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宵阁里,周作搂着香汗淋漓的冉冉轻轻吻着,柔声问她:“可是想沐浴?”
冉冉摇摇头,爱娇地搂住他的脖子,把脑袋搁在他下颌下面抵着,闷声闷气地说:“世子,近几日我都在小染坊里染布,可是、可是不知道是不是我太笨,总是不成功。”
周作何时得过冉冉如此小意卖乖,忙揉揉她的后脑勺:“不许胡说,人家学徒都是在旁边看一年才能上手,我昨日见你那匹布颜色染得也差不多,已经是很聪明了。”
可冉冉还是不依:“那本书上写得有些模糊,手法也记录的不清晰。世子,我想再去万彩布庄看看,或者再借几本书琢磨琢磨也是好的啊。”
周作沉默着没应,最近朝中局势越来越紧张,各方事物都需要他打点周旋,不一定有空。
冉冉见他久未回应,抬头看出他眉间的犹疑,忙说:“世子若是不得空我可以自己去嘛,只是借几本书又待不了太久,如果实在担心我就让修文或者春梨姑姑陪我一起去,怎么样?”
见周作还是没松口,冉冉咬咬牙,埋进他怀里撒娇:“等我染好布第一匹就送给世子做衣裳,好不好?好不好、好不好嘛!”
“好!”周作捏捏她的小脸,“谁能抵抗得了我家冉冉摇尾巴似得撒娇?”
冉冉撅嘴:“你才摇尾巴!”
“不过出王府时除了要带着修文之外,还要带点护卫。”周作的手渐渐下移,扣住她的腰窝缓慢揉捏:“最近酆京城里不太平,多带些人安全。”
“嗯嗯。”冉冉埋头偷笑,话本里说得还挺有几分道理的。
枕边风,就是好吹。
两人本就是事后又一起歪缠许久,周作早被勾了兴,见冉冉好处要到手就准备撒手推开他,周作干脆一掀被子把她都罩进黑漆漆的被窝来!
床上石青色墨竹锦云被,突然从里边伸出一只细白柔嫩的小手,正奋力往外挣扎。被窝里传来冉冉的惊呼声:“世子!我、我想沐浴!”
接着被子里又伸出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爱怜地把小手包裹住,再毫不犹豫地拽回来,只听得周作模糊不清的声音:“待会儿…一起。”
吃饱喝足的周作还是很讲信用的,第二天就安排了马车马夫、护卫小厮、丫鬟婆子,一队人马足足十来个。
马车还是她上次出行那一辆,冉冉腰酸背痛在车里趴着,双儿一边给她按摩一边数落:“要我说,今天就在府上休息一天再去嘛,那需要这么着急。”
冉冉看了眼车外,见修文正坐在门外车夫旁边,遂低声同双儿说:“我交代给你的事,你记好了吗?”
双儿手一顿,还是点点头:“记下了。”
马车驶入玄武大街,不多时便抵达目的地。冉冉带好帷帽在双儿的搀扶下从车上下来,还是上次那个管事笑意吟吟的迎过来:“小夫人这边请,染坊一应物事世子都吩咐小的准备好了,染布的女师傅也正候在里边。”
冉冉心里一凉,若是布庄一应都由周作安排,那今天这里必然都是他指派的人。
上次在布庄的时候冉冉就隐隐有感觉,周作与柳二公子关系挺紧张的,是故周作无论是指谁都不可能麻烦柳二公子来!
冉冉叹息,估计今天是见不到他人了,嘱咐双儿的事也全部泡汤。
管事殷勤相迎,冉冉收回思绪,客气道:“劳烦管事了。”
布庄里东西布置的齐全,带冉冉的女师傅也是布庄里最能干最老练的,冉冉跟她学了很多,不仅是染布的知识,还有很多她没接触过的另一个世界的残酷。
女师傅家里穷,为了彩礼钱把她嫁给个痨病鬼冲喜,结果她丈夫没两年死了,村子里的人都要她给丈夫陪葬只为了能在村里多建一座贞节牌坊!幸亏是遇见了柳二公子,把她从苦海里救出来,安置在布庄里。
这五年里,她不善绣艺便日日钻研染布技艺,终于成了布庄里最厉害的女师傅,如今更是得了世子的赏赐提拔,来给冉冉当师傅。
在当下,能靠自己一门手艺吃饱饭的女子,真的很不容易。
冉冉发自内心觉得:“您真的很厉害。”
女师傅笑容释然:“我当时被逼得不行也想过一死了之,可柳公子给了我生路给了我希望,人哪儿有不想活命的啊!自然要努力挣扎着,活出来。”
看着女师傅如今沉稳又自信的模样,冉冉感叹:“柳公子,真的是个很好的人。”
女师傅自豪地说:“是啊,咱们布庄上下,没一个说他不好的!”
