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肯定不是温度计坏了,”布立顿自言自语道,“肯定是谁昨天晚上或傍晚来花园,调了温度计,把两个温度计的指针拉回水银柱的高度。这样,到晚上的时候,气温降到华氏五十九度(约十五摄氏度),最低温度计的指针就停在华氏五十九度的位置上。早上八点左右气温升高到了华氏六十度,最高温度计的指标则停留在了六十八度的位置;正午的时候水银柱升高到华氏七十度,但是最高温度计的指针却停留在了华氏七十二度。这是绝对不可能出现的情况。这表示在今天早晨八点至正午的这段时间里,某人想调整他昨晚调整过温度计的行为。
“这个人肯定不是韦斯利。已经死了的人是不可能重新活过来,调整温度计的。捡走纸帽和雪茄烟头的不是这里的园丁,而是‘某人’,他只把纸帽和雪茄烟头清理了,但是却没有发现纸帽下面或者旁边的蝴蝶形白色徽章。这个‘某人’在布立顿早上离开花园之后曾偷偷地来到花园,清理现场。应该把这些情况告诉警察吗?这些情况要是告诉里南多那样真正的警察会有助于破案,但是这里的警察实在是让人失望。告诉他们,他们只会问纸帽的尺寸是多少吧。唉,要是我能获得在这里办案的资格就好了。”
这真是悲惨的一天。发生了这种事情,阿尔诺多夫妇没有继续待在这里,他们就住在附近,因此立即回家了。而其他来度假的客人,哈里福德诚恳而坚决地要求他们留在哈里福德大宅,直至验完尸。要是在这种时候离开哈里福德大宅,显得很薄情寡义。但是,警察却觉得他们在这里,妨碍丫警察办案。疲惫的警察冷静地执行任务,他们仔细测量了昨晚大家做游戏的时候留在路上的无数个车印,把蜂拥而至的记者们赶出大门。医生在台球室验尸。哈里福德大宅的电话不停地响,死者的亲朋好友纷纷表达哀悼之情,试探性地询问事情的真相。而那只讨厌的猴子则竖起尾巴, 会儿在几个房间蹿来蹿去,似乎也在表达它对这件事的关心;一会儿它又坐在车道中间,笨拙地模仿警察用卷尺测量车印。哈里福德异常冷静,阴沉着脸,独自应付这噩梦般的状况,谁也帮不了他。炙热的太阳似乎在嘲笑这一家的悲哀、烦恼一样,无情地将阳光洒向大地。韦斯利的尸体刚从筒仓里搬出来,筒仓的马达就开始勤奋地工作了,雇工们不停地将牧草切碎,再塞进那个阴森的洞穴里贮藏。
哈里福德大宅的气氛沉闷无比,布立顿夫妇不堪忍受这种沉闷,用过午餐之后,就乘着独木舟出去了。他们打算去瓦伊河游泳。芳香的空气和运动是治愈悲伤和绞尽脑汁思考后的大脑虚脱的良药。尽管是阴天,不适合运动,但是瓦伊河清新的空气还是让人很兴奋。瓦伊河水流湍急,布立顿夫妇让独木舟在瓦伊河里逆流而上,他们全力挥动划船浆才能前进。黄昏时,夫妇俩悠闲地顺流而下,突然,有人在土堤上大叫他们的名字。他们抬头张望,看见一个穿着短裤的露营者在对岸的土堤上向他们招手。他们掉转船头,吃力地向对岸划去。
好不容易靠近岸边了,迈尔兹仔细查看对方:“那不是里南多吗?他来这里干什么呢?”布立顿一边划船一边问道,“前一阵子听说他正在调查一件丑闻,他到这来是为了办案吗?他怎么知道是咱俩呢?”
里南多抓住船头,协助布立顿夫妇下了船,再把船拴在岸边:“我正在找你们,得知你们在瓦伊河划船,我就来找你们了。你们要帮我保密哦,不能泄露我的行踪 你们大概不知道,这道树篱是拉斯特柏里的地界。我不是来访问拉斯特柏里的,所以在尽量靠近拉斯特柏里的地方搭了一个帐篷。我正为不知怎么和你们联系而发愁呢。”
“哦。”安杰拉一边环顾四周,一边低声说,“像童子军那样,钻木取火,吃烤鳗鱼,这样的生活你能适应吗?不过,你经常来这里,应该没有问题。”
“太太,我不是经常来这里,而是被派来的。并且,实际上是因为你们在这里,我才被派来的。”
“哎呀,迈尔兹,难道你被跟踪了?”
