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斯特柏里庄园的度假结束了。阿尔诺多夫妇住在附近,所以在悲剧发生的当天就回家了。验尸审问之后,卡巴利夫妇也回家了:现在庄园里只剩下哈里福德太太再三挽留的几位客人和不懂礼仪的特拉多。哈里福德太太再次恳请布立顿留下来陪着她的丈夫,这让布立顿非常为难。
原因之一是长期陪伴着男主人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情。尽管星期天晚上布立顿和安杰拉聊了很久,但是他依旧觉得很烦躁。其他几人一边听着不知道什么广播电台播的电影音乐,一边玩着桥牌,一起消磨着下午茶到吃晚餐的这段难挨的时光。为了消遣,布立顿夫妇决定去河里游泳,然后坐在岸边,倾听从山谷上方传来的教堂钟声。听着河里鲑鱼蹦跳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河水撞击独木船的水声,这一切令人心旷神怡。
“我不是讨厌哈里福德,”布立顿说道,“事实上,我对他还有一点好感,他其实很可怜;也不是因为我现在正在调查这个案件,如果不是为了工作,我才不想做侦探呢。既然我现在是公司的侦探,那么最好现在不要和哈里福德走得太近了。我应该在凉快的时候冷静地思考…下,星期二晚上十点十五分到十点半这段时间,哈里福德先生做了什么。”
安杰拉嘴里咬着草梗,把手从膝盖上挪开:“哈里福德夫妇都很喜欢韦斯利,他们都知道韦斯利的死将给他们带来很大的损失,所以我觉得你应该打消这个念头。事实上,他们已经有了损失。”
“嗯,肯定要考虑作案动机。但是,我认为作案动机总是被人当做逃脱的借口。如果我说,我怀疑哈里福德夫妇有谋杀韦斯利的动机,你会反对吗?”
“不,我没什么意见。不过,你别忘了,马特尔,哈里福德太人是我的一个特殊的朋友。”
“你说什么?我真不明白里南多怎么没有想到这个,我也是刚刚想到这一点的。如果韦斯利真的是他杀,那么凶手肯定是事前计划好的,他肯定还留在这里。”
“嗯,有可能。这是要点,非常关键。比如他不知道私奔的男性是谁。”
“完全正确!你真聪明啊。如果韦斯利没有被选为私奔者,他有可能那天夜里留在宅院里,哪里也不去。如果哈里福德是凶手,那么他是什么时候动手的呢?”
“用人们最后看见韦斯利的时间大概是十点十分,所以在十点十分之前韦斯利还活着,哈里福德不可能在那个时候把他杀了。而且,十点二十分以前哈里福德先生一直和我们在一起,他也不可能在这个时间之前去杀韦斯利。但是,十点二十到十点四十之间……”
“十点二十到十点四十之间这段时间里,谁也没有见过哈里福德。或许他利用这段时间跑到紧靠筒仓的那扇门。而他在出去之前,已经约了韦斯利出去散步,或者是要韦斯利一起去寻找他的烟斗。”
“他是去图书室还是去韦斯利的卧室找的韦斯利?”
“你怎么提这么一个问题?当然,如果韦斯利已经脱衣服睡觉,那他可能就不会玄散步,但是如果他当时是在图书室,那为什么他要先回卧室,把身上某些东西拿出来之后再去散步呢?我们要考虑这一点,当然了,这个可以放在以后考虑。现在,让我们假设韦斯利同意哈里福德的散步邀请,那么你觉得他们会走哪条路?”
“沃尔特花园那条小路?是因为路边上有纸帽、徽章和抽了一半的雪茄烟吧?”
“我们不必纠缠在雪茄烟上,我不记得哈里福德在客厅的时候有没有抽烟,你记得吗?我觉得当时他可能没有抽烟。如果哈里福德和韦斯利真的在那条小路散步,就能解释纸帽和徽章为什么会掉落在路边了。”
“我认为韦斯利不是那种那么粗心的人,纪念品掉了他不会没发现。啊,你刚刚看到那条鲑鱼了吗?”
“别分神,注意听我说。纸帽从头上掉下来是有可能感觉不到的,至于徽章我们以后再考虑吧。现在的情况是,韦斯利不知道什么时候在小路上把纸帽弄掉了。他们俩边走边聊,一直走到筒仓那里。然后呢?”
“他们爬上筒仓,欣赏月色?”
