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布立顿与大人物神秘会面的时候,在里南多与好客的当地人举杯共饮的那段时间,安杰拉和某个参加追踪私奔游戏的人成为了好朋友,从好朋友那儿了解到一些情况。
十点过后不久,安杰拉在火车站送走了布立顿,本来计划参观大教堂的,但是她走进大教堂之后,发觉这座大教堂很一般,没什么参观的价值。于是,她离开了大教堂。十一点半左右,她找了一个地方吃午餐。正想着要是这时候有人能陪自己聊会儿天就好了,这时,她看见了菲利斯,摩尔在旁边的餐桌用餐。一问之下才得知,菲利斯是来缴超速驾驶的罚款的。
看来罚金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坦率地说,菲利斯根本不赞同法庭的判决。“与拉斯特柏里庄园的验尸审问相比,今天对我的审判简直是小巫见大巫。所有的媒介上都刊登了某个有遗像的男人的死讯,相比之下,一个叫摩尔的女人超速驾驶,这是显得多么微不足道的事情啊。但是他们却死死咬住不放。在拉斯特柏里,那些警察根本不听证人的证词,那个愚蠢的验尸官的结论只是希望今后不要再发生这类事故。实际上我觉得那种事件还会继续发生!我肯定还会超速驾驶的。他们现在只是紧紧地盯着一个叫摩尔的女人,盯着她超速驾驶,然后罚她很多钱,让她觉得痛苦。反而对于比较重要的事情倒是不关心了。或许就像那家三流小报所暗示的那样,某个暗杀集团的杀手们杀害了可怜的塞西尔.韦斯利,他们现在却逍遥法外。你说是吗?嗯,这咖啡好香啊!”
“我先牛也经常这么说,”安杰拉表示同意,“现在的警察都没有什么正义感,对很多事情都漠不关心,非常冷漠。现在大多数人都是由于妨碍交通而被拘留,好像警察认为抓妨碍交通的人比抓杀人犯意义更为重大。拉斯特柏里的验尸审问就不是正规的程序,我曾经参与过好几次验尸审问。一般而言,验尸官为了树立自己的权力威望,多半都希望自己经手的是杀人案件。”
“当然啦,这样才能证明他有存在的必要性啊,就像保险公司支付保险金一样,保险公司宣称自己乐意支付保险金,但是,一旦要保险公司掏钱赔付,保险公司肯定是不太乐意的。可能我说得太刻薄了,我不应该跟你说这些的。”
“没关系的,我们两口子都不在乎这个。英迪克斯公司很有钱,他们应该很乐意支付保险金的,他们支付一块钱跟支付一万块,区别不太大,保险公司不得已支付一万英镑的保险金时,给人的感觉是他们为自己的慷慨大方而感到自豪。除少数人以外,大多数人做大多数事情的理由是使自己的存在正当化。你认为那家三流报纸的那篇文章说的是真的吗?关于暗杀集团的。”
“不,我不这么认为。我觉得杀人令人毛骨悚然。其他的事情都可以十分冷静地接受,可是‘杀人’这一词语竟然具有如此效果,真是太奇怪了。杀人为什么那么可恶?每一个人最终都要死,而且像杀人那样需要动脑筋的犯罪不太多。当然,只是那种经过周密安排、深思熟虑的杀人行动。”
“有时候解决某些难题的确需要使用暴力。比如战争、惩治恶势力。但是,杀人就不一样了。杀人是卑鄙的勾当。我认为杀人者是丧失人性的人。”
“你真的这么认为吗?假设在某人可能杀了人的情况下,当然还没有确凿证据,不能最终盖棺论定的时候,你会怎么看待这个人?比如,你愿意和他结婚吗?”
听到这话的一瞬间,安杰拉感觉到一阵眩晕。紧接着,她的脑海在飞快转动着:
(一)到目前为止,除了里南多以外,并没有人把特拉多看做杀人案的相关者。
(二)特拉多过去曾卷入杀人案的官司。
(三)也许菲利斯·摩尔并不知道安杰拉了解特拉多的那段往事。
(四)有可能菲利斯认为特拉多根本不是杀人犯。但是,她发觉菲利斯说话的时候脸色变了。安杰拉心想:不能让菲利斯感到尴尬,要仔细斟酌即将说出来的话语。
她想到这里,说道:“我们现在就像是在讨论华兹华斯的《灵魂不灭》这首诗里的场景一样。让我想想,以前有没有人问过我是否愿意与杀人犯结婚呢?……哦,想起来了。以前曾经有人指着神情有些恍惚的男子,问我是否认为他是杀人犯,如果他是杀人犯,我是否愿意走过去,跟他坐在一起,静静地与他聊聊天。在我的内心,我非常不愿意跟那个人说话,倒不是因为我认为他是杀人犯,而是,我识破了这只是一场典型的牛津恶作剧。于是,我告诉问我问题的那个人,我不认为他是那种会杀害他人的人。恶作剧最终没有成功。
“至于你的问题,我觉得你应该仔细想想你怀疑他的动机是什么。也就是说,如果所有的证据说明那个男人可能是凶器的主人,因此他被怀疑是杀人犯,那么我觉得这不必担心,不需顾忌。只要我坚持认为那个男人不可能杀人。不过,如果从那个男人的性格和人品上怀疑他是杀人犯,但是却没有确凿的证据,因此被视为无罪,那么在这种情况卜我就要三思而后行了。要想到下一个被害者可能就是自己,绝对不能和他一起生活。”
菲利斯·摩尔盯着咖啡勺:“但是,怎么判断谁是杀人犯,谁不是呢?你觉得卡巴利是那种会杀人的人吗?”