“不,应该不是跟踪。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警察局的人知道你们在这里,而且还知道我们是朋友。我不是公开来这儿的,所以请你们掩护我,行吗?”
“里南多,既然你不是公开来的,那你来这儿干吗?当地的警察正忙着调查案件呢,难道他们向伦敦警察厅提出了增援吗?”
“你别误会。伦敦警察厅并没有介入这个案件,还是由当地的警察来处理,不过,他们可能会把这个案件当成普通案件处理。好了,其他的就不多说。不管怎么说,我到这儿了。”
“你再跟我们透露一些情况吧。我们的嘴巴很严,不会乱说的。”安杰拉请求道。
“其实具体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大致的情况是,高层对最近频发的银行家等重要人物的自杀案件非常关心。某位政要怀疑韦斯利的死不是自杀。”
“那是什么?是暗杀事件吗?”迈尔兹问道。
“我感觉,应该不是暗杀事件,他们可能弄错了。他们想证明这个案件是某些国外组织计划的谋杀案。但是,实际上,应该没有外国人来过这儿吧?”
“迈尔兹,他是在套我们的话呀。他想问问菲利斯·摩尔小姐的事情吧。抱歉,实际上她根本不是法国人,她在法国没有家,也没有亲戚,至少我知道的是这样的。”
“不,不,你误会我了,我不是想套你们的话,我是想请你们帮助我。至于线索,你们想告诉我什么就告诉我什么吧。如果你们觉得这个事件中有任何可能违法的行为,请及时告诉我,法律一定会严惩凶手的。请你们协助我吧。”
“没问题。不过,你能告诉我,我到底应该怎么做吗?我知道了,自从我开始做侦探,就不能称为绅士了。不过,如果要我谈论对来度假的人的印象,还有向警察汇报有可能对主人夫妇不利的消息,我做不到。”
“不,我认为你可以排除哈里福德夫妇。”里南多说道,“他们是最不想看到韦斯利死的人,我觉得他们不是嫌疑犯。有一个情况你们可能不知道:哈里福德经济状况不太好,他已经赤字经营好几年了,日前濒临破产。他唯一能翻身的机会就是签订某项贸易。这个我就不细说了。总之,韦斯利为了帮助他们,正全力促成这项贸易的签订。现在韦斯利死了,哈里福德夫妇就无法翻身了,如果世界上有人希望韦斯利平安无事的话,那人肯守是哈里福德夫妇。”
“这个我还真的不知道呢。”布立顿说道,“不过,宅子里还有其他客人,这样吧,我跟你说说他们的情况吧。但我可不是间谍啊。今后调查的情况,到时候看情况我再告诉你,幸亏你在这里,宅子里的气氛让我觉得很压抑……安杰拉,你怎么想的?”
“我完全赞成你的看法,我感觉到哈里福德夫妇并不是真心欢迎这些客人。他们就像是正在收购大量的廉价商品,而我们这些客人就是廉价商品,或许我们夫妇俩是最廉价的。”
“我会在这里待很久,会一直待到验尸审问结束之后,兴许还会更久。如果你想找我,吹口哨就能找到我。我们约定在河边小路到这道篱笆之间的路上见面吧。这儿离哈里福德大宅不太远,十分钟就能走到。咱俩见面不能让别人发现了,所以你们来见我的时候还是穿过这片草丛,到对面的森林里吧。对了,我们把明天见面的时间定下来吧?明天中午行吗?那个时候警察的调查报告应该出来了。你把你认为有必要说出来的情况告诉我就行了,不用太勉强。”
“好的,我懂了。”布立顿说道,“有一个情况要告诉你。哈里福德太太说,事件发生之后,哈里福德似乎有点神经衰弱,那个事件对他的打击相当大,所以哈里福德太太很担心他的情况。你在这儿,多注意一下,防止哈里福德先生跳河。我知道你们肯定会毫不犹豫去救人,希望能尽量减少事件的发生。”
“亲爱的,”安杰拉插嘴道,“你忘记里南多先生现在是童子军了吧。这也是他的上作。好了,里南多先生,你好好休息吧,别让牛虻叮了,幸亏不是我在这里露营,这些虫子太吓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