“当时时间很紧,哈里福德必须立即动手,他对韦斯利说一定要在游戏开始之前再找找烟斗,于是,他们俩爬进了筒仓。在韦斯利认真地寻找烟斗的时候,哈里福德已经偷偷地从筒仓里爬了出来,然后关上取物口,韦斯利就这样困在筒仓里面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怎么解释三齿叉呢?”安杰拉问道,她俨然是法庭的陪审员,要把所有的疑问都弄清楚。
“我觉得三齿叉在这个案件中并不重要,没什么具体作用。我认为哈里福德在吃晚餐之后去筒仓巡视了一遍。假如我说的是事实,那么哈里福德把韦斯利关在了筒仓里,又不小心把三齿叉留在了筒仓里,三齿叉并没有特殊的用途。韦斯利无法打开取物口,也无法攀登到筒仓顶部,他成了囚犯。他被关在有毒气的筒仓里最后窒息而亡。”
“你觉得前前后后哈里福德一共用了多长时间?哈里福德太太十点半或者稍晚一些就开车去了筒仓那里找她丈夫,我们都看到的。你想想,如果她看到了哈里福德杀人的场景,会多么震惊。”
“她有可能已经受惊了,但是……”
“得了,她可是我的朋友呢。哈里福德夫妇和这个案子都有关,你这个想法太荒谬了。他们作案的动机是什么呢?要不,你直接说,哈里福德只用了十分钟就把韦斯利杀了。”
“这是可行的。如果哈里福德顺利地把韦斯利约出来散步,那么他们走小路,很快能到达筒仓那里,接着哈里福德以找烟斗为借口把韦斯利骗进筒仓,再偷偷地爬出来,关上取物口的门,整个过程时间真的很短。只要他把最下面的三个取物口关上,韦斯利在里面就爬不出来了。哈里福德把韦斯利关在筒仓里之后,看见哈里福德太太开着默斯曼来找他,便躲在暗处。听到太太叫他,他也不答应。韦斯利听到哈里福德太太的声音,岗定会人叫救命,但是在筒仓里,即使大声呼救,也不一定能听到。哈里福德太太走了之后,哈里福德急忙从小路跑回房间。这样,十点四十的时候,哈里福德就回到了他的房间。”
“迈尔兹,你的这些推论,我认为有一个致命的缺陷:哈里福德整个时间安排太仓促了。如果他邀请韦斯利散步的时候,韦斯利说:请稍等一下,这一段马上就结束了。然后拖延了几分钟,那怎么办呢?或者,当时韦斯利已经脱了一半的衣服,准备上床睡觉了,他同意去散步的话,把衣服穿上也会耽误一些时间吧。我认为杀人犯不会冒这个险,那么仓促地杀人。”
“或许你说得对,哈里福德并没有杀人动机,我刚刚说的都不成立。不过,我们应该再进一步分析,认真推断,才能解开所有的疑团。哈里福德夫妇从金格斯诺顿返回来后,哈里福德对太太说,他要去停车道那儿,把布里吉开回来。于是,哈里福德太太开着默斯曼回到车库。这是警察询问时,哈里福德给的口供。他是想把妻子支开吧。默斯曼似乎出了点故障,哈里福德太太花了很大的工夫才把车子发动起来。在这段时间里,哈里福德从沃尔特花园跑到筒仓,把取物口打开,然后再从车道跑回来,抢在哈里福德太太回来之前回到房间。”
“嗯,这倒是有可能。”
“第二天早上,哈里福德一定认为自己的杀人行动完成得干净漂亮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否则,他就会在叫我去筒仓勘察现场之前,把纸帽和那半支雪茄烟收起来。但实际上他吃过早饭之后才发现了花园里的纸帽。他想到那天早上看见我在小路上散步,有可能已经发现了纸帽。不过,他认为我不知道那顶纸帽是谁的,所以不人在意。不过他没有发现白徽章也在地上。”
“还真是处心积虑的安排啊。”
“从我在沃尔特花园的一系列怪异现象来看,他杀韦斯利真的是处心积虑的安排啊。哈里福德为什么要调整温度计?如果温度计不是他调的,或者是在更早的时候调整的,那么第二天早上为什么又要把温度计复原,为什么要掩饰调整温度计的行为?”
“我们为什么不设想一下哈里福德有可能是被陷害的?或许是杀人犯故意制造假象,让我们怀疑是哈里福德干的?”
“我认为不会存在这个可能性的。杀人犯显然是想制造出自杀或者是意外身亡的假象。如果凶手是为了表明这是一次杀人案件,就不应该把现场布置得像是自杀或者意外事故的样子。嗯,有任何无法判断的因素我们都放到最后再考虑吧。”
“哦,你是说有人邀请韦斯利去散步的时候,他是在图书室还是在自己的卧室?你说,他当时在哪里呢?”
“我认为他当时一定在卧室,否则,他不可能把口袋里的东西掏出来随意地放在梳妆台上。又或许哈里福德跟韦斯利说,是工作上的急事,一定要在游戏开始前跟韦斯利谈一谈,这样他俩就出去散步去了。不过,你说得也有道理,如果时间太仓促,是没有办法完成杀人计划的。撇开动机不谈,别的假设无法解释。就像不是配套的钥匙,就无法打开那把锁—样。嗯,这不足我们的工作,我们不用操心这个。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尽量安慰主人,他看起来不是坏人。安杰拉,我们再去游泳吧?”
“好,最有意思的总是在最后面。菲利斯,摩尔说哈甲福德不是那种能杀人的男人。你知道吗,菲利斯说,假如真的是哈里福德杀了人,那只是一起极其单纯的杀人案,就像枪杀袭击羊群的狗一样。她觉得单纯的杀人和带有动机的杀人不一样。”
“或许吧。但是杀人都是极其恶劣的行为,不存在所谓的人性的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