这一个月里冉冉拢共来了万彩布庄四次,没有一次见到过柳二公子,眼看就要到十二月份,天寒地冻的事情更加难办,冉冉不由得有些着急。
“今日想出门转转?”周作由着冉冉伺候穿上外袍,问她:“怎么想出去玩的。”
秋月抱来大氅,冉冉接过为他穿上,一边整理领毛一边带着点埋怨口吻说:“中秋的时候世子答应我说带我去看舞狮、跳火圈,结果上次出门让我走了一个多时辰的路,累都累死了,玩也没玩好。”
这事儿是周作理亏,不好辩解只得心疼地搂住她。万彩布庄的管事回禀说,小夫人去染坊一次都没提过柳二,看来那天确实是他想得太多罚得太过,冉冉当时只是对染布感兴趣而已。
“是我的不是,我去把今天的事儿推一推,先跟你赔罪。”
冉冉忙拉住他:“白日里哪有跳火圈的呀,我出门就是去解解闷,买买东西。我听双儿说大少爷房里的怜姨娘最爱去宝钗舫看首饰,我也想去看看。”
既如此,周作亲亲她的额头:“好,去库房让夏露给你支一千两,看上什么就买。”
冉冉吓一大跳,手里的玉佩都差点没拿稳:“支这么多干什么,我就是逛一逛。”
周作扶好她接过玉佩自己系上,叮嘱:“哪儿有进店子不买东西的,女孩儿家首饰贵,碰上喜欢的就买。”
说完周作摸摸冉冉的头,出门去了。
等人走后,冉冉站在原地,潋滟的笑容略略收敛,旁边的秋月瞧着心里更是惴惴,忙说:“冉夫人,上次您罚我赔您的那一地蔬菜,这阵子看起来像是快熟了,有白萝卜、白菜还有菠菜。”
秋月不好意思地笑笑:“夏末了能种的蔬菜少,您别嫌弃。”
“嗯,辛苦你了。”冉冉略微收拾了下自己,秋月想过来帮忙整理也被冉冉拒绝:“你是世子的侍婢,我自己来就好。”
秋月讪讪地退下,又自告奋勇的去库房替冉冉领银票。
冉冉无法,只说:“那就多谢你了。”
终于,又出门了。
冉冉今天目标明确,出了王府便直奔味仙楼的三楼雅间,顺便在楼下请各位丫鬟小厮吃一顿早茶。
雅间里,冉冉把修文支出去说让厨房在加一道糯粉元子,趁他走后冉冉递给双儿十两银子:“悄悄的去万彩布庄找翠儿姑娘,使些辛苦费劳她帮忙联系下柳二公子,就说我有事相求在宝钗舫的二楼等他。”
等冉冉叮嘱完,双儿点点头,拿上银子办事去了。
世子送小染坊那天冉冉只给双儿说不想做妾,旁得便不肯再说。后来去万彩布庄时冉冉交代双儿把修文缠住拖开时,双儿就问过冉冉到底想干嘛。
冉冉只说,这件事即便心里边知道也要装作不知道最好,到时候世子盘问起来才不会迁怒。
双儿隐隐猜到,也就没问了。
修文端着糯粉元子回来,见屋里没有双儿的影子:“双儿姑娘呢?”
冉冉坐在桌边,学着周作淡定却不容置喙的模样,慢慢地搅着手里粥说:“天冷,让她买手套去了。”
修文没有再问,见冉主子绷着小脸没兴趣儿说话,也不敢说趣儿逗笑,恭顺地退到门外守着。
从辰时等到午时,楼下几个丫鬟小厮的闲话都说尽了,还没见主子说要出发。正饿着肚子呢,冉冉干脆又给大家伙儿叫了桌午膳。味仙楼一桌最普通的席面都要六两银子,往前他们那儿享受过这等待遇,都夸冉冉大方、爽气,知道心疼奴婢。
午时将至,来味仙楼用膳的人渐渐多起来,满楼上下人声鼎沸,长孙嫣和两个闺阁好友也约在今日过来小聚。
秦雨兰坐定,喝口茶才缓缓说到:“我方才在楼下可是瞧见了靖安王府的马车,别是周世子也在吧?”
宁若摇头:“周世子出门向来是骑他那匹照夜玉狮子,甚少见他坐马车。”
“应该是他房里那通房,叫冉冉的。”长孙嫣为两位好友各自斟了杯茶,放在手边。
“咳咳。”秦雨兰瞪她一眼:“那可真是巧了,给我们赔罪的第二场就碰上了冉夫人。”
提到冉冉,长孙嫣想起那日在玉盘楼,小姑娘那双单纯澄澈的眼睛。
说实话,长孙嫣对通房妾室这类女子的印象都很差。小的时候她娘就是被蛇蝎心肠的妾室和宠妾灭妻的父亲联合逼死,那妾室如今上位成了远国公府国公夫人,她娘亲却再也醒不过来了,这让她如何不厌?
所以当日她为了让周世子主动拒婚而罚跪冉冉一事并无愧疚,直到那天在玉盘楼她亲眼看见了冉冉与周世子的相处。
冉冉怕他畏他,眼里没有一丝情意,在听到能离开那处时更是没有半分留恋!自那之后长孙嫣就知道,这妾室通房未必是冉冉处心积虑谋来的。
说不得还是周作那道貌岸然的公子哥儿,暗地里掠来的。
长孙嫣摇头叹息:“当日确实是我欠考虑,算我欠那姑娘一个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