“怎么说呢?卡巴利不是那种理想的结婚对象,我不喜欢他的粗鲁,而且他脾气暴躁,尽管他是个好人,但是我还是不怎么喜欢他。你是不是觉得我太刻薄,不够宽容?是你先挑起这个话题的哦?我觉得他是个男子汉,注重实际行动,但是他人生追求不高。他和可怜的塞西尔·韦斯利关于南非土著的问题进行了激烈的争论。你当时也在场吧?我认为由于他心胸狭窄,一旦有什么不满意的事就耿耿于怀,最终做出蠢事。不过,我是前几天才认识他的。”
“你看人的眼光真准。”
“别轻信我的话,我只是凭自己的感觉说的。你对沃尔特.哈里福德的印象怎样?”
“我感觉他是一个非常随性的人。如果说哈里福德杀了人,那么他肯定杀的是马特尔。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刻薄。当然,马特尔·哈里福德是一个善良的女人,只不过总是喜欢对人评头论足。但是,她一激动就容易鲁莽行事。如果哈里福德先生是杀人犯,那么我觉得没有什么特别的动机,只是一桩单纯的杀人案件,就像是击毙猎羊群的狗一样,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我认为不是他杀的人。你觉得他是个好的结婚对象吗?”
“也许吧,他的性格很直率、”
“你觉得埃德立安·特拉多这人怎么样?”
面对这个很难回答的问题,安杰拉显得十分冷静,她的目光友好、善良。菲利斯从她祥和的表情中看不出一丝的责难。
“你是说特拉多先生吗?虽然他很少说话,但是并不残忍,如果他当了执政者,有可能会把与自己持不一样观点的人都送上断头台。固执的人有可能会让大家都不愉快。有些人,只要他认为某人会带给大家灾难,就有可能不出于任何动机把那个人杀了。这样的杀人行为,本质上只是为了自己,满足了自己的愿望。你怎么看?”
“我认为你只看到了事物的表象。很多男人都不会轻易流露出自己的真性情,他给人的印象是呆板、没有幽默感、无趣。但是,如果你能进一步了解他,就会发现其实他的内在很罗曼蒂克。从他做事遵守一定的行为规范和堂吉诃德式的动机、骑士精神方面来看,我觉得他有可能去杀人。我认为是有魅力的那种类型的杀人,现在我更喜欢他了。”
“跟你聊天之后,我才知道自己看人的眼光真的很差。特拉多先生可能是杀人犯,我是第一次听说有魅力的杀人犯这种说法。你觉得他是这种可以谈婚论嫁的男人吗?”
“嗯,他是。”菲利斯看似非常不经意地回答道,“不过,我想应该由自己来判断结婚对象适不适合结婚:如果那个人真的杀了人,那么我就不会选择跟他结婚了。”
“卡巴利夫妇是什么样的人啊?你跟我说说吧,”安杰拉突然打断菲利斯的话,“他们经常来拉斯特柏里庄园吧?我感觉他们是哈里福德先生的朋友,哈里福德太太却不怎么喜欢他们。当然,谁能够在这里住,最终需要得到哈里福德太太的首肯。我知道阿尔诺多夫妇是哈里福德先生的亲戚,就不必拘泥于礼节。为什么哈里福德太太不喜欢卡巴利夫妇,却总是请他们来玩呢?我不懂。”
“是啊。”菲利斯也深有同感,“邀请客人的事情当然是由马特尔做主。我讲出来可能不太好,马特尔担心客人之间会有矛盾,所以,每次请客人来度假的时候都非常谨慎,都会反复筛选客人。我以前没见过卡巴利夫妇,也没有听马特尔谈起过他们的事情。或许卡巴利夫妇是沃尔特·哈里福德自作主张请过来的,马特尔得知之后,已经来不及调整客人的名单了,所以只好让他们来了。塞西尔。韦斯利好可怜啊,有些人根本不会被邀请来的。”
“不过,我倒是很喜欢卡巴利太太。那天晚上,在吃晚饭的时候,她兴致那么高,那么迫切地希望抽到‘兔子’这个角色的签,最终却没抽到,希望落空了。”
“我知道马特尔抽到了‘兔子’角色的签。如果你很熟悉她,那么你就会知道她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按照她的计划进行。一旦没有遂她的心愿,她就会不高兴。但是,我本以为她私奔的对象是塞西尔.韦斯利。我发觉那天晚上他异常高兴,仿佛内心的秘密都要溢出来了。当然了,现在大家都知道这个秘密是他准备自杀。他的高兴应该是为了蒙蔽我们而装出来的,我认为是这样的”
“你觉得韦斯利真的是自杀吗?我丈夫认为筒仓里的毒气浓度不至于致人死命,即使毒气真的能毒死他,他事前也不一定知道筒仓里的气体能够致命吧。”
“韦斯利肯定知道。他曾经问过沃尔特,哈里福德有关筒仓的事情。当时他还大声地说道,必须要拿到筒仓里的气体鉴定书。啊,我要回拉斯特柏里了。我必须要去参加葬礼,嗯,不是在拉斯特柏里举行,是用灵车将棺材运到其他地方。晚上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