤去红色横幅，换上新的：
【第九届国际物理奥林匹克竞赛总决赛】
黄色的字体格外刺眼。
柳飞絮放下筷子，嘴里辛香味十足的毛血旺都寡淡了。
果然
她还是这么讨厌物理
听着都影响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