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又被撞开,一群内部调查科的人冲进来,把安然和君泽围住。
安然挣脱君泽,后退两步,抬起手,伸到君泽面前,“你还是警察吧?带我走吧。”
“我已经停职了。”君泽转过身,正看见司徒和孟蝶进来,“还是让司徒来吧。”
安然惆怅地笑笑。傅君泽,我真不应该爱你。
审讯室里,司徒再次面对安然,她还是那么冷静,冷静得不像个被当场逮捕的犯人。她承认自己谋杀,一点辩护都没有,这反让司徒有了更多的问题。
“你说你是为了给姐姐报仇,才杀那么多人,那为什么要等八年呢?”司徒问。
安然凄惨地一笑,“八年前我才多大,没钱没人脉,能杀得了谁?”
司徒拿圆珠笔头敲击着桌面,“你请的人很专业,为什么这次要自己动手?”
安然摊摊手,无可奈何地说:“上次在法国的行动失败,按我们事前就说好的,如有失手,就立刻暂停计划。”
“可你并没有停下来。”
“莫非已经是最后一个目标了,换成是你,你也不会放弃的。”
司徒赞同地点点头,“你不怕被抓吗?”
“怕?怕也没办法。这个案子一天不了,你一天不会放手,早晚,都有这么一天的。除非我放弃计划,但那是不可能的。”安然嘲讽地笑笑,似乎这一切都是司徒的错。
“你怎么骗过我们去律师楼的?”
“我和他几乎同时下楼,我看见了你,在传达室躲了一下,其实很简单,只是你想得太复杂了。”安然说到这里,又露出讥讽的神情,“内部调查科的人只管君泽不管我,我随便打扮得夸张一些,加了羽毛的外套和波浪的假发,他们就不认得了,不跟就算了,也不跟你打招呼,看来你们内部的沟通,有很大问题。”
司徒有些尴尬,舔舔嘴唇将笔录册翻过一页,转换话题,“那个杀手在哪里?”
“呵,我怎么知道?”安然笑笑,“他可是个职业杀手,比我懂得隐藏自己。”
司徒不置可否,面无表情地盯住安然,“君泽对你的事,知道多少?”
安然这次没有马上回答,闭上眼睛等待了一会儿,慢慢地说:“他一直都在怀疑,但他本能地逃避,他不能,不敢,也不想去确认。你可以说他什么都知道,也可以说,他什么都不知道。”
“莫非取消保护的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安然耸耸肩膀,“我从来都不知道,令语堂死后,我就发出了杀死莫非的通知,但具体的行动时间,不是我选的。”
司徒转转笔,“君泽有向你透露过我们警方的行动吗?”
安然眨眨眼说:“这个问题很重要吗?”
“你最好预习一下,君泽在内部调查科可没有什么朋友。”
安然领会地看着司徒,“这个我有数。”
司徒回到大房,君泽在等他。司徒避重就轻地说:“你没事了,内部调查科从现在起停止对你的调查,你可以复职了。”司徒把证件交还给他。
君泽接过证件,“你没把我供出来吗?”
司徒抬抬眼皮,疲倦地说:“怀疑你是我的职责,但供不供你,是安然的选择。”
君泽没再问什么,作为警察,司徒的帮助已经到了极限,作为朋友,司徒的怀疑,依然无可挑剔。
司徒去医院探视莫非,把一篮沉甸甸的水果搁到柜子上。“还没死啊?”司徒自己先挑了个大苹果啃起来。
“死了你会哭的——”莫非故意拖长音。
“会哭的那个在这里。”司徒指指孟蝶。
孟蝶捧着水杯,做出朝司徒泼水的姿势,“我哪有哭啊?”
“你当然没有啦,因为他还死不了嘛。”司徒调皮地笑笑。
“喂,司徒sir,你变化很大哎。”孟蝶觉得有趣,“你不是一直把他当成死对头的吗?”
“这个就叫做战略伙伴关系,大作家——”司徒嬉皮笑脸地,递过去两个苹果。
“想要我走开直说就行了,不用来这套。”孟蝶笑着接过苹果,出去。
莫非看孟蝶出去了,从篮子里抓起一只香蕉,边剥边说:“说吧,安然怎么样?”
司徒低头说了四个字,“准备起诉。”
“你声音怎么了?”莫非突然好奇地盯着司徒说。
“声音?没问题啊。”司徒有点搞不清他想说什么。
莫非嘿嘿笑着,“是吗?那为什么我从你的声音里,听出了一点……犹豫?”
司徒愣住,好久才反应过来,“莫非,你这是人耳朵吗?”
莫非笑笑,把香蕉皮扔进垃圾桶,“不要说你,我都有想不通的地方。”
司徒一下来了兴趣,两眼放光,“什么地方,快说快说。”
“时机。”莫非说,“就算她不在乎牺牲自己后半生的自由,她也没有必要挑选一个最差的时机犯案。”
司徒点点头,但又苦着脸说:“可是这一点,并不能说明什么问题,更不能改变事实。”
“所以我才说想不通。”莫非叹口气,“算了,不是所有的人,我们都能够理解的。”
“说得也对,”司徒站起身,“似乎,我们没什么可做的了。”
“你能做一件事吗?”莫非突然说。
“什么事?”
“注意安然。”莫非的表情很认真。
司徒紧张起来,重新坐下,“你认为会有什么问题吗?”
“我现在不知道,只是一种感觉,在安然身上,一定还隐藏着什么你我不知道的东西。”
司徒感觉到毛骨悚然,交叉着搓搓双臂说:“你别吓我。”
“他没吓你。”孟蝶的声音突然飘进来。
司徒一哆嗦,“哎哟,吓死我了。”
“呵呵,”莫非笑起来,“还警察呢,太没用了你。”
司徒瞪他一眼,随即面色又凝重起来。安然,你还有什么秘密吗?
司徒走进拘留所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莫非的话一直在他的脑子里打转。注意安然,是他目前唯一可做,也是唯一有兴趣做的事。看守把司徒带到安然的房间前。窗户是单面透视的,司徒看得见安然,安然的视野却只有房间这么大。
“你去忙吧,我在这儿就行了。”司徒说。他看见安然躺在床上,但似乎还未入睡。
看守正要离开,又突然站住,“sir,如果一会儿你看见安然起来活动,看着就行了,一会儿就好。”
“起来活动?你什么意思?”司徒觉得不对。
“她好像有梦游症,会突然起来,对着墙说话,做动作,好像跟真的似的,不过一会儿就好。我姥姥和我妈都有这毛病,遗传的,轻度梦游,你别叫醒她,她自己又会睡回去的。一早起来,就什么都忘了。”看守说完,离开了。
司徒细细想着看守的话,突然兴奋起来,把脸贴着窗户,仔细观察起来。果然过了一会儿,安然起身,好像对着什么人,说着什么,哭哭笑笑的,闹腾了一会儿,又回到床上,拿被子盖住头。
司徒怔住,他知道这不是梦游,因为他一直注意着安然的眼睛,从她躺着到起身,她根本就没有合过眼。既然没有睡着,梦又从何而来?突然,他想起刚才看守无意提到的一个词:遗传。司徒的眼,慢慢睁圆……